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落葬(2)

本以為會看到二人的劍拔弩張的,可是表麵看來卻是風平浪靜。傳承悠久的看熱鬧心理沒有得到滿足,眾人自是坐下來與相熟的人道西說東,視線卻時不時的的看向相對而坐的兩個人。

顧陳遠此時正埋著頭跟安若兮說些什麽,而裴揚傑則與一起來的人低聲攀談。兩人似乎全然忘記了對方的存在。

顧陳遠在向安若兮講解落葬儀式的具體流程,這落葬儀式搞得分外複雜,完全背離了當初的設定。安若兮當然是蹙著眉頭,但是想及作為名門望族的安家的地位,又來了這麽多賓客,她也隻能應承著。

顧陳遠當然也是明白安若兮的心思的,但是也隻能摟著安若兮的肩膀一陣歎息。如果是他個人的事情,他當然是可以專製獨裁,但是顯然這件事必然應由安家決定。

顧陳遠握著安若兮的手,正想開口,孔向森卻上前在他耳邊一陣低語。顧陳遠凝了凝眸子點點頭,然後向眾人打了招呼,扶起安若兮走進了內堂。

內堂裏赫然坐著滿頭銀發的商界泰鬥——伯秋明。

這些年來伯秋明已經很少出息這樣的場合了,作為老一輩他們總有自己的忌諱,尤其是這種辦白事的場合。本來他是讓大兒子過來的,但是不知為什麽早上起來他心血**,突然決定來這裏了。他沒有驚動太多人,所以安家迎接他的也隻有顧陳遠和安無恙,這也是顧陳遠一大早就消失的原因。

他打量著內堂的陳設,轉身間就看到顧陳遠扶著安若兮進來。伯秋明的視線在安若兮隆起的腹部停了片刻,然後爽朗的笑道:“看來遠小子也要有孩子了,我們還真是不服老都不行了!”

與身材一樣,伯秋明的聲音也夠高的,這大笑間安若兮已經紅了臉。

對於伯秋明,安若兮隻有一麵之緣,那就是在伯秋明的壽宴上,可是想到那日壽宴上的事情以及不辭而別。安若兮倒是很愧疚。不管怎麽說,那日與古美婷的矛盾對壽宴總會有些不好的影響,但是此時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安若兮鞠了一躬道:“伯爺爺,謝謝您前來參加我父母的……落葬儀式

。”

說話著,安若兮的眼睛還是紅了,聲音也哽咽了。伯秋明上前虛扶,待看清安若兮噙滿淚水的眸子時,不知為什麽一陣心神恍惚,然後心裏也泛起了酸意。從第一次見到安若兮起,他就覺得這個女孩子與眾不同。而他對她的感覺也是頗為不一般。

憐惜。欣賞。關愛,親近……格外複雜,複雜到伯秋明對安若兮有了探究之心,以及提防之心。伯秋明也算是在商場上混了半輩子裏。他欣賞顧陳遠,可是作為商業對手他也提放顧陳遠,而顧陳遠偏偏帶來了這樣一個讓他感覺會擾亂他心神的女孩。

“好孩子,節哀順變!”伯秋明隱藏了紛雜的心思,頗為疏遠的往後一退,然後坐在離二人幾米開外的太師椅上坐下:“我這次也是恰有時間,向來與遠小子有緣,便順道來憑吊一下他的嶽丈嶽母。”

安若兮不明白,幾分鍾之前還用憐惜的目光看她的伯秋明為什麽突然疏遠起來。但是顧陳遠卻是了然的。這樣一來倒也證明了他所料不錯,雖然伯秋明明麵上對他頗為欣賞,對顧氏企業也是青睞有加,但是也恐怕是利益使然,不然伯秋明也不會對安若兮堤防了。

顧陳遠不止有此得。而且還注意到伯秋明兩次見到安若兮時,眼中瞬間閃過的精光。伯秋明雖然貴為商界泰鬥,但是為人清心寡欲,要說這精光是對小小的足以做他孫女的安若兮別有情愫,顧陳遠是不會相信的。但是這樣異樣的精光從何而來呢?

兩人就經貿大廈的建設和商界前景談了起來,顧陳遠態度很是恭敬,倒是所說之話都留有三分餘地。他一邊應和著伯秋明,一邊故意將目光在伯秋明的臉上湊。伯秋明也是千年的狐狸,狡猾程度也是榜上有名的,所以一味的扮演著笑麵佛,絲毫破綻為露。

不知道為什麽,當伯秋明看到顧陳遠是不是落在他臉上的目光時,他心裏總是一緊。就目前來看,他們伯家與顧家是很好的商界拍檔,互惠互利雙贏雙收,即使有試探也是暗地裏的,萬沒有顧陳遠這般放在台麵上的道理。

“若兮小姐,四老爺和四夫人的遺照準備好了,您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妥的提防。”兩個幫傭分別捧著安無為與沈碧心的遺像尾隨孔向森進來。

孔向森這次的語氣是小心翼翼的,昨晚將兩幅遺像放在祠堂,年前才修繕的祠堂居然出現了漏雨,還偏偏打濕了這兩張遺像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事情連他都不會相信。安家這麽大的家業會允許祠堂漏雨?可是大老爺這麽說了,那麽他們就姑且這麽跟顧陳遠回稟了。好在顧陳遠也隻是冷眼看了遺像的情況,然後就吩咐他們趕緊從新準備。

“這位是你媽媽?”

伯秋明卻是搶步上前,盯著沈碧心的遺照看了很久。

安若兮本來也是上前的,但是被伯秋明推了那麽一下,此時正倚在顧陳遠懷裏心神未定,顧陳遠搶先道:“對,這就是我的嶽母。”回話間,視線卻絲毫沒有離開伯秋明的臉龐。

也許是顧陳遠的目光過於逼人,伯秋明瞬間恢複了常色,心裏暗責自己魯莽:“剛剛是發覺令慈與我一位故人格外想像,所以頗為失禮。安丫頭,你還好吧?”

“沒……沒事。”安若兮的心髒還在快速跳動著,但是她也隻是體諒的安慰道:“沒事的,我還沒有那麽嬌弱,伯爺爺放心。”

孔向森領著憐憫幫傭退下去後,三人又是坐下來一陣寒暄,這次伯秋明的話題卻在也不是安若兮絲毫不懂的商界事宜,而是拉起了家常。

伯秋明時不時的詢問安若兮的身體狀況,安康文的狀況,以及安家的自豪往事,安若兮是毫無戒心的回答著,但是顧陳遠卻多了一份心眼。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伯秋明總會時不時的問起沈碧心的情況,這就有些令人深思了。

落葬典禮的時辰是專門請人掐算了的,眼下已久十點半,離開始的時間隻剩三十八分鍾,安若兮和顧陳遠當然是搶在賓客之前到了祖墓。

這片祖墓占地將近十畝地,埋葬的都是安家的人。當然自吳明之後,這裏已經將近四十年沒有再埋入一人了,安康文總認為自己會是緊接著吳明之後的一個,可是眼下卻是安康文和吳明唯一的兒子安無為和兒媳沈碧心。

一切事宜準備就緒,主持儀式的祭祀宣讀了祭文,之後便是賓客憑吊。

此次前來的賓客較多,時間上比較緊,所以都是安排了五人一起的,安若兮懷孕在身,家屬答禮的事情自是交給顧陳遠、安雪澤和安雪凱幾個人了。安若兮紅著眼眶看著安氏夫妻的合墓,卻已經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這些天她讀了沈碧心好幾本日記,心中對沈碧心決然求死的事情也就不再那麽介懷。她從來不知道沈碧心愛得那麽辛苦與堅決,從來不知道暗地裏沈碧心已經將自己的生命與安無為的生命連在了一起——矢誌不渝,至死相隨。也許,能這樣和安無為永遠在一起,對於沈碧心來說也是一種希翼的幸福。

可是,媽媽,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有多自私,即使不為我著想,還有若茗呢,他還那麽小!

“安安,不要太難過了,你還有我們!”

艾小愛他們居然也來了!安若兮看著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的一圈人時,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頂著大肚子的艾小愛,站在艾小愛身側嗬護著的顧陳驍,陳記夫妻,季明鐸,甚至還有顧陳婕!安若兮記得顧陳婕應該還在吃官司,可是現在怎麽來到了這裏。

艾小愛作為死黨兼閨蜜,當然知道安若兮的疑惑,於是也不管場合將事情的始末與安若兮說了一遍。

原來,顧陳婕確實是逃不了牢獄之災的,甚至一審已經給她判了六年有期徒刑,但是季明鐸是誰呀!他上訴後,居然硬生生將這件故意傷人事件扭轉成自衛傷人,而監禁也變成了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一年。也就是說一年之內沒有作奸犯科,顧陳婕就沒有牢獄之災了。

安若兮擔憂的看了顧陳婕一眼,要這樣的惹事精不犯事,可能嗎?

“別擔心啊,現在我們的季大公子一天二十四小時監管著這丫頭呢!犯事?哼,想都別想!”眾人本來是要笑出聲來的,可是想想場合不對,倒是尷尬異常的看了安若兮一眼。安若兮體諒的一笑,然後帶著他們到一旁的賓客休息區。

到了這裏安若兮這才發現,來的熟人可不止她身邊的幾位,周小筱、黎明赫然在賓客之列;孟家也是來了四人,說是四人是因為除了孟家三人外,瑪麗也在列;此外還有安小安,雖然戴著麵紗,但是安若兮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向眾人遙遙的鞠了一躬,算是對她們到來的答謝。

安若兮才將艾小愛幾人安排妥當,正打算回外麵去,可是外麵已經傳來了一片喧嘩,甚至還有女人瘋狂尖銳的笑聲。

“活該,報應……哈哈哈……報應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