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詛咒
安雪蘭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她本來對丁兆鵬是沒有感覺的,為了肚子裏的孩子她也隻能答應了他的追求。雖然後來這份隻為孩子的心有所轉變,開始覬覦丁家的家世與地位,但是至少她起初的出發點是好的,並且也對肚子裏的孩子滿懷期待。
可是,這個孩子是那麽脆弱,就是那麽輕輕的一撞就沒有了。
醒來後的她幾乎都快瘋了,尤其是知道懷的還是個男孩。但是醫生也說了,甚至連她的親嫂嫂也說了,那個孩子本身也是畸形,雖然失去了是有些傷心,但是也算是一件幸事。
幸事?她的痛苦居然成了別人口中的幸事!
所有人都這麽勸她,連最疼她的父親都這麽說。她覺得所有的人都瘋了,這怎麽能是幸事呢?孩子沒有了,親爺爺讓她不要再鬧,不要再追究什麽;孩子沒有了,一直疼她的丁兆鵬說沒事,就當當初沒有過,反正孩子也不健康,還一再強調不要找安若兮的麻煩。
這不是瘋了是什麽?!
他們都知道的安老爺子是為了沈碧心和安若兮打的她,她不能找安老爺子還不能找那對天殺的母女嗎?
當安雪蘭知道沈碧心死去的消息時,她就開始在病房了高歌了半晌,要不是嗓子和身子不給力,她簡直想跑到安若兮麵前唱去。後來安若兮帶著安氏夫妻的骨灰遺像回來了,她冒著小雨跑到祠堂裏狠狠的給安氏夫妻的遺像洗了個澡。你們都是活該,害死了我的孩子就得有報應!
今日是安氏夫妻的落葬儀式,一大早安無恙就得知安氏夫妻的遺像出了事,思來想去就隻有安雪蘭有嫌疑。一問之下可不就是如此!於是他吩咐人好好看住安雪蘭,不能在落葬儀式上鬧,否則丟的可是整個安家的臉。可是安雪蘭是鐵了心不讓沈碧心的亡魂安寧,是鐵了心的不想讓安若兮好過。所以她愣是翻了院牆出來,以至於身上的衣服肮髒不堪。
“沈碧心,我詛咒你的孩子都不得好死!”安雪蘭被幾個女幫傭拉著。可是她瘋了一般的咬著那一雙雙拉住她的手,然後稍得解脫就開始破口大罵:“你不過是個野種,憑什麽可以嫁進我們安家
!誰不知道你是爬了床才入了四爺爺的眼,現在死了居然有臉葬進我們安家的祖墳……”
“雪蘭,還不住口!阿澤阿凱,給我上去堵住她的嘴!”安無恙敲著拐杖就是一聲大吼,然後稍稍平靜就像眾賓客拱手:“孫女前些日子受了刺激,現時瘋傻癡呆,大家不必介懷!怠慢了,怠慢了!”
這話說得條理清晰。一點也不想瘋傻之人說得出的。眾賓客可都是賊精賊精的。但是既然主人都這麽說了。那就姑且麵上應承著。
眾人當然是立即表示無礙,可以體諒。
安雪澤和安雪凱兩兄弟得了安無恙的吩咐,連忙上前想要阻止安雪蘭。可是安雪蘭早有察覺,居然往賓客當中鑽。左躲右閃的躲避著眾人的手。
“沈碧心,一報還一報!活該,報應……哈哈哈……報應不爽啊……”安雪蘭一邊跑一邊喊著,瘋癲的事態越來越盛。可是她整個人突然停住了,聲音也是戛然而止。原來是與安若兮正麵相對了。
“安雪蘭,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安若兮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嬌柔可欺的,可是此時她的臉上卻是冷若寒霜。剛剛安雪蘭的話她都聽到了,“野種”、“爬床”這樣一係列的詞居然被安雪蘭加在了她母親的身上,她覺得從來沒有這麽惱火過。
很多時候她都是對人保持著謙讓有禮。可是這個人在侮辱她的母親!
“我說錯了嗎?你那個死鬼老媽難道不是野種嗎?難道她不爬床,四爺爺會……”
“啪——”
清脆而響亮的聲音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安雪蘭雪白的臉頰上立馬紅腫起來,然後將目光整齊一劃的轉向渾身顫抖的安若兮。這一巴掌是安若兮打的,她幾乎集聚了渾身的力氣揮下這一巴掌。此時此刻她的手掌還在生生發疼。但是她不後悔,如果再給她選擇的機會,她還會一巴掌下去。
“她就是野種,你是她爬床生的孽種,你們母女都是……”
“啪啪——”又是兩個耳光,這脆生生的聲音直打在眾人的心上。這裏的賓客都不是第一次見到安若兮了
。或是顧陳遠帶著出息宴會時,或是那次訂婚典禮時,又或是安老爺子九十九歲大壽時,但是不管是什麽時候,安若兮給人的感覺都是溫柔賢淑的,而眼前的她顯然顛覆了她一貫的形象。
安若兮的三個耳光讓安雪蘭閉了嘴,甚至在她的強勢逼近之下步步後退。安雪蘭捂著臉,看向安若兮的眼光裏第一次出現除驕矜以外的神情,她在懼怕,她覺得安若兮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的。
“安雪蘭,在以前,我可以把你的行為當做晚輩的無知。可是今天,這三個耳光卻是作為長輩教訓你的,讓你知道什麽叫做禮義廉恥!不管我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你作為晚輩都沒有評論的資格!今天,當著眾位長輩,我安若兮很嚴肅的警告你,如果再聽到你有一句對我母親的不敬之語,我就會讓你後悔終生!”
安若兮當然沒有這個能力,但是眾人都相信顧陳遠有!想到顧陳遠,他們驚訝的發現這樣的情況下顧陳遠竟然沒有出頭,於是四下環顧,原來顧陳遠此時並不在此。
“你……你……你憑什麽這麽威脅我?”安雪蘭是真的害怕了,她求助似的看向不遠處怒視她的安無恙,然後猛然回過頭來道:“就因為顧陳遠嗎?你以為你有什麽值得顧陳遠喜歡的?當初丁兆鵬還不是對我百依百順,可是現在你看看還見得到他的影子嗎?他是為了孩子才對我好!你呢,你也是一樣,如果沒有孩子,你在顧陳遠眼裏什麽都不是!所以,我詛咒你的孩子,我詛咒他天生智障,四肢不全……”
本來安雪蘭是不可能再這樣的狀況下說出這樣的話的。至少安家的當家人不允許,可是當安氏兩兄弟打算上前阻止安雪蘭時,安若兮擺了擺手。她從沒有覺得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明,安雪蘭的詛咒讓她心底的不安與躊躇漸漸消失殆盡,麵對瘋狂的小侄女,她居然笑了。
安若兮上前一步逼近安雪蘭,在安雪蘭後退之前將手撫摸在她的小腹,語言戚戚卻很坦然:“你這裏也曾孕育過一個孩子,我不知道你對他有多少期待,但是我可以肯定絕不比你少。看在你夭折的孩子的份上。對於你的話。我不會計較。但是我告訴你,不管我的孩子是怎樣的,我都會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鍾。隻要她在,我就會傾盡所有的去愛!”
顧陳遠回來時。整個場麵已經得到了控製,安若兮更是及時的跟眾人打了招呼,憑吊依舊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但是顧陳遠是何許人也,現場的隻言片語就可以讓他洞悉一切,他向顧陳驍詢問了幾句,也就將事情猜得八九不離十。顧陳遠看了看看遠處一反常態正答禮於賓客的安若兮,恍惚間覺得這個女人又那麽一點不一樣,在她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些叫做堅強的東西
。
剛剛顧陳遠是與裴揚傑一起出去的。終歸是閱曆不同,裴揚傑顯然沒有顧陳遠沉得住氣。所以當他憑吊之後便乘機給顧陳遠使了眼色,然後率先出去在祖墓的入門口等待。
裴揚傑知道的甚多,這讓顧陳遠倒是吃驚不小,但是知道了又怎麽樣呢?耳聽為虛,眼見卻也未必是實!
顧陳遠麵色沉穩的站到安若兮的身邊。然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一起向前來憑吊的賓客答禮。隻要握著這雙手,不論遇到什麽,他顧陳遠總是不會畏懼與放棄的。
裴揚傑是尾隨顧陳遠進來的,但是他與顧陳遠的方向相反,直接進了賓客休息區。他坐定之後就將目光投向了安若兮,此時顧陳遠正與她兩手相牽,這緊握的兩手刺痛了他的神經,但是很快他淡然一笑,這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嗎?
他微微歎息著,猛然覺得有一道目光在他的身上搜尋,但是當他四下裏尋找時,卻沒有發現絲毫異樣。
落葬儀式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安家準備了招待賓客的飯食,眾賓客當然是卻之不恭的坐了下來。但是當顧陳遠安排好一切時,卻發現安若兮不見了,幾經詢問才知道她被伯秋明喊了去。
伯秋明不是端架子不與眾人一起就做,而是因為他身體的緣故,很多膳食要求頗高,顧陳遠必然是另作安排的。他和安無恙三兄弟在上百桌賓客間轉了一圈,可是安若兮還沒有回來,他不由得擔心了,喚來孔向森囑咐了一陣,然後抽身出了宴客廳。
顧陳遠總覺得伯秋明有些不對勁,先是看到安若兮時眼中的精光,然後便是看到沈碧心遺像時的反常,再後來就是落葬儀式上鬧劇過後的沉思,這一切的一切也太不符合伯秋明情感內斂的秉性了。眼下又將安若兮叫去那麽長的時間,難道真的是有什麽隱情?又或許不是,伯秋明是一隻老狐狸,或許這一切都隻是他放的煙霧彈而已。
這麽想著,低頭沉思的顧陳遠也就愈發加快了腳步,不想與人相撞。被撞上的人驚叫著向後倒去,條件反射的伸手一撈,居然是安若兮!顧陳遠隻覺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沒事!
可是真的沒事嗎?安若兮的眼眶還濕潤著,明顯是剛剛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