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沮喪的將腦袋埋在方向盤上,就這樣跌入了深淵中。
齊遠正沉溺在這片低氣壓中,正巧兩個阿姨從他的汽車旁邊經過,說起了讓齊遠沒辦法不注意到的幾個字。
“你今天早晨看到三樓那個姑娘了嗎?”
沒錯,讓齊遠那原本趴在方向盤上的腦袋瞬間揚起的重點,正是阿姨口中的那句“三樓那個姑娘”。
三樓那個姑娘,不就是徹夜嗎?
一個阿姨問完,另一個阿姨回答說,“怎麽沒看到啊,也不知道她什麽東西弄丟了,這麽冷的天氣,居然在花叢裏麵找了一早上。”
“這有什麽,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早晨出去買早餐的時候,坐電梯到一樓,電梯門剛一打開我就看到那姑娘坐在樓道的角落裏,差點沒嚇死我。”
“啊?她一大早坐那兒幹嘛?”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那兒坐著,反正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好像正準備站起來,我還上去搭了把手呢。”
“不會是暈倒了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看到那姑娘的臉色不太好,而且我碰了一下她的手,差點沒給我驚著,那涼的呀,簡直比冰塊兒還涼。”
“那估計是生病了。可她到底在花叢裏找什麽呢?一找就是幾個小時。”
“這年輕人的事情我哪兒知道啊。”
齊遠剛聽到阿姨們說到“三樓那個姑娘”這幾個字時就下了車,怕聽不全阿姨們的對話,他便跟在了阿姨身後。
巧合的是,兩個阿姨和徹夜住在同一棟。齊遠聽到阿姨們的這樣談論,盡管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卻擔心得不得了,就跟著阿姨們一起進了電梯,索性直接去找她!
齊遠一聽說徹夜生病的事情,什麽訂不訂得成婚這事已經完全被他拋到了腦後,眼下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確認徹夜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齊遠走出電梯,三兩步就走到了徹夜家門口。他其實是知道門上那個鎖的密碼的,但是因為有所顧忌,他還是打算先敲一敲門,要是裏麵實在沒有動靜,他再輸密碼進去。
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齊遠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下了一半,因為他聽到了房間裏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拖鞋的聲音。而他那另一半的心,還要等他親眼看到徹夜沒事,才能全部落下。
幾秒種之後,拖鞋聲在大門裏麵停了下來,緊接著大門便被人從裏麵打開了。沒有任何的異常,開門的人就是徹夜。
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她的頭發有些蓬鬆,眼睛下意識的眯著,穿了一身睡意,滿身都是困倦的睡意。
徹夜打開門開到齊遠,真的不是故意而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還沒等她出聲,齊遠已經劈頭蓋臉的罵了過來。
“你怎麽不接我的電話啊!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情了!你能不能不要讓人這麽擔心啊!”
徹夜顯然還沒有從睡意中緩過神來,一邊往立麵走,一邊慵懶的和齊遠搭著話,“我還能出什麽事兒啊,我剛才還在睡覺呢,肯定是睡得太熟所以就沒聽到電話響。”
齊遠看著徹夜那一個勁兒打著哈欠的模樣,心一下子就軟了,語氣也跟著變軟,“怎麽睡到了現在啊?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剛才聽到有人說你一大早就暈倒在電梯外麵了,這是怎麽回事?”
暈倒在電梯外麵?徹夜這滿是睡意的混沌頭腦也轉不了多快,隻是按照齊遠這話的字麵意識想了想,然後回答到,“沒有啊,我好好的幹嘛要暈倒?”
這一次徹夜還真沒有要故意欺騙齊遠的意思,而是真有那麽多腦容量去想太多。因為她真的沒有在電梯外麵暈倒啊,這是事實,她肯定要這樣回答的啊。
她現在都要困死了,哪裏還有那麽高的智商去把“暈倒在電梯外”和她早晨在電梯口被一個阿姨扶了一下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啊!
齊遠仔細看了看徹夜,看到她整個人除了有點困,也沒有其他什麽毛病,隻能當做那兩個阿姨談論的對象並不是徹夜而是別人,所以那什麽在花叢裏找東西的那個人應該也不是她了。
齊遠也不再糾結那個暈倒的問題,重複問到,“問你呢,怎麽睡到現在還沒有睡醒啊?”
“現在幾點了?”徹夜揉著有些暈眩的腦袋問。
“下午三點多。”
“現在就要走嗎?”
“嗯,要提前過去化妝還要準備之類的。”
“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漱,再換件衣服就可以走。”
“好,你慢慢弄,不急。”
徹夜先去了臥室,準備先換衣服再去洗漱,而齊遠很自然的就坐到客廳沙發那邊去等徹夜。
齊遠坐下,剛一抬眼鏡就看到了那一枚被徹夜放在茶幾上的戒指。這是徹夜自己買的那一枚,也是她和齊遠的訂婚戒指。
其實徹夜把戒指放在這裏並不奇怪,女生的手指細,洗臉洗澡的時候稍不留意戒指就很容易被肥皂水衝走,所以在家的時候把戒指摘下來也很正常。
隻不過,當齊遠看到這枚戒指乖乖的躺在這裏時,他心裏卻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徹夜的訂婚戒指現在在茶幾上,那麽剛才她手上戴的那個又是什麽呢?
齊遠的記憶很清楚,剛才徹夜的手上一定是戴了戒指的,因為她看起來特別困就一直用手在揉眼睛,而且恰好就是用戴了戒指的那隻手在揉。
本來戒指就是那麽小的東西,樣子雖然每一款都不同,但是在不太注意的情況下一晃眼看幾眼,還真不見得能看出差別來。這也就是齊遠看著徹夜用戴著戒指那隻手揉眼睛的時候,並沒有看出那沒戒指並不是他們的訂婚戒指的原因。
要說徹夜以前就有戴飾品的習慣也就算了,關鍵是,徹夜並不喜歡在手上亂戴東西的啊。
正在齊遠沒有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徹夜換好了衣服,正從臥室裏走出來。
“徹夜你過來一下。”齊遠叫住了她。
徹夜應了一聲,也沒多想就朝齊遠走了過來。
她原本以為齊遠是要和她說什麽呢,可是沒想到她走過去之後,齊遠什麽都沒有說,而是牽起了她的手。
有什麽話不能等她洗漱完之後在路上慢慢兒說嗎?幹嘛還搞得這麽正式?還牽手?
徹夜在心裏暗自嘀咕了一長串,卻想死也沒有想到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齊遠的眼神已經落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而且齊遠的另外一隻手上還拿著她睡覺之前放在茶幾上的那一枚訂婚戒指。
五雷轟頂的感覺瞬間降臨在了徹夜的頭上。
她剛才怎麽就不知道先去洗漱在去換衣服呢!如果先洗漱的話,被冷水一澆,她那再強的睡意都能被澆醒,手上哪裏還會留著這一枚戒指啊!
真是作死!
徹夜慌亂極了,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此事齊遠心裏的想法,隻是借著這可怕的沉默,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齊遠臉上的表情。
算了,這件事本來就是她的不對,再怎麽著也應該她來解釋才對吧。
可能因為太怕被齊遠誤會什麽了,以至於徹夜在根本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麽之前就已經開了口。
“那個……”
卻不料被齊遠打斷,而且還把她瞬間打回了原形。齊遠啞著清冷的嗓音,兩眼失神的說,“昨天我見過尉勉,他也戴著和你一樣的戒指。”
齊遠的話一劍封喉,讓徹夜還未出聲就已經變成了啞巴。
如果齊遠隻是詢問這枚戒指的來源,或者質疑她的心思,徹夜都能解釋。隻是當她聽到齊遠準確無誤的說出尉勉的名字時,徹夜隻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麽,都會很賤。
所以徹夜沒有出聲,隻是任由齊遠牽著她的手,看著他臉上那複雜得她根本無法看穿的表情,等待著齊遠的後文。
就像一個等待著被宣判的犯人。
這世界上為什麽就真的有這麽巧的事情呢?如果齊遠昨天沒有約尉勉出來,自然就不會看到尉勉手上的那枚婚戒,以至於今天就算看到了徹夜手上這枚戒指,他都可以給徹夜隨意發揮的空間,無論徹夜怎麽向他解釋,他都能夠百分之百的相信。
但是現在,就算他願意讓徹夜解釋,想必徹夜也給不了他想要的版本吧。
也許,這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
也許,他昨天突然想到要約尉勉出來喝酒,就是命運在冥冥中對他的安排。
也許,就像昨天尉勉在酒吧裏說的那句,可能……緣分真的不夠吧。
尉勉和徹夜的緣分夠不夠,齊遠並不知道,但是他和徹夜的緣分,可能才是真的不夠。
這一個月的時間裏,徹夜的存在,就像是給他鑄造了一個夢一樣,有著太多太多的不真實,也有太多太多故意被他忽略掉的不可能。而現在,應該是這場美夢被喚醒的時候了。
齊遠看看徹夜無名指上戒指,又看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看著被他拿在手裏的那枚訂婚戒指,再想想昨天尉勉無名指上的戒指……
徹夜的選擇已經很明確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