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淺看著她貌似隱忍的樣子,皺了下眉。

其實在此之前她沒有想過沈纖衣會怎樣,會受到如何的懲罰,但是當沈纖衣說出這句話,她卻覺得,如果蕭墨寒真的這麽做,她一定轉身就走。

因為這樣的懲罰太輕太輕了,怎麽抵得過他們這麽多年受的苦。

“嗬。”

男人冷笑了一聲,“你想得未免太好。纖衣,不把你關進無邊煉獄,怎麽對得起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無邊煉獄。

沈纖衣聽到這幾個字,瞳孔驟然緊縮,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得幹幹淨淨。

那是世上最恐怖的地方——不隻是這個人間,更是包括神域在內。如果說十八層地獄是專門懲治那些犯錯的惡鬼,那麽無邊煉獄就是折磨犯錯的神,日日夜夜飽受著烈火和寒冰的雙重摧殘,無邊無際的享受著所謂的“永生”。

千萬年來都沒有人被關進過那個地方,她以為他對他的母後已經足夠狠心,可是原來,那已經是顧及了微薄的母子情分。

而今對她,他是絲毫不留情麵。

痛苦席卷著全身,她歇斯底裏的尖叫著,比他母後剛才更為淒慘,可是男人看也不看她一眼。

最終,偌大的空地徹底歸於死寂。

即便是多年後,在場的人想起今日這一幕,依舊久久不能忘懷,驚懼顫抖。

…………

蕭墨寒一轉身,看到的就是夏清淺遠遠離去的背影。

他心口一懸,幾乎是立刻邁開長腿朝她走過去。

手腕上忽然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道,一下子扣住了她,夏清淺腳步一頓。

回頭的時候就對上男人焦急的雙眼,她以為他會主動開口,可是等了半天,他的唇卻越抿越緊,大有一種要用眼神殺死她的意思。

她終於忍不住道:“你就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男人漆黑的深眸注視著她良久,喉結滾了滾,才低低的開腔,“我隻願你從今往後再不離開我,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夏清淺的身體僵了一下。

她原本想怪他的,怪他這麽一聲不吭的嚇唬她,讓她以為他真的又失憶了。

她本來想無論如何也要好幾天不理他,因為剛把他找回來的時候,她真的很害怕也很傷心。

可是此時此刻,聽到他這句話,她忽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如果可以,他怎麽會故意瞞著她?

一定是太皇太後和沈纖衣太難纏,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一定是為了和她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他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不是嗎?

她吸了口氣,忽然無比認真的看著他,“好,我答應你。”

從今往後,再不分離。

男人身形震了震,眼底明顯浮起一絲愕然,“你不怪我?”

夏清淺沉默了一會兒,“你為什麽騙我?”

蕭墨寒像是怕她生氣,立刻接話道:“太皇太後在你身上種了監視符,為了不讓她起疑,我不能動她的符,所以即便私底下隻有我們兩個的時候,我也不能告訴你真相。”

不是不想,隻是不能。

夏清淺其實也猜到了大概是這樣的理由,她點了點頭,神色自若的道:“所以我為什麽要怪你?”

蕭墨寒薄唇倏地抿成一條直線,下一秒,她整個人就被他摟入了懷中,緊緊吻上她的眉眼。

溫柔繾綣,刻骨柔情。

…………

蕭墨寒和夏清淺一起回龍吟宮的時候,著實把整個宮裏的人都高興壞了。

天知道,這兩天他們有多提心吊膽,生怕皇上真的要把娘娘怎麽樣!

對於旁人來說,娘娘可能隻是一個毫無幹係的人,可是對於他們,娘娘卻是他們永遠的親人啊!

所以此番和好如初,柳絮幾乎是喜極而泣,所有人都紅了眼眶。

連日來籠罩在龍吟宮的陰雲,仿佛都在此刻徹底煙消雲散。

不過……

皇帝陛下的臉色卻不太美妙。

因為夏清淺進門以後,就一手牽著她的兒子,一邊跟煙兒聊著天,直到晚膳結束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基本全程把他給無視了。

眼看著帝王好不容易恢複的臉色又變得越來越難看,裴盛趕緊上前,“娘娘,太子殿下該做功課了。”

蕭墨寒看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裴盛麵露微笑。

夏清淺頗為遺憾的啊了一聲,愁苦的看著蕭硯,“硯兒,你白日裏都沒有做功課嗎?”

蕭硯和煙兒事發的時候都被蕭墨寒關起來了,所以並未見證外麵那些事,聞言也隻是奇怪的看了裴盛一眼,因為他早已把功課做完了。

但是對上裴盛暗示的眼神,他就立刻明白了裴公公的意思,當即點頭,“是,兒臣耽誤了。”

夏清淺不舍的道:“許久不見了,今日的功課拖一拖,明日再做不行嗎?”

蕭硯,“……”

裴盛,“……”

裴盛心領神會,忙正義凜然的道:“娘娘,您和太子殿下有的是時間團聚,不急在這一時。太子殿下的這位太傅十分凶悍,若是知道殿下隨意耽誤功課,他是不敢教訓殿下,可他敢告老還鄉啊!”

夏清淺,“……”

哦,這麽凶悍的嗎?

可是她堂堂皇後,怎麽能被一個太傅威脅呢?!

夏清淺板著臉剛要開口,卻在此時對上蕭墨寒不太好看的臉色,終於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算了。

嫁給一個小氣鬼,要認命的。

夏清淺撇了撇嘴,歎息著點頭,“那好吧,硯兒你去吧,我再跟煙兒……”

後麵幾個字還未出口,裴盛就朝柳絮和白霜使了個眼色,兩人飛快的上前,把小公主也搶走了。

夏清淺,“…………”

蕭墨寒的臉色這才恢複幾分,麵不改色的看著她,“累不累,要睡嗎?”

夏清淺忍了忍,沒忍住,臉色詭異的道:“人家都說,幼稚的男人才會跟自己的兒女爭風吃醋呢。”

男人似笑非笑,“你說什麽?”

明明他的眼神十分溫柔,可夏清淺愣是被他盯得有些慫,故作強勢的道,“難道不是嗎?”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聲音也弱了弱,“成熟的人幹不出這種事。”

蕭墨寒低低的笑了一聲,“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