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你聽我說。我知道,你不在乎別人說什麽,我還知道,甚至在不在易青大學當教授,對你來說都不重要,但我的存在必定會讓你的處境變得很尷尬。
當然,那隻是其中一個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你也看到了,退學這件事我也不是第一次提出來了。上次被你勸回去之後,我也以為我會一直待下去。
可是你也看到了,在我身上總是會發生各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就像我信誓旦旦的搬去學校宿舍,結果沒多久還是又搬了出來。
我有一種預感,我總覺得就算這次我不退學,之後在我身上也會發生別的事情,讓我不想再去念書。像我這樣的人,太浮躁了,不適合再在學校那樣的地方待下去。說嚴重點,因為我的原因,可能還會影響社會上對易青大學的評價,到了那個時候,就算學校不開除我,我也不好意思再繼續待下去了。”
“你怎麽就斷定在你身上一定還會發生些什麽?”齊遠的語氣裏突然冒起了一絲的寒意。
“不知道,感覺吧。”
說話間,齊遠已經將車開到了徹夜家樓下。
齊遠真希望徹夜說這話是無心的,不然他真會覺得她是在向他暗示些什麽。暗示他們訂婚會出差錯,然後又掀起新一輪的風波。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下午的課我先幫你請假。”
“不用了!”徹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想也沒想立馬就回絕了齊遠,接著還趕緊在後麵補了一句,“我自己跟班導請假就好了。”
齊遠暗了暗眸子,捏在方向盤上的雙手明顯加深了力量,但他卻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淡淡的說,“好,我趕時間,你自己上去吧”,然後便隨著汽車尾氣一同,消失在了徹夜的視線中。
要命的是,齊遠讓徹夜下車徹夜就下了車,壓根就沒有發現齊遠被她給惹生氣了。
其實齊遠也不是在生徹夜的氣,而是在生他自己的氣。
他嘴上明明說了會給徹夜一個月的時間做最後決定,可自從發了通稿之後,他就忍不住把徹夜當做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很煩徹夜和他見外的這種感覺。
可偏偏他又不想說什麽,隻好憋在心裏。再這麽下去,遲早憋出內傷不可。
隻是,眼前這一切都是齊遠自己的選擇。
雖然他每天隻要一和徹夜待在一起,就能從徹夜的舉手投足間感受到徹夜對他沒有一絲感情,但對他來說,這也總比放手更讓他覺得滿足。
回家之後,徹夜本來是想寫點東西的。可電腦打開了好半天,也不見她敲字,隻是木愣愣的坐在那兒發呆。
一坐就是一下午。
此時,暮光集團總裁辦公室裏。
明明還差半個多小時才到下班時間,尉勉卻早早完成了手頭上的工作,提前下班,回家。
對於徹夜的答案,尉勉已經沒有了太多的期待,僅僅隻是抱著一個“萬一”的心態,希望會出現一個令他驚喜的轉機。
萬一呢?是吧?
回到家,尉勉哪也沒有逗留,直奔臥室。
當他興奮又忐忑的推開門,卻發現臥室裏早已經空空****一片時,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說實話,在這一瞬間尉勉並沒有意料之中那麽失望,心裏反倒平靜得有些可怕。他想,也許是因為早在他離開前在便條上寫下那句“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麽,我都不會怪你”時,他其實已經算是提前安慰過自己了。
對了!
一想到便條,尉勉二話沒說就朝床頭櫃的方向衝了過去,迫切的想知道,徹夜有沒有在上麵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果然,尉勉大老遠就注意到了便條上好像多了幾排字一樣,剛一走過來,便急切的將紙條拿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他回到家並沒有看到徹夜還留下來的身影,所以當他看到徹夜留在便條上的“對不起”三個字時,表現得很平靜,臉上也沒有過多的表情。
隻是,心痛的感覺卻是無論提前做好了多好的心理準備,也會如期而至的。
感受著心尖傳來的一陣陣刺痛,尉勉繼續往下麵看,看到了後麵的那句,“我找不到我的鞋子了,隻好從隔壁房間拿了一雙”。
看著眼前熟悉的字跡,尉勉的心裏除了心痛,莫名湧上了一絲酸楚。
因為那張便利條的紙張並不是特別大,光是尉勉之前寫的那番話,幾乎就已經占據了紙張上所有的位置。而徹夜則是在尉勉字跡的最後一排下麵的正中間,用和他同樣大小的字跡,寫下了“對不起”三個字。
而後麵那一小句關於鞋子的解釋,尉勉一看就知道是徹夜後麵突然想到才補上去的。
因為如果徹夜當時是想著要把這句話和“對不起”寫在一起的話,那麽這最後一句話也就不會很搞笑的被她用很小的字體擠在紙張的一個小角落裏麵了。
也許就連尉勉自己都沒有想到,當他在看到徹夜這前後兩句完全不搭調的字跡時,嘴角居然浮上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雖然苦苦的澀澀的,但尉勉的確是笑了,沒錯。
尉勉心想,也就隻有徹夜能幹得出前一句說拒絕,後一句立馬就扯得老遠的話上麵去,這種事情了吧。
難道那個笨女人不知道,就算他再怎麽強大,但是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拒絕,他也是需要安慰的嗎?
而她卻莫名其妙的扯到什麽鞋子上去,真是沒心沒肺到了極點啊。
尉勉很沮喪的搖了搖頭,很無奈。
心想,徹夜這沒心沒肺的毛病,不正是他前段時間毫無保留的慣出來的嗎?沒想到到頭來竟被用到了他自己的頭上。
愣了一會兒,尉勉注意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那把鑰匙。他有些遲疑的將鑰匙拿起來看了一會兒,愣得更久了。
這是徹夜臥室的鑰匙,尉勉一眼就認了出來。
其實當初把徹夜的臥室鎖起來時,尉勉完全沒有想到徹夜手裏還有一把臥室的鑰匙。確切的說是,他記得自己曾經給過徹夜鑰匙,但他心想,既然他們都已經離婚了,想必那把鑰匙應該早就不知道被徹夜扔到哪裏去了吧。
就算尉勉想得樂觀一點,就算他想著徹夜也許因為心裏還放不下他,會把那把鑰匙保存起來也說不一定。
但尉勉卻從未想過,徹夜竟然會一直把那把鑰匙隨身帶在身上。
照徹夜昨晚說的那樣,她應該是睡著了之後匆匆忙忙的被冷千雲叫出來的吧,所以她肯定是換好衣服,拿上包就出門了的吧?
想到這裏,尉勉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
開心的是,徹夜一直都把這把臥室要是帶在身上,說明她心裏從來就沒有放下過。難過的是,她現在將鑰匙還了回來,是不是就代表她已經完全放下了?
尉勉想,就算徹夜不可能這麽快就左右自己的感情,但想必她已經做好了要放下的準備了吧。
將鑰匙拿在手裏婆娑了一下後,尉勉又重新拿起那張紙條,將上麵的字又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
一遍遍想著徹夜在寫這兩句話時,分別是什麽樣的心情。在寫這兩句話的時候,前後的心理轉變又是怎麽樣的。
想了一會兒,尉勉感覺自己心裏好像也沒有剛才那麽難受了一樣。
剛才他覺得徹夜的心太狠了,寫下拒絕的話後,居然還能那麽淡然的扯到鞋子上去。可現在,他反倒覺得這樣挺好的。
想到徹夜和齊遠訂婚的新聞,想到她手上那明明很簡約但卻晃得他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的戒指,他想,他是應該為她開心的。
徹夜對他還有感情,但她卻在這個時候做出了選擇齊遠的決定。
說真的,尉勉真的能體會到徹夜此時的心情——並不是因為齊遠有多好,而是因為他尉勉不夠好。
自己沒有能力抓住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麽他就看著她幸福好了。
可是這樣委屈自己也要倔強去追尋的幸福,剛開始肯定會很困難。如果徹夜確定了這是她想要的,那麽尉勉寧願她在便條上前後寫下的那兩句話時,是沒心沒肺的。
要是那樣的話,徹夜才會在走向下一段幸福時,不會那麽的辛苦。
“誒……”
尉勉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手腳不聽使喚的拿著那把鑰匙,走到了徹夜房間門口。
他遲疑了一下,緩慢的將鑰匙插進了鎖芯裏。
可就在鎖芯被擰開的那一瞬間,他卻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樣,整個人突然僵住了。
眼前這個房間裏,有著他這輩子最痛苦,也最珍貴的回憶。
尉勉記得自己曾經做過很傻的一件事,那就是,初夏出事後,徹夜帶著行李從家裏離開的那天。
那一晚,徹夜提出了離婚,也得到了尉勉的同意。
可尉勉一回家,便衝進了徹夜的房間裏,將門窗全都關上,然後將他自己裹在徹夜的被子裏。甚至他還一個勁兒的暗示自己,隻要這樣,徹夜的味道就永遠會停留在這個房間裏。
現在想來,尉勉真覺得自己那時候的想法真是幼稚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