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徹夜站在沙發旁,看著靜靜躺在沙發上的尉勉,她卻突然沒有了睡意。

徹夜想,尉勉這樣睡著肯定很不舒服吧,就算沙發再怎麽軟,但它終究隻是沙發,第二天早晨醒來之後一定渾身都不舒服。

算一算,最近這段時間,她和尉勉好像在一起已經待過好幾個晚上,但無論是在酒店還是在這裏,尉勉都是睡的沙發。說實話,這一點真的讓徹夜特別觸動。

這說明,無論是她意識清醒的時候,還是睡著了的時候,尉勉都沒有想過要對她怎麽樣,換句話說,如果尉勉想要對她怎麽樣的話,那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就像徹夜知道了徹筠怡去世真相的那晚,她跟著尉勉回了酒店,而那一晚她和尉勉之間的氣氛也是好得不得了。就連徹夜原本都以為就算她並不是百分之百情願,但是很多事情應該是會自然而然的發生。

但是並沒有。

徹夜這麽想並不是因為她想和尉勉發生點兒什麽,而是因為她心裏很清楚,尉勉最開始和她結婚的時候,很大程度上來說,她其實就是尉勉的床伴而已。

而且尉勉作為一個馬上就快三十歲的男人,怎麽可能一丁點的需求都沒有?

這樣的情況隻會有兩種可能,第一,她徹夜完全就是一個不會讓尉勉激起任何想法的女人。第二,就像韓寒說的那樣,喜歡就會放肆,但愛就會克製。

哪一個才是心中的答案?不用問,徹夜也很明了。

把被子拿出來的時候,徹夜把客廳的大燈全部關了,隻留下了茶幾正上方那個昏暗的吊燈。或許因為尉勉的頭發上打了發蠟,從徹夜的角度看下去,恰好能看到尉勉的頭發上反射著微微的光芒。

徹夜知道,無論再累,尉勉晚上都一定要洗了澡才會睡覺。因為他畢竟是那麽大一個暮光集團的總裁,走到哪兒都必須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上班之前都會把自己好好的捯飭一下,以至於每天睡覺之前必須得把全身上下都洗一洗才能舒服的睡下。

人們常說一個詞——委曲求全,意思是說,勉強遷就,以求保全,也指為了顧全大局而暫時讓步。

其實尉勉明明知道,他的委屈並不一定能求全,所以他真的沒有必要這樣委屈自己。一想到這些,徹夜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好壞的女人,既然她還深愛著尉勉,也會因為尉勉而心疼和心動,那麽她為什麽就不能給他一個明確的態度呢?

道理什麽的,徹夜懂,尉勉也懂,但懂是一回事,真正去做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繼續再看了尉勉一會兒,徹夜輕手輕腳的將茶幾上的東西大致收拾了一下後,便回到房間繼續睡。

但這一覺,徹夜睡得並不好。

這些天,徹夜因為一直都在各個地方奔波,每天都累得不成樣子,所以她的睡眠一直很好,每天都是在圖書經濟無數次的催促下她才會醒來。

可是這半夜三點才算真正入睡的徹夜,卻竟然不到六點就醒了過來。一整晚,她都處於辦睡半清醒的狀態。雖然她回房間之前幫尉勉把客廳的空調給打開了,但是她依然會擔心尉勉會不會睡得不好,會不會被冷到之類的。

所以,早晨六點徹夜才剛一醒過來,她也不想平時那樣還要磨蹭一下,居然直接就起來了,第一時間就去了客廳,看看尉勉醒了沒有,有沒有著涼之類的。

但更重要的一點,也是她不願意承認的一點是,她其實更想看看尉勉有沒有悄悄走掉。

之前又一次她和尉勉住在酒店的時候,尉勉很早就去上班了,等到她醒來的時候,酒店房間裏已經沒有了尉勉的身影。

那一次畢竟是在尉勉的酒店房間裏,而這一次卻是在她的家裏,如果這一次尉勉又悄悄走掉了的話,這和上次完全就是兩個概念,會是一件特別尷尬的事情。

要說,要是徹夜沒有發現尉勉在她家的客廳沙發上睡著了還好,但問題是她知道了這件事,並且還給尉勉開了暖氣,還幫他蓋了被子,這在徹夜的意識裏,已經算是一種“示好”了。

想想看,一個女人並沒有拒絕一個男人在她家留宿,並且還為他做這做那,但那個男人非但不領情,醒來後還直接走掉了,那樣的話,徹夜真會覺得自己就是在犯賤。

不過好在,徹夜最擔心也是最在意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因為她才剛一推開臥室門,便看到尉勉正有些艱難的從沙發上撐坐起來。

徹夜一眼就看出了尉勉睡得一副全身都僵硬了的樣子。

其實尉勉已經醒了有一會兒了。當他醒來看到自己睡在徹夜家沙發上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不是別的,而是在想,糟了,那個小桌子都還沒有拚好,他怎麽就睡著了呢。

下一眼,尉勉便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那一秒,他的心猛烈的顫動了一拍。

這被子……徹夜半夜居然還來給他蓋過被子?!

就連尉勉都特別有自知之明的覺得,自己這麽莫名其妙的在徹夜家睡著了,徹夜不把他連夜趕出去就不錯了,怎麽會還來給他蓋了被子呢?

尉勉下意識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醒所以才會看到這麽不真實的一幕,於是又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等到他十多分鍾後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當他再次感覺到身上那條被子帶給他的溫度時,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

於是尉勉就像一大清早就收到了一個巨大的禮物一般,特別欣喜的從沙發上撐坐了起來。就在他正準備嘀咕說好像渾身都僵硬了的時候,他便聽到了徹夜的臥室門被打開的聲音。

尉勉趕緊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看向徹夜,雖然兩個人都是穿著白天的衣服睡了一覺,臉沒洗牙沒刷澡也沒有洗的狼狽模樣,但是當對視上的那一秒,兩個人卻都感覺特別的美好。

“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今天又沒有工作,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呢?”

對視了不到兩秒,尉勉率先出聲開啟了兩個人新的一天的第一句話。從尉勉的語氣裏聽不出有尷尬的感覺,他也沒有刻意的為自己莫名其妙在這兒睡了一晚做出任何解釋。

“唔——可能因為換了個新環境吧,還不太適應,而且沒有穿睡衣睡覺挺不舒服的,所以很早就醒了。”

徹夜一邊說,一邊朝沙發的方向走了過去,然後將腳步停在了那堆零件前麵。

其實尉勉並不希望讓徹夜看到這些,倒不是因為他不想讓徹夜看到他辛苦的樣子,而是因為他不想讓徹夜覺得他連幫徹夜找一個已經布置好的房子這種事都做不好。

尉勉當然希望自己能在徹夜回來之前就把這些東西都弄好,奈何他任何小家具都希望自己自己親自來弄,所以就算花了好多時間都沒能做到完美。

其實,任何一個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都希望自己是無所不能的,任何事情都能輕而易舉的搞定。以至於放徹夜走到這堆零件前的時候,尉勉的第一反應是覺得很沒麵子。

他站起來,很尷尬的撓了撓頭發,說,“這家裏的所有東西都是新的,家電剛開始要設置一些東西,有的小家具也沒有來得及拚好……本來想在你住進來之前弄好的,結果弄成這樣……”

說完,尉勉像是很不自在一樣,還很尷尬的笑了兩聲。但他笑也笑得不自在,反而讓他的樣子變得更加尷尬。

聽尉勉這麽一說,徹夜心裏並不好受,她就搞不懂了,尉勉明明犧牲了那麽多時間,那麽累來無償的幫她做這些,他幹嘛還非得說得像是他對不起她一樣呢?

他總是為了她而委屈他自己,這樣真的值得嗎?

徹夜故意繞過尉勉那抱歉的語氣,說,“其實不用那麽麻煩的,我照著說明書慢慢弄就行了。”

“看說明書這麽頭疼的事情哪能讓女人來做?你不是說昨晚睡覺沒換衣服全身都不舒服嗎?那你趕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我這還有一點就弄好了,等你洗完出來大概就差不多了。”

“我待會兒洗就行了,我先來幫你吧。”

“怎麽?”尉勉有些玩味得看這徹夜,“你是介意我在,所以才不願意去洗澡?”

“當然不是!”徹夜矢口否認。一來她本來就不是這樣想的,二來她不希望在這種小細節上傷到尉勉。

“不是的話就趕快去洗吧,我可是準備給你弄好再去上班,你要是再在這兒和我磨蹭的話,估計我今天隻能遲到了。”

明知道尉勉這是在跟她耍無賴呢,可徹夜卻拿他沒辦法,隻好乖乖去洗澡。

徹夜本想著自己快點洗完澡出來,還可以幫尉勉的忙,結果當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完澡換好家居服出來的時候,她卻看到尉勉已經很悠閑的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手機。

“已經弄好了嗎?”徹夜一邊問一邊向尉勉走了過去。

“嗯。”尉勉一邊回答一邊點了點頭。

隻是當尉勉抬起頭看到徹夜的那一刻,他的心裏卻浮現出了一抹久違了的情愫。眼前這個穿著家居服的徹夜,似乎依舊還停留在他三四個月之前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