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身形微震,像是陡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臉上自信的表情徹底破裂,愈發不敢置信的道:“你是故意的?”
什麽失憶,什麽祭品,都是假的!
他從來沒有被她封鎖記憶,或者即便曾經有過後來也恢複了,也從來沒有真的要拿夏清淺去救沈纖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裝的!
“青華!”
太皇太後發出一聲怒吼,叫的卻不是蕭墨寒,而是青華!
或者說,這兩個本來就是同一個人,前世今生都是她的兒子。
蕭墨寒看著她神色猙獰的模樣,眼底劃過一絲晦暗的冷光,“母後,費盡心機嫁給一個您根本不愛的男人,為了朕的轉世投胎,您煞費苦心,歸根結底隻想要打開神域之門,值得嗎?”
神域之門!
又是神域之門!
眾人麵麵相覷,猶記得上一次皇上的“死”,為的就是國師口中的神域,而今太皇太後突然回宮,為的竟然也是神域!
這些人竟然都跟神域有牽扯?
而且太皇太後嫁的……不是先皇的父皇嗎?
“這個問題怎麽不問你自己?”
太皇太後眼底迸射出駭人的冷光,“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所有的一切,值得嗎?”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因為答案當然是值得。
否則,他又怎麽會走到今日這一步,而她又怎麽會對自己的親兒子做到這一步?
蕭墨寒眼底掠過一絲自嘲,原來世事輪回、滄海桑田,他在母後心裏依舊比不過權勢。
從頭到尾,在她心裏最重要的都是一統天上人間,而他不過是她手中一顆棋子,可以利用可以丟棄,甚至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去死,更何況隻是他心愛的女人呢?
任何人都不值一提。
他這一世永遠耗在了尋母之路上,可是找到的所謂的母後,一個比一個狠辣無情,而他也再一次成為了傷害夏清淺的幫凶。
“國師已經被永久封禁。”他晦暗深沉的道,“他在裏麵孤苦,母後便去陪他吧。”
“你……”太皇太後臉色陡然一變,旋即凶狠的道,“我是你的母親,你竟然要為了個女人,把我囚禁在那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既然在您眼中我的性命都如草芥,那兒臣隻是找個地方讓您待著,保證您不能出來害人而已,怎麽就不行呢?”
“青華!”太皇太後大怒。
可是男人口中不斷默念著咒語,正如國師消亡的那天一樣,沒有半點要停下的跡象。
四周懸浮的祭文將她牢牢困住,怎麽也掙紮不開。
她瘋狂的甩脫,卻在此時注意到,這些祭文和她想象中根本不一樣——並不是用來獻祭夏清淺的,而是借取她體內的聖女之力!
她頓時整個人都震住了,臉上的表情也終於變成慌亂,“你怎麽敢這麽對我,你怎麽敢!”
從頭到尾,這都是他早就設計好的局!
他們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把她關起來!
祭文逐漸滲透進她的身體,身上的禁錮力道越來越大,她的心跳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激動,一刹那快到了極點,仿佛要跳出喉嚨口。
腦海中卻有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成型——她完了,徹底完了。
她狠狠閉了下眼睛,強行用僵硬的臉調整出一抹笑容,甚至帶著幾分哀求,“母後知道錯了,母後保證再也不會傷害夏清淺,你放過母後這一次好不好,從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好不好?”
嗬。
一筆勾銷?
所有的傷害,要怎麽一筆勾銷。
蕭墨寒嘲弄的道:“這麽多年,您有無數次改變結局的機會,您都選擇了丟棄。如今屈居人下,倒是想到了重新來過……可惜,已經太遲了。”
話音剛落,那祭文盡數陷入她的身體。
“不……不要!”
尖銳的吼叫聲,卻沒有任何用處。
天空仿佛裂開了一道口子,就和國師消亡的那天一樣,灰蒙蒙的暗無天日,仿佛要將人吞噬。
所有人臉上都出現了驚恐的表情,有些女眷甚至不由自主的拉著手。
地麵上,伴隨著尖叫聲逐漸變小,太皇太後的身體也逐漸變成泡沫,最後徹底融入黑暗。
四周一片死寂。
暗色漸退,可是荒蕪的寂靜仍然籠罩著大地。
圍觀的人隱約明白了什麽,可是沒有人敢問,也沒有人敢對帝王的行為提出質疑。
有一道人影想趁著灰暗的環境,偷偷溜走。
可是就在此時,她麵前的路卻被人擋住,“這就要走啊,不需要拿我獻祭了麽?”
夏清淺!
沈纖衣狠狠盯著她,“滾開。”
夏清淺似笑非笑,“若是我滾了,沒有人治你的身體,你過段時間再死了怎麽辦?”
四周的光線已經逐漸恢複明亮,越來越多的人朝她們看過來。
若是被那個男人發現,她就走不了了!
想到這裏,沈纖衣臉色倏地白了,猛地揚手去推她,“我叫你滾開!”
可是手掌將將沒來得及觸碰到對方,卻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捉住,狠狠將她甩了出去,她整個人就像一團破敗的棉絮,被人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
劇痛襲來,她滿身狼狽的抬頭,卻對上男人冰冷至極的目光,毫不留情的話語直直的砸向她,“事到如今,誰給你的膽子,再去碰她一下?”
沈纖衣眼眶一紅,“既然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應該知道我也是迫於無奈……曾經在神域我們那麽好,我對你那麽好!是你先辜負我的,讓我一個人遭受你母後的脅迫,你又憑什麽怪我?”
她愛了他那麽多年。
可他不過是去魔域走了一遭,就愛上了一個魔頭,將所有的一切都拋諸腦後。
明明就是他的錯,他憑什麽這樣指責她?
“迫於無奈?”
蕭墨寒咀嚼著這幾個字,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她,“我怎麽記得,你恢複記憶之前,就已經被打入死牢?而今你恢複記憶還想害她,哪一點是迫於無奈的?”
沈纖衣微微一震。
謊言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她驀地攥住了手心,苦澀又倔強的看著他,“怎麽,你要把我也跟你母後關到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