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徹夜真的覺得很慚愧,有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尉勉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她,竟然已經改變了那麽多,可她呢,她卻還把自己停留在三個月以前,停留在他們剛認識的那個時候,停留在那個對未來依然沒有任何期待的過去。

剛開始的時候,徹夜以為自己的這些小情緒,尉勉並沒有察覺到,可是自從她前幾天再次從卿顏家回到尉勉家的時候,她才慢慢發現,其實尉勉心裏什麽都知道,隻不過他將自己偽裝成了什麽都不知道。

從尉勉的努力裏麵,徹夜看到了尉勉對她的遷就,看到了他不願意勉強她,也看到了他對她很堅定的等待。

等待她打開心結,等待她鬆口。

每一天,尉勉都在用她的行動試圖讓她更相信他一點,而她卻給不了他最起碼的承諾。

漸漸的,尉勉感覺到趴在他肩膀上的徹夜的哭聲越來越小,抽泣的幅度也沒有先前那麽大,呼吸也慢慢變得均勻。

尉勉正想埋下腦袋看看徹夜,徹夜卻正巧將腦袋抬了起來。

毫無預兆,在這一秒,兩人就像心靈相通一樣,來了一個最讓彼此感到震撼的對視。

曾經有人說過,在一場戀愛中最美妙的關係莫過於,當我穿越人群,抬起頭看你的時候,發現,你也正在看著我。

這樣的對視,讓兩個人都心醉不已,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時間,連偌大的時空也隻為他們兩個人而開放了一樣。

此時,兩個人的兩張臉相隔不到五厘米的距離,尉勉能清楚的看到徹夜的臉頰上還掛著幾滴殘留的淚水。

尉勉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而是緩緩閉上眼睛,在徹夜的眼瞼上落下了一個有一個的淺吻。

尉勉的吻夾在著濃鬱的咖啡香氣,一路向下,吻掉了徹夜臉上所有的淚痕。

當尉勉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徹夜依然像剛才那樣看著他,亮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讓他有一種在他閉上眼的這一會兒時間裏,她的眼睛從來都沒有眨過一樣。

明亮,清澈,讓人著迷。

“哭夠了?嗯?”尉勉低啞著嗓子,用額頭抵住徹夜的額頭,輕聲問。

“尉勉”,徹夜愣了一會兒,並沒有回答尉勉的問題,而是叫了尉勉一聲,突然換了一個讓尉勉始料未及的話題,“你說,如果要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一個叫初夏的人,那該多好。”

尉勉完全沒有想到徹夜會突然說這個。難道徹夜剛才之所以會哭,也是和這個話題有關嗎?尉勉不得而知。

不過,在他還沒有想好該怎麽回答徹夜的時候,徹夜略顯怯懦的聲音再次飄進了他耳中,“不對,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初夏這個人的話,那麽我和你應該也就沒有認識的機會了吧。”

徹夜話畢,總算是眨了眨眼睛,轉而低下了腦袋。

在徹夜低頭的那一瞬間,尉勉似乎從她的眼角看到了一抹很濃烈的失落感。

“不會的!我們不會不認識的!”尉勉趕緊抬起了徹夜的頭,讓她能看著他的眼睛,“畢竟,初夏也是我回憶的一部分,所以我也不會有希望她從來都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想法。但徹夜我希望你能知道的是,就算初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但是我和你在該遇見的時候依然會遇見,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緣分。”

尉勉看了看徹夜,繼續說。“我不知道你腦袋裏麵究竟是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你剛才哭是不是因為想到了什麽不該想到的。但是徹夜,我真的覺得你沒有必要有那麽多的顧慮,也沒有必要為了還沒有來到的,或者是根本不會來到的東西去影響自己的心情。就這樣毫無顧慮的享受眼下的生活,難道不好嗎?”

“毫無顧慮?”

“是啊,難道你不覺得你的顧慮太多了嗎?你老是喜歡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你總是在幫我做選擇,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內心真實的想法究竟是什麽嗎?我的心從最開始就已經傾向於你了,這些你都感覺不到嗎?”

“尉勉,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可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對我來說,驚喜總比失望好。”

“徹夜你為什麽就那麽肯定我一定會讓你失望?我知道你所有的這些顧慮都是因為初夏,可是她不是都快走了嗎?她走了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人能打擾到我們的生活了。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所以尉勉,你確定你最後一定不會讓我失望嗎?”

“你說呢?難道我剛才說了那麽多都白說了嗎?”尉勉癟了癟嘴,有些無奈。

“好吧,我記住了。”

“就這樣?沒有別的了?”

尉勉顯然是對徹夜的回答不太滿意,他還有更多的期待,可是徹夜隻是用輕輕的搖頭來回應他,看起來情緒也並不高漲一樣。

並不大的洗手池在兩個人一來一去的對話中,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對於尉勉來說,他甚至不明白徹夜為什麽會突然挑起一個這麽掃興的話題,可最後,尉勉還是把眼下這尷尬的氣氛歸結到了自己身上。

終究是因為他不能給徹夜足夠的安全感,也不能讓徹夜完全相信她。

徹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沒睡醒,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她也因為剛才發生的事情有些懊惱,她怎麽就突然說到了那麽不識趣的話題了呢。

明知道關於初夏的話題永遠是她和尉勉感情裏的雷區,她還是三番五次的觸雷。

隻不過,與尉勉的淡然灑脫不同。尉勉說初夏已經快走了,讓她不要那麽焦躁,可她卻正是因為距離初夏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心裏才會越來越不安。

初夏這段時間表麵上的平靜也太反常了一點,讓徹夜總感覺有大事會發生。

難道初夏真的會不計前嫌,就這麽淡然的離開嗎?嗬!徹夜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她還真不相信!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不是說要幫你紮頭發嗎?來,你先下來站好,讓我試試。”

尉勉見這個話題再聊下去也沒有什麽好處,立馬轉移了話題,將徹夜從洗手台上放了下來。

而徹夜站下來之後和尉勉的身高比例真是恰到好處。尉勉站在徹夜的正後方,從鏡子裏看,徹夜完全把尉勉的身子給當得嚴嚴實實,唯獨擋不住尉勉那個高高挺立的腦袋。

徹夜記得,小時候媽媽每次幫她紮頭發的時候,媽媽都會站直,然後必須要讓她半蹲著,那樣的高度媽媽幫她紮起頭發來才不會那麽費勁。

現在她和尉勉的身高差雖然不用她蹲下來,但是眼前的畫麵還是和很多年前媽媽幫她紮頭發的場景重疊在了一起,勾起了她好多好多關於小時候的回憶。

不過,一向什麽事情都難不倒他的尉勉,卻因為幫徹夜紮頭發這麽一件小事而犯了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徹夜昨晚洗了頭,頭發太滑,無論尉勉怎麽弄,他就是沒有辦法一隻手拿著橡皮筋,另一隻手再穩穩的把徹夜所有的頭發全都抓在一起。

雖然尉勉的動作已經盡量很輕了,但由於他在徹夜的腦袋上倒騰了太久,終歸還是讓徹夜有了一種頭皮都快被尉勉掀起來了的煩躁感。

徹夜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衝尉勉說,“看你笨的那個樣子!你不是說你什麽都會嗎?誒!算了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因為尉勉的反應並沒有那麽快,所以在徹夜轉身回頭的那一瞬間,徹夜所有的頭發一瞬間全都從尉勉的手心裏滑落了下來。

徹夜的頭發很長,纖長的發絲夾雜著專屬於尉勉的洗發水的味道,一溜煙的竄進尉勉的鼻息間,讓他根本沒有聽見徹夜那一長串話都說了些什麽。

尉勉隻知道,在洗手池頭地上那盞燈的照耀下,徹夜飄逸的頭發真的太美了,美到讚歎。

尉勉心想,他隻不過是問到了徹夜頭發上的香味,又怎麽會突然像是喝了很多酒一樣,一樣子就醉了呢?

直到當徹夜碰到尉勉的手,想從尉勉手中把紮頭發的橡皮筋拿走的時候,尉勉才回過了神來,死死的抓住手中的那根橡皮筋,就是不給徹夜。

“尉勉你幹嘛呀?你該不會是還想把我紮頭發吧?我看你還是算了吧,真的我的頭皮都快被你掀起來了!”

徹夜倒是一臉嫌棄啊的表情,可尉勉被徹夜說了也不在意,突然埋下了腦袋,將唇湊到徹夜耳邊,輕聲張唇。

“從今天起,你就不要紮頭發了,等到我學會怎麽弄的那天,我再親自幫你紮好嗎?”

這……

徹夜被尉勉突如其來的一個“承諾”弄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如果她沒有理解錯的話,尉勉這句話應該就是一個承諾的意思吧?

徹夜不說話也不表態,就這麽站在原地任由尉勉用梳子幫她把頭發梳直。

隻不過徹夜不知道的是,在離開洗手池的時候,尉勉偷偷的把徹夜剛才那根準備紮頭發的橡皮筋塞進了自己的西裝口袋裏。

尉勉也根本想不到,這根橡皮筋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竟然成了他對徹夜思念的唯一寄托。

兩個人在各種小狀況中終於把各自收拾好,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