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明(2)

安若兮打開門,卻沒有上前,隻是倚在門邊靜靜地看著那個躺在**的老人。自安氏夫妻落葬結束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站在這個老人的麵前,愧疚像雜草一樣不斷地蔓延。眼眶濕濕的,這麽些年來她一直告訴自己,不是她不願意回來,是有太多的事情牽絆住她的步伐,可回首一瞥,這樣的借口是多麽可笑。

“安安,是你嗎,安安?”衰老的聲音傳來,催化劑一般讓安若兮旋轉在眼眶的眼淚隻留下來:“安安,到爺爺身邊來。”

似乎是蓄足了的力氣被用盡,安康文的聲音越來越輕,可是卻重重的敲擊在安若兮的心上。淚流滿麵的安若兮上前跪坐在安康文的床前,握上那枯槁的手,終於是忍不住哭出聲來。這可是曾經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是吼一聲能讓w市抖三抖的人物,可是現在……

安康文消瘦異常,指關節像竹節似的暴突著,似有將黑黃的皮膚頂破的趨勢;臉上也已經失去了光彩,一道道皺紋深深地陷了下去。這可是開國元勳啊!安若兮覺得身子在顫抖。回來的一些見聞讓她肯定,老家的人絕不會虐待她的爺爺,那麽這樣的他變必定是要到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爺爺。”許久,安若兮才算緩過氣來:“不孝孫女回來看您了!

“回來就好……咳咳……回來就好啊……”安康文注視了安若兮許久,這才長長的歎了一聲。對於這個孫女,他的內心裏有說不出的愧疚:“阿遠那小子陪你回來的?”

難道爺爺並不知道?

是啊,怎麽可能知道,很顯然顧陳遠瞞著安家所有的人,可是這樣有意思嗎?安若兮咬咬嘴唇,卻是笑了:“洛。最近很忙,所以我一個人回來的。”

想不到這些年還是會那麽自然的將“洛”這個字喊出口。

“阿遠有太長時間沒來看我了,”安康文歎息著。“再忙下去,怕是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嘍!”

“爺爺。別這麽說,您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安若兮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安康文今年已經一百零三歲了,形容枯槁的他還能堅持多久?

“安安,答應爺爺,這次回去好好跟阿遠說說,就說爺爺啊。臨死前還想見見他……”

安康文的話總給安若兮最後的願望的感覺。

她撫摸著安康文額前的皺紋,勉強的笑著,讓她去找顧陳遠嗎?她能去嗎?敢去嗎?

回過這麽久,她怕見很多人。怕見艾小愛、怕見安家的人、怕見孟星辰……但是,她最怕的卻是見到顧陳遠,她甚至不知道見到他手要怎麽擺,話該怎麽說,臉上該有什麽表情……

可是麵對這樣一位老人。她能說“爺爺,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嗎?當然不能!

安若兮微微的點點頭,算是應允了安康文的請求,安康文的神色一下子鬆了下來,可是她的心裏卻越來越沉重了。

都說“老小孩”。越來越有小孩心性,即使安康文也不例外。困倦的他一直拉著安若兮說話,直到實在堅持不住了,才在安若兮的安撫下很不樂意的睡了過去。不管這一生多麽風光,人到老來其實都隻有一個願望,那就是陪伴,不離不棄的陪伴

。看著安康文睡得沉穩了,安若兮這才悄掩了出去。

“媽咪,我在這裏。”

安若兮來到餐廳時,餐廳了已經坐了三桌人。她一出現就聽到丟丟稚嫩而響亮的聲音,循聲找去,丟丟正坐在年邁的安無恙身邊。

安若兮有些詫異,但還是調整了心態走上前,恭恭敬敬的跟幾位長輩打了招呼。

為什麽要說恭恭敬敬?當然是因為拿此次與以前相比了,以前的安若兮是很不屑與這些所謂的長輩打招呼的,可是之前熊玉琴的話讓她有了感觸,不管怎樣,這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們伸出了橄欖枝,難道作為小輩的自己還要計較嗎?

“安安啊,難得回來,今天就跟幾位伯伯一起坐吧!”安無恙今年已經超過了八十,雖然注重保養,但是老態已經很明顯,他指著身邊的空座示意安若兮坐下:“人已經大半截都入了黃土,所有的事情都看淡了、看透了。”

安無恙的聲音很輕,輕得隻有坐在他身邊的安若兮聽得見,可是也隻要她聽得見就夠了。這話雖然隱晦,但擺明了是對安若兮說的。安若兮立時有些鼻酸,端起酒杯站起來:“大伯,這杯酒安安敬您。”

安無恙顯得很激動,端起的酒杯顫顫悠悠,清酒灑了一地,可是他一飲而盡了。也不知是不是酒太嗆,蒼老的臉上出現了滴滴水漬。

安若兮也是一飲而盡,這一刻她才覺得,或許這裏真的也是她的家吧!

國外幾年,“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讓安若兮很多次的想到這座古樸的宅子,甚至想到裏麵的人。不管是刁蠻任性的安雪蘭,還是不容他們一家的安無恙,居然都曾出現在她的腦海裏,或許有怨,但是那種怨依舊沉沒在血脈裏。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清明當天了。

安若兮覺得頭疼,昨天激動地她一一敬了幾位伯伯的酒,幾位伯伯是老淚縱橫,而連下幾杯酒的她則是“飛流直下三千尺”,吐得昏天暗地。

宿醉的感覺非常不好,安若兮頭疼得嚶嚀了一聲,然後悄悄起了床——丟丟正叼著大拇指睡得香呢!梳洗一番,安若兮便出了門,天才蒙蒙亮,掏出手機一看,這才五點不到

闊別已久的老宅啊!

安若兮嗅著清新的空氣漫步在鵝卵石鋪的小道上,順著小道走下去,一路走到安氏夫妻在世時所住的房間。房門沒有鎖,安若兮是徑直推門進去的。

已經去世三年了,但是這裏的一桌一椅都沒有變動過,連窗前那一株吊籃都還在。

唯一不同的是,三年前小小的吊籃現在異常的茂盛。綠葉串串而下,已經撲到了地上,姿態異常嬌媚妖嬈。這是安無為身前最喜歡的。當初為了這株吊籃他跑了大半個花草市場,甚至蠱惑安若兮也養一株。可是到現在為止,安若兮都不知道這株吊籃屬於什麽品種。

祭祖儀式取消了,但是祭祖還是有的,隻是因為要等在外的人回來,時間上相應著推遲了。從安氏夫妻房間出來的安若兮卻是等不及了,看著安氏夫妻身前用過的一物一什,撫摸著安氏夫妻身前珍愛的一草一木。她的內心在叫囂著。

本是打算跟門房打聲招呼就去祖墓的,但是路上恰巧遇到了安雪凱。

“小姑姑這麽早去哪裏?”

“去祖墓看看。”

安雪凱沒有再問為什麽,雖然輩分小,但是他的年齡畢竟大些。安若兮的心思他還是能猜出一二的:“天還沒有大亮,春寒乍暖的,我陪您去吧。”

本想拒絕的,但是想來他說的也不錯,便兩人結了伴。

安若兮一路上沉默著。她明顯感覺到安雪凱欲言又止,於是更加不肯開口。去祖墓的路有兩條,以前都是走平坦的那條,但是安若兮這次卻選擇了山路。說是山路,其實有一些誇張。不過是不足百米高的小土山罷了。

小時候每次回到w市,安無為都會帶安若兮來爬這座小土山,然後坐在山頂看普通的花、普通的草、普通的樹。太陽已經漸漸升起,春日溫暖而柔和的陽光灑在一前一後的兩個人身上。

“這是四叔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了。”安雪凱終於開了口,並且直接觸碰到安若兮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那一年要不是四叔,我怕是會死在這座山裏呢!”

安雪凱的話讓一路瀏覽的安若兮吃驚,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

安雪澤將她驚詫的神情收入眼底,笑了,開始講述那一年調皮的他被救的事情。似乎是為了證明真實性,他帶著安若兮向那條山澗走去。

“瞧,當年的山澗中央的樹還在,它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安雪凱指了指山澗中部的那棵樹,安若兮探頭過去看。整座小山不高,可是山澗的高度幾乎與小山的頂點齊平,也許是流水多年的衝蝕,山澗的岩壁上光滑異常:“不過,若不是四爺爺身手了得,我不摔死,也得凍死的。”

安若兮腦海裏想象出了安無為的淩空一躍,那時候的爸爸一定英勇無比!

如此想來,便又是熱了眼眶。

“四爺爺的身手十分了得,這麽寬的山澗都能跨過,有時候還真的懷疑那次車禍。”安雪凱注視著安若兮的神情,繼續說道:“我看到內部消息是刹車失靈,可是憑四爺爺的身手怎麽會跳不下車呢?有時候真不願意相信啊!”

明明知道安雪凱的話別有意味,但是安若兮卻隻是心中一顫,然後沉默著眺望遠方,“吹麵不寒楊柳風”,春天的風已經夠柔和了,可是她的心裏越來越冷。

是在暗示刹車失靈不是至死原因嗎?

可是怎麽可能,除了刹車被做了手腳,還會有什麽問題呢?

安若兮覺得頭疼,這些年來她篤定了父親的死是源於刹車失靈,可是現在有人提出了質疑,還質疑得有理有據,並且成功的觸動了她的心弦!

怎麽可以……

ps:

顧陳遠?裴揚傑?裴揚傑?顧陳遠。。。。。

誰才是真命天子?!

姐姐妹妹給我留言吧,說說你心中的男一號!

另外,明天就要放假了,這次兩個節日一起啊,我們也狂歡一下可好。放假三天,每天四更,不要錯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