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一開始就做錯了。
齊遠當初還在國外的時候,就是抱著徹夜和尉勉在一起絕對不會幸福的想法回國的。在他回國的這小半年時間裏,他總是把他以為徹夜應該過的生活帶給她,但卻從未意識到,他眼中的生活,是否真的適合徹夜。
什麽叫適合?是一帆風順還是平靜如水?是壓抑真心還是得過且過?這些都不是。
真正的適合,就是當所有人都覺得你們兩個人不適合的時候,你們還在掛念著彼此。
這一刻,齊遠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就是那“所有人”當中的其中一個。
沒錯,他可以給徹夜很好的生活,任何條件都不會亞於尉勉能給她的。他可以給徹夜最好的疼愛,甚至會比尉勉給她的愛更無私。他可以給徹夜永遠不受傷害的承諾,這恰好和尉勉曾經對她的傷害形成鮮明對比。
但真正的傷害是什麽?就是像他這樣,明知道自己心愛的女人愛著別的男人,他還要把自己的占有,當做是對她的救贖。
不過現在想來,齊遠反倒覺得,在那麽多錯誤麵前,有一件事情,也許他一開始就做對了。
那就是,他給了徹夜一個後悔的期限。
想到這個,齊遠還可以為自己做的這些事情稍微辯解一下,不至於讓自己從頭到腳都顯得那麽卑鄙。
徹夜啊徹夜,他齊遠真的不願意放手啊,他真的好怕將來徹夜的處境會讓他因為今天的放手而後悔。就算尉勉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改變,他都全部看在眼裏,但他還是好怕他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隻是轉念一想,雖然尉勉在齊遠的眼中並不見得是什麽好人,但並不代表他在尉勉眼中就不會是個壞人。每一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比任何人都好。
可事實上,在擁有選擇權的人眼中,當兩個人放在一起被選擇的時候,再好的人和再壞的人,其實都在同一個級別中,半斤八兩。
所以,徹夜的選擇讓齊遠真的認輸了。他甘願退出。
站在原地已經快傻掉了的徹夜,自然不可能知道,齊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竟然想了那麽多的事情,而且還做出了最後的,也真的是最後的那個決定。
在經曆了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最長時間的一段沉默後,一直沒有反應的齊遠終於用力拉了一下徹夜的手,打破了寂靜,“坐下來。”
徹夜不語,就像個罪人,也不敢去看齊遠,隻得乖乖坐下。
“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待徹夜坐下後,齊遠問到。
“知道”,徹夜愣了一下,小聲說,“是你的生日,也是我們訂婚的日子。”
徹夜原本以為齊遠之所以會問這個問題,就是為了提醒她,甚至是為了警告她,她現在的身份,她應該要做的事情,和她不應該做的事情。可是齊遠的反駁,卻讓她徹底摸不透齊遠的心思了。
“不對”,齊遠否認。
“不然是什麽?”
“是你可以反悔的最後期限。”
齊遠慢悠悠道出來的這句話,卻給了徹夜甚至比被發現戒指時,更大的震撼。
徹夜瞪著眼睛,不知道齊遠在想什麽,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有些被嚇到了,同時又聽到齊遠繼續往下說。
“我說過我會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考慮,就一定會說話算話。我說過和你訂婚隻是權宜之計隻是為了給你多一個選擇,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勉強你做任何決定。
可是,你為什麽要勉強自己呢?”
“我沒有勉強……”
徹夜特別小聲的嘀咕了一聲,卻惹得齊遠把她戴著戒指的那隻手拿起來晃了晃,有些嚴肅的說到,“還說沒有。”
徹夜突然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也不知道要解釋什麽,隻能聽齊遠繼續說。
“幸虧我發現了,不然我可能一輩子都要後悔了。”
徹夜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些錯亂的問到,“你的意思是,將來你會後悔和我訂婚或者……或者後悔娶我嗎?”
齊遠知道徹夜肯定是誤會他的意思了,趕緊說,“徹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愛的人是誰,你這樣愛著別的男人和我訂婚,難道真的不會後悔嗎?”
齊遠本來是想解釋的,可是他這樣的回答卻讓徹夜的誤會變得更厲害了些,讓徹夜誤以為,齊遠的意思是說,她心裏還愛著別的男人,所以不配和他訂婚,更不配嫁給他。
“我懂了齊遠,對不起,是我配不上你,我更不應該把我的感情發泄在你身上,不該這麽理所當然的利用你。”
“徹夜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
“齊遠你先聽我說完”,徹夜長長的深呼吸了一下,似乎真的是被齊遠剛才的話刺激到了,所以鼓起所有的勇氣,並不太順暢的說,“你知道尉勉出車禍這件事嗎?”
“知道”,齊遠停頓了一下,出聲,“是在我們發訂婚通稿的那天,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出了車禍。”
“那天……那天晚上其實尉勉來找過我,但是他並沒有和我說話就把車開走了。我都睡了以後突然接到他媽媽的電話,說他酒駕出了車禍,不去醫院,誰勸都不聽,把自己關在家裏。他媽媽很擔心,所以讓我去試一試,我也很擔心,所以就去了。
我去了之後第一眼看到他,我真的以為他死了,你能想象嗎,他一動不動的躺在浴缸裏,而浴缸裏全是鮮紅的血水。好在,他傷得都不是重要部位,所以並沒有特別嚴重。”
說到這裏,徹夜突然停了下來,對於後麵發生的事情,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可這時齊遠卻突然插話了。
“後來呢?”
“後來……”徹夜繼續停頓,重重的呼吸了一下,低著頭,咬著嘴唇很艱難的說,“後來,我們發生了關係”。
徹夜話畢,或許因為心虛,下意識瞟了齊遠一眼,正巧從齊遠的臉上捕捉到了一個顫動,但很快很快,他整個人又恢複了那讓人捉摸不透的淡然。
“他強迫你的?”齊遠問到。
徹夜搖了搖頭,很小聲的擠出兩個字,“不是。”
徹夜的回答換來了齊遠的一聲沉重歎息。她知道,在齊遠這一聲歎息的背後,是失望,是心痛。
可是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徹夜隻能把後麵的接著說玩。
“之後我再見到他,就是在齊逸的生日宴會上。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尉勉會來,你也沒有跟我提起過。恰好你學校裏麵又出了點事情,所以當我見到尉勉的時候,那種獨處的感覺讓我覺得特別心虛。
那天尉勉用趁我不注意搶走了我的手機,加上了他的微信,但是他向我保證他絕對不會找我聊天,確實,他也做到了這一點。後來你打給我說你快回來了,他就提前走了,這就是我們那天見麵的全過程。”
“嗯,那天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尉勉,他正要走,沒有看到我。說實話,其實我那天也不知道他會去,是我妹妹覺得應該讓你們見一麵。”
齊遠突然提到齊逸,這樣徹夜有些意外,但她卻沒有過問太多,繼續說。
“再之後就是我去F市出差。原定是第四天就回來,結果第四天中午被告知還要多兩天才能走,說真的,我在第三天晚上就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所以第四天去上班的時候錢啊什麽的全都沒帶,隻是想著中午回來拎著行李就去機場。
結果被告知臨時加班,等我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還沒吃晚餐,就直接去了餐廳,可是東西都點完了之後我才發現我身上沒帶錢,我隻好回房間拿了再出來,結果我一轉身就看到了尉勉站在我身後。
他看到我沒帶錢,請我吃飯,但是被我拒絕了,可是他說他也沒吃晚飯,我一心軟,就隻能答應陪他吃飯。吃飯的時候尉勉告訴我他並不知道我在F市出差,隻是偶然,我相信他說的。
後來吃飯吃到一半,他胃出血,疼得都快死了。”
本來徹夜講到這裏並沒有講完,但是齊遠一聽到尉勉胃出血,立馬打斷了徹夜的話。
“怎麽會胃出血!我居然都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叫他出來喝酒,他怎麽沒有告訴我他不能喝酒呢?”
從齊遠的語氣和激動的反應裏,徹夜看得出來,齊遠作為尉勉最好的兄弟,他真的很擔心他,甚至還因為昨天找他出來喝酒這事很懊悔也很內疚。然後他點了點頭,示意徹夜繼續。
“當時尉勉一個勁兒的趕我走,不告訴我他到底怎麽了,但是因為他疼得實在沒有了力氣,所以隻能妥協被我送去了醫院。
那兩天我忙完工作就去醫院照顧他,其實也不怎麽算是照顧,因為我其實也隻有下班之後才有時間去醫院看他。
我一共在醫院裏待了兩個晚上。第一個晚上他剛治療完,沒有醒過來,我就在椅子上坐了一整晚。第二個晚上,我和他一起在病**睡的,他不想讓我因為睡沙發而生病。但這就是全部,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了。
我回X市的那天早上,醫生說他當天晚上或者第二天早上就能出院,尉勉會讓他的助理來幫他安排好一切,所以我忙完工作直接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