說完她又忽然想起,這男人最初說的那句話。

【你覺得今日這兩件事,有什麽相似之處嗎?】

所以他的意思是,刺客是為了暗示他們,這其中的相似之處嗎?

夏清淺大腦飛快的運轉著,驀地變了眼神,“攝政王和太皇太後,都做出了我們認為他們絕對不會做的事——如果攝政王是被人控製了,那麽太皇太後……”

後麵的話她沒有再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很有可能,太皇太後也是被人控製了!

她驚疑不定的看著麵前的男人,卻見蕭墨寒神色凝重的搖頭,“如果隻是控製,那倒好辦了。”

夏清淺又是一震。

如果不隻是控製,那還有什麽?

“你還記得,太皇太後告訴你,她叫什麽名字?”

向紫蘿。

可太皇太後不姓向。

所有的疑點,都在這一刻全都串了起來。

她聽到微啞的聲音響起,“是人格分裂,還是……被人奪魂?”

應該不是後者,後者更類似於催眠的效果,也不會刻意提起名字。

所以更像是前者,但蕭墨寒應該沒有聽說過人格分裂,所以他或許還有第三個答案……

“一體雙魂。”

果然,男人緩緩吐出四個字。

營帳中的氣氛一時寂靜到極點,森森詭異。

夏清淺的心髒也不斷往下沉,最終落到了地獄裏去。

一體雙魂和人格分裂其實差不多,唯一的區別是,人格分裂的兩個人格都屬於太皇太後自己,可一體雙魂的意思卻是被另外一個人占了身體,與太皇太後共用這軀體。

這樣一來,他們便分不清太皇太後到底是敵是友——即便分清,也不可能對老太太下手,因為這其中有一半,是救過硯兒和煙兒的恩人!

夏清淺深吸一口氣,“入侵的那個是好是壞?”

男人搖搖頭,“還不知道。”

打著伸張正義的旗號,為梁王和定國公主討回公道,其實太皇太後本人看起來更像是還的。

但,如果是入侵者故意借此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呢?

畢竟,入侵者哪有好的?

蕭墨寒壓下眼底的嘲弄,對她說,“等她醒來,我們就去看她。你先睡,明日有很多事要做。”

“好。”

她思緒不定的走到床邊,身體卻被男人從後麵摟住了,低啞的嗓音還噴灑著熱氣,“淺淺,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你若能睡著便好好的睡,若睡不著我們就做點別的,嗯?”

夏清淺,“……?”

剛剛還在討論這麽沉重的事,您能不能別畫風突變?!

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那你還不放手,故意拖延時間嗎?”

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然後才鬆開她的腰肢,放她去睡了。

他側身躺在她身邊,直到女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斂了下眸,又起身往外走去。

白霜懊惱的跪在門外,“皇上,屬下該死,沒能抓到刺客。”

這早在蕭墨寒的預料之中。

這麽多年來,若是一下子把那人抓住,他才覺得不正常。

他淡淡的道:“無妨,你去替朕辦件事。”

…………

第二天早晨,夏清淺醒來的時候,太皇太後那邊正好有人來報,說老祖宗醒了。

此刻時間尚早,硯兒和煙兒都還沒起來,所以她是一個人去的。

太皇太後虛弱的躺在**,大約是早就知道她會來,視線一直看著門口的方向。

夏清淺對上她的目光,腳步頓了一下,才快步走到床邊,“拜見太皇太後,多謝老祖宗昨日舍身相救,臣妾感激不盡。若是您往後有什麽吩咐,臣妾也定當盡心竭力報答您的恩情。”

太皇太後眼底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苦笑,但又很快被她壓下去,淡淡的道:“哀家救自己的孫兒孫女,本就是理所當然的。皇後不必掛懷,哀家也不需要你報恩。”

夏清淺暗暗打量著她的表情,剛要開口,又見她抬眸道:“哀家知道,前幾日責罰太子的事,你心有埋怨,不過哀家還是想說——小孩子就該好好管教,哪怕重來一次,哀家也不後悔打他。”

她神色冷淡,蒼白虛弱的眉眼間卻透著尊貴的驕傲,以及一絲絲……暗藏的無奈。

無奈?

她在無奈什麽?

事情是她自己做的,若是她後悔倒還說得過去,可無奈……難不成有人逼她麽?

想到這裏,夏清淺耳邊立刻回**起了蕭墨寒昨晚的話……

【一體雙魂】

或許,他們昨晚看似離譜的猜測,就是最合理的解釋。

不過即便是真的,太皇太後似乎也有所顧慮,並不打算把真相告訴她。

夏清淺想了想,又斂眸道:“臣妾認可您說的小孩子應該管教,可是二十大板對於一個十歲的小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太皇太後眸色一閃,淡淡的別開視線,“民間有句話,叫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也是哀家的親孫兒,哀家自然有分寸,不會真的傷到他,但必要的規矩還是要立的。”

眼神閃爍,別開視線——都是心虛的表現。

看來此刻的老太太,或許是“好”的那個,所以無法為當時那個“惡魂”找到借口。

夏清淺心下有了幾分計較,又緊追不舍的問,“您這麽說倒是可以理解,不過……您杖打硯兒的時候,說的可不是立規矩,而是怨恨臣妾害了您一雙兒女,所以要報複臣妾的兒女。”

太皇太後當下擰起了眉。

或許昨日之前,夏清淺會覺得她這是不耐的表現,可是經過昨晚的討論,她卻覺得——會不會是更深層的無奈,甚至惱怒呢?

因為那“惡魂”毫無顧忌的行事作風,都是無法用正常理由解釋的。

“哀家確實不喜歡你。”太皇太後煩躁的道,“不過知道朝政大事也非你一個女子能左右的,那天哀家說的都是氣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哀家也不會因為你去報複自己的孫子。”

頓了頓,“不過往後,你們最好還是少出現在哀家麵前——你出去吧,哀家要休息了。”

果然!

無法控製,所以隻能遠離!

夏清淺眸光微凝,“是,那臣妾就告退了。”

她大概確定了自己心裏的猜測,作了一揖,便要離開。

然而轉身的時候,腳步卻驀地頓了一下,眼神驟變。

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一件更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