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來這裏,就是想讓你再來看看這個地方,讓你想起曾經在這裏發生過的事情。或許以前這些記憶對你來說是很殘酷的,但是既然你說你愛尉勉,那我想,眼前的一切應該不會讓你很難受吧。”
“沐彥你想說什麽?”
徹夜眯著眼睛微微抬起頭,端起酒杯還想喝酒,但看到酒杯裏已經空空如也,她也沒有力氣去倒酒,隻好又趴在桌子上,等著沐彥的後文。
“被你這麽一問,我還真不知道我想要說什麽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因為DNA的事情頭腦發熱,想帶你到這裏來讓你難堪。我心裏不好受,希望你陪著我不好受。
不過現在,我突然隻想問你一個問題。”
徹夜瞪著微醺的眼睛,迷離的看著沐彥,示意他繼續說。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你會不會還想像那天一樣,在這裏遇見尉勉?還是說,你更希望你自己從來都不曾認識尉勉?”
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沐彥依然是盯著尉勉在問。尉勉沒有想到,沐彥那滿是酒氣的眼神在這樣一個問題下,竟然讓他的心裏產生了一抹怯懦的感覺。
說實話,沐彥問的這兩個問題都是尉勉特別想要問徹夜的,可是一直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來問。
此時,尉勉和沐彥都屏住呼吸在等待徹夜的答案。
“沐彥你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存在啊,時間怎麽可能會倒流?”
徹夜看起來暈暈乎乎的在質疑沐彥的問題,實際上她卻是不想回答,在回避。
“如果呢?如果時間能倒流呢?你會更希望是什麽樣?徹夜你不要回避,一定要回答我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向你保證,我也是最後一次問你關於這些的問題。”
這個問題,徹夜花了比上一次多了很久的時間,才終於開口回答,“如果……如果時間能倒流的話,我更希望我從來都沒有遇見過尉勉。”
“為什麽?!”
脫口而出這三個字的人,並不是沐彥,而是尉勉。
尉勉哪裏能接受親耳聽到徹夜說出這樣的話?!他哪裏還沉得住氣,隻見他三兩步就走到了徹夜身邊,不過,在他還沒有來得及讓徹夜看到他的時候,徹夜已經說出了她的補充答案。
不過,徹夜那醉醺醺的思緒哪裏還分得清說這句話的人是沐彥還是別的人,順著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就脫口而出。
“因為,我和尉勉本來就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那一次在這裏遇見也完全隻是個巧合,就算時間能倒退,就算時間倒退的時候我什麽也不改變,我想,因為我們遇見的幾率實在是太小,隻要稍微哪裏沒有弄好,我們也遇不上吧。”
“所以,你是因為知道你們遇不上,所以才不希望遇見尉勉的?”沐彥繼續問。
“不是。”
“那是什麽?”
“尉勉的世界太複雜,而我一直以來都特別向往簡單的生活。為了配合他那個複雜的生活,我真的已經特別努力了,但還是沒有辦法真正融入到他的生活中。
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在一起並不開心。所以,兩個人在一起,很多時候真的不隻是有愛就行的。
兩個人如果隻是因為愛,或許會在一起,又或許不會。但兩個人之間除了愛之外要是還存在著太多的東西,注定一定不會在一起的。”
徹夜的回答,讓沐彥和尉勉同時沉默了。
他們甚至懷疑徹夜根本就沒有醉,這樣條理清楚的話,能是一個喝得醉醺醺的人能夠說得出來的嗎?
又或者說,其實徹夜心裏早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所以她才會盡管已經和得如此爛醉的時候了,還能夠清晰的說出這段話。
不過,徹夜在說完這段話之後,直接就哦啊在桌子上睡著了,哪裏還像清醒著的樣子。
沐彥看著尉勉,尉勉卻不敢和沐彥直視。
這是尉勉第一次從徹夜口中聽到她最沒有顧忌的回答,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尉勉才知道,原來徹夜之前那麽多用來回答他的答案,都隻是不想傷到他的心,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我帶她回家了。”
尉勉的臉很不自然的抽了一下,繞到徹夜麵前,微微彎腰,徑直將徹夜橫抱了起來。
“尉勉,你沒有資格讓徹夜難過”,見尉勉將徹夜抱起來,沐彥也起身,雙手攥拳,說,“以前你傷害徹夜我管不了你,但徹夜她現在是我姐,雖然我現在會讓你帶她走,但並不代表我會祝福你們。
因為我知道徹夜和你之間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解決,所以我會給她時間,讓她解決好。而我也隻有一句話要跟你說,離徹夜遠一點,她永遠都不會屬於你。”
“嗬!永遠都不會屬於我?!”尉勉很艱難的在嘴角上擠出一絲笑意,輕蔑的衝沐彥咬了咬頭,說,“可是她現在就屬於我”。
丟下這“絕對反擊”的一句話,尉勉抱著徹夜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酒吧。
尉勉心裏清楚,雖然他氣勢上以絕對的優勢生過了沐彥,但這場“戰役”從最開始他就已經輸了。
走出酒吧時,不過下午兩三點鍾的光景,可此時尉勉的心情卻和三個月前那天晚上帶著徹夜走出這裏時候的心情是一模一樣的。
那是一種對未來不確定,甚至看不到未來的心情。
如果讓別人知道尉勉的想法,可能會覺得他既可笑又矯情,像他這樣要什麽有什麽的人怎麽還會對未來不確定呢?
可事實卻是如此。
尉勉將已經完全醉得不省人事的徹夜抱上車,直接將車開回了家。
剛一到家,他就把徹夜抱上了樓,進房間後,他先是把徹夜放在沙發上,去浴缸裏把洗澡水放好了之後,再把徹夜抱進浴室,脫掉衣服幫她洗澡。
這一次,在幫徹夜洗澡的時候,看到徹夜在自己麵前什麽都沒有穿,尉勉居然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隻是想趕快幫徹夜把澡洗好,讓她好好的睡一覺。
甚至在幫徹夜洗澡的時候,尉勉好多次都不敢正視徹夜的身體。
隻是從餘光他就能瞟到徹夜的身上已然還留著很多倍他製造出來的痕跡,青青紫紫的,像是在訴說他的罪行一樣,全都被寫在了徹夜的身上。
徹夜剛才說,他的生活太複雜,說她一直都想要過一個簡簡單單的生活,還說她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都不快樂,甚至還很痛苦。
尉勉想,徹夜一定都是徹夜的心裏話吧,其實徹夜的這番話平時尉勉從她身上也感覺得到,隻是他從來都不願意承認他帶給徹夜的都是痛苦。
看著徹夜那傷痕累累的一身,甚至有很多傷痕都還沒有痊愈,上麵就已經被蓋上了新一輪的傷痕。
這些傷痕裏麵,有他們在親熱的時候,尉勉沒有掌握好輕重弄上去的,也有徹夜上次騎電動車出車禍時留下的,甚至還有很多是尉勉根本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傷痕。
不過,這些都是徹夜在遇見他之後,才留下的傷。
若是像她剛才說的那樣,她從來都沒有遇見過他,沒有生活得這麽痛苦這麽不開心,沒有經曆過這麽複雜的生活,而是簡簡單單的度過一生,這些傷痕是不是就都不會出現在她身上了?
尉勉直到現在還清晰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徹夜時,她渾身上下那光潔的肌膚。
徹夜在這三個月裏究竟都經曆了些什麽?尉勉不禁自己都想要質問自己這個問題。
洗得差不多,尉勉把徹夜從浴缸裏撈起來,用浴巾輕輕的將她身上的水珠擦幹,再小心翼翼的幫徹夜換上睡衣,將她用被子牢牢的裹起來,生怕會讓她著涼。
而全過程,徹夜都特別特別乖,特別配合尉勉的所有動作,既沒有掙紮也沒有吵鬧,就連酒勁都好像消失得無隱無蹤,隻是一個貪睡的孩子罷了。
尉勉半躺在徹夜身邊,怕吵到徹夜睡覺,他用手臂鬆鬆垮垮的將徹夜,摟在懷裏。粗糲的手掌覆在徹夜的肩膀上,輕輕地拍打著,像是在哄徹夜入睡一樣。
而事實上,徹夜早就已經睡著了,也根本用不著尉勉來哄。他隻不過是想給自己找一個能待在徹夜身邊的理由。
生怕徹夜醒來之後問他為什麽會坐在她身邊的時候,他會措手不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看著睡夢中那張無公害的小臉頰,尉勉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對這麽樣的一個小女人產生害怕的想法。
他怕徹夜會因為她剛才在酒吧裏說的那些話而離開他,怕得他甚至隻有在徹夜睡著的時候,才敢對她這麽親近。
“兩個人相愛,或許會在一起,又或許不會在一起。但如果兩個人之前除了愛還有太多別的東西,那麽這兩個人注定一定不會在一起。”
徹夜在酒吧裏說的這句話還在尉勉的眼前曆曆在目。雖然徹夜也說了很多別的話,但再怎麽也樣也比不上這句話對他造成的心裏衝擊大。
尉勉怎麽也不能相信這段話竟然是一個已經喝得爛醉如泥的人能說得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