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這個小徹夜卻隻是眼巴巴的盯著自己膝蓋上已經開始往外滲血的傷口,一點要哭的征兆都沒有。
齊遠有些好奇,問,“既然那麽疼,你為什麽都沒有哭?”
“我為什麽要哭?”
徹夜這一回答著實讓齊遠語塞了。是啊,這世界上也沒有誰規定身上疼的話,就一定要哭是吧?聽徹夜這麽一回答,齊遠感覺奇怪的人好像反倒變成了他。
“咳咳……”
齊遠再次輕咳了兩聲,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呼吸越來越重。齊遠很小的時候就被發現患上了氣喘病,走哪兒都必須要帶上氣管擴張器。
而今天他出門和哥們兒打球,嫌麻煩就沒帶,剛巧,剛和哥們兒分開之後氣喘就犯了。十九年前的那個時候,通訊並不發達,就算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他身上也沒有手機之類的東西,所以他隻想趕緊回家。
但沒有想到,卻在路上碰到了連走路都會摔倒的小徹夜。齊遠自然不是那種見人都會幫一把的人,隻是他看到一個小女孩兒在自己身邊摔倒,如果不扶一下也太冷血了點兒吧?
抱著這樣的心態,齊遠將徹夜扶了起來,本來他是準備立馬就走的,可這個小姑娘身上卻有一種讓他感覺莫名舒服的氣味,使得他想留下來多待一會兒。
定眼一看,齊遠才發現,這個小姑娘長得真好看,軟綿綿的,像個小洋娃娃一樣,可愛極了。
“哥哥謝謝你,我先走了。”徹夜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破洞的褲子,心想想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於是向齊遠告別。
“你就準備這樣走回去?”齊遠看著小徹夜那滿是血絲的膝蓋,有些詫異,“你的家人呢?你還那麽小,怎麽都沒有人來接你放學?”
“不知道,可能他們忙吧……”
小徹夜隻是隨口這麽一說,但卻讓齊遠從她的眼裏捕捉到了一抹失落和沮喪,這和她剛才說“我為什麽要哭”時那淡然且無畏的模樣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感覺到小姑娘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味道讓自己感覺越來越舒服,哮喘也沒有先前那麽嚴重了,齊遠對這個軟綿綿的小女孩兒居然產生了一抹很濃烈的好奇。
“反正你的家人也沒來接你,你又受傷了,我先帶你去醫院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讓媽媽幫我弄一下就行了。”徹夜滿口回絕。
齊遠淺淺笑著,“怎麽?你怕我是壞人?是怕我會綁架你,還是怕我會把你賣了?”
“沒有沒有,你長得這麽好看,怎麽可能是壞人?”
徹夜的回答簡直讓齊遠滿意慘了,嘴角的笑意也比先前燦爛了許多,“這樣吧,如果你覺得我是壞人呢,那我現在就走。如果你相信我不是壞人呢,那就讓我帶你去醫院。嗯?”
“那……”徹夜仰著頭看著眼前的齊遠,小小的腦袋裏來來回回盤旋著的就隻有三個字——真好看!
徹夜若有所思的考慮了一下,緊接著便一臉花癡相的跟著大哥哥齊遠去了醫院!
現在想起來,徹夜真覺得當年的自己簡直那叫一個沒有防範意識啊,一個人的好壞哪裏能從長相上來看?誒,如果她以後有了孩子,可千萬得好好教教才行!
後來在醫院裏發生的事情,徹夜也不怎麽記得清了,她隻覺得眼前這個大哥哥長得又好看,人又好,對她還那麽溫柔那麽照顧……
於是,她就像個花癡一樣,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了眼前這個大哥哥。
話說,基本上每個五六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兒都有喜歡過一個,現在可能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大哥哥吧?
有的是鄰居家的,有的是高年級的,而徹夜喜歡的那個,正是當年那個她連名字都沒問就不見了的齊遠。
齊遠將徹夜帶去醫院,他本想順便買一個氣管擴張器暫時緩解下自己的氣喘,但神奇的是,一路上聞著小徹夜身上的味道,來到醫院後,齊遠居然感覺自己的氣喘莫名其妙就好了。
小徹夜身上的味道,是一種很濃烈的薄荷味。之前齊遠看到徹夜嘴裏一直喊著東西,想必就是一種薄荷味的潤喉糖吧。
齊遠納悶了,他從小就有氣喘病,從來都聞不了刺激性的氣味,他記得有一次他不小心吃了一個薄荷味的冰激淩,哮喘立馬就犯了。
但為什麽徹夜身上的薄荷味不但沒有讓他的氣喘越來越嚴重,反倒還讓他莫名其妙就感覺舒服了呢?
陪著小徹夜在醫院上藥的這一小會兒時間裏,齊遠看著眼前這個六歲的小女孩兒在被酒精消毒的時候,居然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更別說會哇哇大哭了。這樣的淡然和勇敢,就算他這樣一個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從那一刻起,齊遠就在心裏暗自揣測,這樣一個小小年紀的姑娘,在她的生活中究竟都經曆了些什麽,才會讓她擁有遠遠超過她年齡的淡然?
當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齊遠什麽都沒有猜到,但是就在這不經意間,徹夜那小奶娃一般軟軟的模樣卻再也沒有從齊遠的心裏消失過。
當然,那個時候的徹夜僅僅隻是個六歲的小女孩兒,齊遠就算覺得她再怎麽特別也不可能會對她產生任何關於愛的情愫。可齊遠並不知道,與此同時,他那張精美的容顏也隨著小徹夜那懵懂的情愫,被印在了她那童話般的臆想世界中。
離開醫院,齊遠見天色還早,於是在征求了徹夜同意的前提下,帶她去遊樂場玩了一番,後來又帶她去吃了好多好吃的東西,最後再安然無恙的將徹夜送回家。
也正是將徹夜送到了沐家大宅門口時,齊遠才知道,原來這個可愛又特別而且還能治好他哮喘病的小奶娃是沐家的孩子啊。
依依不舍的道別後,沒過幾天齊遠便開始準備出國留學的事情,根本顧不上這個已經在他心靈裏滋生出萌芽的小女孩兒。
而對於當年隻有六歲的徹夜來說,她就像所有她那個年齡的小姑娘一樣,莫名就會齊遠這個大哥哥有了憧憬,但可惜的是,他們從下午一直相處到晚上,她居然都沒有想過要問問大哥哥叫什麽名字,真是可惜了。
那天晚上睡覺之前,小徹夜腦袋裏浮現著的,全都是齊遠在說她身上那股薄荷味很好聞時的模樣,於是,徹夜便把她吃的那顆薄荷糖的糖紙小心翼翼的留了下來。
從那之後,小小年紀的徹夜每天都在期待著能再次見到那個大哥哥,尤其是在放學的時候,小徹夜總想著那個大哥哥既然曾經在她放學時出現過一次,那就一定會再出現第二次。
可從那以後,小徹夜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大哥哥。一個星期,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那個大哥哥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樣……
那半年裏,小徹夜的心情一直很沮喪,她每天都抱著希望能見到那個大哥哥的願望去上學,但卻每天都是失望著回家。
這種感覺就好像小姑娘偷偷喜歡上了鄰居家的哥哥,但鄰居哥哥卻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搬走了,並且再也沒有出現過……
隻不過,當時才六歲的徹夜對那個大哥哥的感情並不能算得上是喜歡,小小年紀的她甚至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單純守著自己小女孩兒的童話夢罷了。
小孩子在六七歲時大腦發育還不健全,基本上還沒有開始記事,就算當時發生了一些很深刻的事情,但隨著他們慢慢長大,這些事情在他們的記憶中也會越來越模糊,甚至不會留下任何記憶。
於是,當齊遠出國三年後第一次回國來看徹夜的時候,九歲的徹夜放學後,看到校門口那個長得特好看的大哥哥時,已經對他完全沒有了記憶。
當時徹夜還和同行的同學一起嘀咕了兩句,說,那個大哥哥長得真好看,他應該是來等我們高年級學姐的吧……
隨著徹夜從自己以前住過的房間裏找出那張糖紙後,十九年前那一幕幕就像幻燈片一樣不停的在她麵前回**著。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很多場景她並不能完全記得,但是她卻被記憶中齊遠的那張容顏給震撼住了。
現在的齊遠,和十九年前的他,長相上基本上沒有什麽變化,歲月除了褪去了他臉上的稚嫩,基本上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麽歲月的痕跡。
怪不得……
怪不得徹夜第一次見到齊遠時,就覺得他們好像似曾相識。怪不得徹夜之後很多次見到齊遠時,都感覺這個人在自己的記憶中莫名的熟悉。
一個小女孩兒在六歲時喜歡過的人,長大後會有多少人還記得?就算有人還隱約記得當年那個輪廓,但基本上也無法再記起那個人的名字和具體樣子了。
想到這裏,徹夜真的很不敢相信,她不相信的不是自己六歲時的記憶,而是不相信齊遠居然就這樣不聲不響的“記住”了她整整十九年!
之前齊遠問過徹夜,如果他說他愛了徹夜整整十九年,她會信嗎。當時徹夜對這句話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現在想起來卻是讓她驚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