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徹夜的嘴角微微上揚,整張臉上寫滿了驕傲和苦笑。

“最重要的是,那天尉勉把初夏送去醫院了之後,我去浴缸泡澡,好像泡得有點久就發燒了,晚上去浴室衝涼的時候直接暈在了浴室裏,等到我全身冰涼的時候才被尉勉發現。

尉勉後來把我送到醫院去,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尉勉他說他不怪我了。我當時以為他是相信我沒有傷害初夏,可是之後我才知道,尉勉的意思是,他知道我是因為情緒不好,所以才把氣發到初夏身上的。

沐彥你知道嗎,尉勉他其實打心眼裏就沒有想過要相信我,就算它‘原諒’了我,也是咬定了我犯了錯的基礎上才原諒我的。你會不會覺得這真的有一點可笑?”

沐彥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酒,徹夜上次住在卿顏家的時候,他大概猜到了徹夜是因為和尉勉吵架才會搬出去住的,可是沐彥沒有想到,在這中間,徹夜居然受了這麽多的委屈。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麽還要重新搬回去住?”

沐彥很認真的問,徹夜什麽都沒有說,也是回了他一個很認真的眼神。

“算了,當我什麽都沒問。”沐彥將這個問題打住,他也真夠笨的,這個問題的答案除了“愛”,還會是什麽?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

“初夏她不是已經快走了嗎?你還沒有打算嗎?”

徹夜搖頭,喝了太多的酒,此時她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晰,“與其說是我還沒有打算,倒不如說是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有打算。你知道嗎沐彥,我真的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幾天之後,從尉勉家裏離開的那個人,不會是初夏,而會是我……”

徹夜的話,讓沐彥哽咽了。他從徹夜的眼神裏看得出來,徹夜一定還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沒有告訴他。

“徹夜,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最後真的從尉勉家裏離開了,可以不要再回去了嗎?”

沐彥突如其來的一個問題,竟然把徹夜喝了那麽多酒的酒勁全都消了下去。徹夜發現,在麵對尉勉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曾經從尉勉家離開了太多次,每一次都說了不會再回到那個地方,可是每一次隻要一見到尉勉,她就會忍不住把心靠過去,所以,她現在要怎麽回答?

不過,在徹夜還沒有想好答案之前,沐彥倒是先開了口。

“徹夜,如果你離開了尉勉家,我就去買一棟房子,我從沐家搬出來住,讓卿顏再搬過來陪你,既然你說了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那麽我們……我們‘姐弟’就算是為了媽媽,都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如果命運不讓我們在一起,那我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照顧你,為你重新編製一個美好的人生,幫你找到真正屬於你的那個人,再以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也是你弟弟的名義,把你嫁出去。

那個時候,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一定不能比我優秀,不然的話,我在他麵前說話沒有分量,依然不能保護你,你也依然會受委屈。不過,我也希望你能嫁給一個特別優秀的人,所以為了你,我也會變得更加優秀,我要讓你感覺到我是作為一個哥哥在照顧你,保護你,而不是一個被你照顧的弟弟。”

徹夜喝得太多,暈暈乎乎的,其實根本就沒有聽清楚沐彥究竟都說了些什麽,但是她的眼角卻奇跡般的流出了幾行比先前還要洶湧的眼淚。

心,被沐彥的話裹得暖暖的,盡管她並不知道沐彥都說了些什麽。

或許,這就是家人帶給她的感覺吧,不需要做什麽,不需要說什麽,甚至說的話她也不需要聽清楚,隻要知道對方是你的親人,那就足夠了。

“那我以後就指望著被你照顧被你保護了”,徹夜破涕為笑,很倔強的從嘴角擠出一抹很堅強的笑意,說“我想,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能看到你也幸福的人了吧。我希望以後站在你身邊的那個女人,能簡單一點,不要經曆過太多的事情,也不要涉世太深,隻要簡簡單單的,能帶給你簡簡單單的快樂就行了。”

徹夜的話讓沐彥鼻尖一酸,他看著徹夜那張掛著淚水還依舊倔強的擠出笑意的臉頰,除了心疼,哪裏還有別的感情。

而另一邊,尉勉也總算是將車穩穩的停在了酒吧門口。

當看到沐彥的車一點一點駛回市區的時候,尉勉懸在心尖上的石頭總算是落下去了一點。

不過,在看到徹夜的定位追蹤器在半個小時之前停在了那家酒吧裏的時候,他的心卻瞬間像是翻江倒海了一樣,久久不能平靜。

沐彥把徹夜帶到這裏來,究竟是什麽居心?

既然沐彥已經知道他和徹夜是親生姐弟的關係,那麽他就不可能再對徹夜做出像他之前在酒吧裏對徹夜做過的那種事情。

排除了這種可能,那沐彥究竟是想讓徹夜因為在這個酒吧裏發生過的事情讓徹夜難堪,還是單純的隻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心情都不太好,而帶徹夜去喝酒?

前者,尉勉怕徹夜的心理受不了,後者,尉勉怕徹夜的身體受不了。

站在酒吧門口,三個月前的那一幕鬼使神差的就浮現在尉勉的腦海中。

那天也是像今天這樣,中午到下午左右的光景,他為了在冷千雲麵前演出一副左擁右抱的紈絝子弟的模樣,大白天就來酒吧買醉。

為了能在冷千雲麵前表現出隨便得不能再隨便的樣子,他還特地找了一家普普通通的的,和他的身份完全不能匹配的酒吧。

卻沒有想到,他踏進酒吧的那一步,卻完完全全改變了他的人生。

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遲疑了將近五分鍾,尉勉這才終於踏出了腳步。剛一進門,就看到了在大廳正中央背對著他的徹夜,和徹夜對麵正對著他的沐彥。

尉勉看得出來,眼前這兩個人似乎都已經喝得有些熏熏欲睡。不過,在這裏看到徹夜的那一眼,他心裏卻是有一種數不出來的複雜感。

隻要能看到徹夜什麽事情都沒有,中間無論怎樣讓他提心吊膽他都無所謂。

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徹夜,尉勉急匆匆的朝沐彥和徹夜衝了過去。

不過,就在他距離徹夜還有一米左右的距離,準備叫一聲徹夜的時候,她卻聽到了從沐彥口中說出了一句讓他瞬間停住腳步不再向前的話。

“徹夜,你既然不願意回答我之前那個問題,那我重新問一個,你愛尉勉嗎?”

就是沐彥的這句話,就是沐彥的這個問題,讓尉勉一步也動不了。

尉勉想親耳聽到這個答案從徹夜口中說出來,更想聽到自己不在的時候,徹夜那個沒有顧忌的答案。

“沐彥……幹嘛突然問這個……不要問了好不好……我的頭好暈……”

“徹夜,你隻需要回答我,你愛尉勉嗎?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你沒有必要想太多的、”

盡管沐彥這句話是在問徹夜,但是他的眼睛全程都是盯著尉勉看的。

沐彥也沒有想到,尉勉在繞了那麽多彎路之後,竟然會來得那麽快。

和徹夜聊到這個程度,他既擺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也基本看清楚了徹夜的態度,所以按理說在這種情況下他應該履行電話裏的承諾,讓尉勉將徹夜帶走的。

不過,這兩個人問題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問。

如果今天不問的話,那麽他永遠也不會再問這個問題。就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就算是尉勉此時已經站在他的麵前,沐彥依然想要從徹夜口中找到這兩個問題的答案。

尉勉看著沐彥,兩個人再次對峙,相比沐彥,此時的尉勉更期待徹夜的答案,而且他更希望是自己願意聽到的那個。

“應該……”徹夜拖長了聲音,好像在若有所思的想著答案,又好像其實答案早已經在她心裏,隻是她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終於,在把聲音拖了很長了之後,徹夜總算是說出了尉勉和沐彥都期待已久的答案,“應該——是愛的吧。不然的話……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因為他難過成現在這個樣子。

沐彥,你知道的,我真的好難過好難過,我的心好痛,就像媽媽去世時候那麽痛。”

尉勉不知道徹夜和沐彥之前都說了些什麽,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徹夜對自己的愛會痛苦成這個樣子,但他心裏明白,和自己在一起的這段時光裏的徹夜,過得並不快樂。

其實看到徹夜陷得那麽深的樣子,沐彥基本上也猜到了徹夜的答案。不過,最讓沐彥心痛的不是徹夜那句“愛”,而是那句“難受”。

沐彥他雖然再也不會做出會讓徹夜難受的事情,但是他也永遠不能帶給徹夜一個純粹的“愛情”。

“能喝酒的地方那麽多,徹夜,你知道我為什麽今天會帶你來這個地方嗎?”

沐彥問,雖然喝了很多酒,但他看起來卻依然是一副很清醒的樣子。徹夜搖頭,雖然她和的酒連沐彥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她已然已經快要醉得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