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李霄淩視角
師兄說他有一個喜歡的人,在他曾經住的那處深宅大院裏那人是他唯一的光。李霄淩當時還不甚解其意,隨口問道:“誰啊?”
那時他們相依在桃樹下,他看見師兄連眉眼都染上了一絲暖意:“他是府中主母的養子,他在我心中如同至親一般。”
李霄淩雖然身處深山從未動過什麽情愫,但是多多少少對情愛之事有些了解。看到師兄這樣,冥冥中有些許了悟:原來仙姿卓約的師兄竟是斷袖。
他對這事隻是稍稍驚奇了一下就不再想了,畢竟他又不是什麽斷袖,兩個男人該如何相戀他也想象不出。別人郎情妾意與他無關,他還是覺得要能娶一位仙家女子做道侶是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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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淩十一歲的時候上仙山,隻是這求仙問道實在太無趣了。他入門晚,又處處不如與他同一天入門的小師兄。雖為關門弟子,但是在師父和師兄們眼裏他的身影和存在都恍若透明,刺亮耀眼的是天資聰穎仙賦異稟的葉憐韻。
他或許真的曾對師兄泛起過酸意,那酸意曾包含過嫉妒還是憎恨已不得而知了,因為小師兄待他極好。
好到連他自己都感到匪夷所思,隻是朝夕相處下來,李霄淩想,大概師兄是把自己當成親生弟弟來照顧了。
那個人總是這麽柔聲細語,溫柔體貼,他從小失去雙親,從未有人對他這般關照過。他崴了腳伏在師兄背上的時候想,要是這條路能長一點,再長一點,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一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橫生的酸意已消逝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在暗處悄然生根發芽的情愫。
師兄睡在他身邊,用輕柔的靈力包裹住他們,以此在這微涼的秋夜能有一處溫暖的庇護。
他在月夜下一遍又一遍描摹師兄的眉眼,這樣的容貌放在山下恐怕有不少官家女子都會心生愛慕吧。
可惜了,這樣的師兄是斷袖。
他坐在窗邊蒲團上,看著師兄屏息凝神聆聽師父論道的背影,翩翩之姿,君子如玉。
那人好像察覺到他的視線,忽而回頭,他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星流杏眼裏,麵上一紅,慌亂地看向窗外去了。
可如果,斷袖的對象是師兄的話。
無人知曉之處暗生的情愫在還未開花結果時就被攔腰斬斷。
李霄淩在桃花陣裏抱住身子一次又一次妄想師兄會回來接他,可是都沒有等到。
他想起師兄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又想起師兄畢生願望是能與伴侶過粗茶淡飯平靜安寧的日子,如今荒災亂年,恐怕二人早已雙宿雙飛,哪裏會管他這個累贅。
他在最後隻等到了闖入桃花林的魔教中人,那黑衣男子一見他就大笑不已,李霄淩本來以為魔教都是刀劍無眼殺伐果斷,沒想到還有這麽個人看到他便大笑。他又氣又惱:“你笑什麽?”
那男子說:“我笑你有眼無珠誤入仙道,要是入我魔教,何以修煉地如此辛苦?”
李霄淩覺得這人真是好笑:“我放著好端端地的大道正路不走,入魔教幹什麽?”
那男子也不惱:“要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長處,你天賦不在修仙之上,為何不另尋出路呢?依我看,你若修魔便比修仙要有天賦多了。”
李霄淩愣怔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是說我心術不正?”
“非也非也。”黑衣男子耐心闡述,“你以為什麽是魔什麽是仙?不過心法不同罷了,修仙之人講兼濟天下匡扶大道,而修魔中人是講隨心所欲為我所樂,這兩種心法哪裏又有是非對錯呢?不過一個為人一個為己罷了。”
“再者。”那黑衣男子又說道,“我看你似乎是被人拋棄此處,你現在出去,外麵都是魔教的人,如何肯放過你?倒不如隨我入了魔道,棄了這修仙大道從此逍遙快活。”
李霄淩從沒想過魔教竟還有這番說辭,他想起最初的自己入修仙之門,隻是為了能活命,而宗門內幾乎所有的歡愉都是師兄帶給他的。可現如今師兄是等不到了,淩雲宗已毀,他如果現在出去必定死路一條。他不如拋棄這修仙路,就如同師兄那般冷漠無情地拋棄他一般。幾經權衡利弊下,他撕毀符籙,林內桃花紛飛,金光消散,桃木橫移,他自暴自棄般對著那男子慘然一笑:“那好,我跟你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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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淩再一次見到葉憐韻時,那個人已經癡傻了。癡傻的葉憐韻很怕他,被那人的哥哥從水牢裏偷放出來後,葉憐韻幾次看見他在屋子裏麵的時候都嚇得發顫,想與他搭話,又不敢開口的模樣,仿佛一隻小鵪鶉。
他看見葉憐韻露出衣領的脖子處還有小腿手腕都有承歡後的紅痕,但是那人現在已經不清楚什麽叫情事,隻以為是在欺負他。他想起葉憐韻曾經在水牢跟他嗚嗚咽咽哭訴被當成夜壺有多疼,還晃動著手腳上的鎖鏈,看著葉憐韻被他自己曾經心悅過的人當成下賤的臠寵,李霄淩覺得心裏無比快活。
而且癡傻的葉憐韻也很不安分,他大概是長久地被當成泄欲的臠寵,已經習慣於散亂發絲,衣物也穿得歪歪斜斜,露出衣領和鎖骨下的一絲春光。
就像現在那個白癡坐在他對麵吞咽著糕點,伸出誘人紅舌舔舐著指尖的碎屑,見自己看他,又頓時嚇得停住動作,眼神慌亂地飄忽不定。最後葉憐韻顫巍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糕點盤子往李霄淩那裏推了推。
李霄淩看到這副場景一陣氣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氣葉憐韻怕他還是氣這個白癡以為自己要跟他搶糕點,心生惱火:“我不吃,誰愛吃誰吃去!”
葉憐韻眼角泛紅,撇著嘴又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可能因為對李霄淩又懼又怕,他忍著沒有流出淚哭出聲,而是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一副被欺負慘了得模樣。
李霄淩看這傻子越看越氣,最後冷哼一聲抬腳走出屋去,身後頓時傳來斷斷續續抽噎的哭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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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傻子中了很多毒,也不知道是怎麽中的。李霄淩現在想想這隻能怪葉憐韻自己識人不清,跟心愛的人雙宿雙飛又如何,最後還不是相看兩厭落得這個下場。
但再怎麽樣,他也隱約覺得當年的事情頗有蹊蹺,可轉念一想又是生氣,難道當年連給他通一次信的時機都沒有嗎?可見是見了喜歡的人,就徹底把他這個累贅給忘了。
不過李霄淩還是應允了給這個傻子壓製毒性,他可不是關心葉憐韻的死活,隻是不想白吃白住才勉強答應了請求。
深夜他來到葉憐韻的床邊,葉憐韻似乎迷迷糊糊快睡著了,被這突來的人影嚇了一跳,杏眼圓睜。李霄淩怕他又要大喊大叫個沒完,就搶先一步低聲吼他:“別吵,我是來給你抑製毒性的。”
之前池子裏的化勁散讓他功力大降,如今隻能勉強多花些氣力輸出幾縷靈力,他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好像表現得很積極地來關心葉憐韻一樣,他可不想讓傻子對他有什麽誤會:“我是受你哥哥委托才來幫你的,要不然我真巴不得你早點歸西。”
那傻子聞言身子一顫,也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葉憐韻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衫,透過衣衫能微微看到精巧的蝴蝶骨上青紫的吻痕。李霄淩搞不明白兩個男人做這種事有什麽值得樂此不疲的,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傻子,恐怕躺在身下的時候隻會哭著喊疼或者大喊大叫吧。
想到哭,李霄淩又想起早上的時候葉憐韻抽抽噎噎的模樣,隻覺得又煩又不可理喻。就這樣胡思亂想著,眼前發絲浮動,暖香溫玉入懷,原來是這個傻子睡著了。
李霄淩看著他平靜的麵龐,修行之人的五感是比常人要敏銳些,他看向葉憐韻白皙如玉的胳膊,似乎掐一下就能留下一處紅痕,那樣的話這個傻子一定又會疼得嗚咽著哭。但是葉憐韻一定不敢哭出聲,這個傻子隻能壓抑住哭泣抽噎著拿泛紅的雙眸偷看他。這樣,葉憐韻便是為他哭的了,如果是這樣狀況下的哭泣......李霄淩不敢再想,他覺得這樣的白癡真是亂人心神惹人煩厭,冷聲冷氣地對他:“你別靠在我身上了,重死了。”
但傻子的行為是無法預判和理解的。葉憐韻聞聲迷迷糊糊地起身,忽而又俯下身抱住他。李霄淩也沒預料到這樣的狀況,甚至忘記嗬斥他下去。
安安靜靜待在那裏不說話的葉憐韻看不出是癡傻的,反而讓李霄淩無端聯想起曾經還在淩雲宗內的葉憐韻,那時候葉憐韻還是他的師兄。
年少時斷卻的情愫又在這漆黑無聲的曖昧夜晚中尋到了新的土壤肆意滋生。
伏在他胸前輕柔溫暖的是師兄的長發,頂住他**微微壓迫他私處的是師兄的膝蓋,緊貼他的大腿根部,隔著薄薄衣料傳來的光滑細膩觸感的是師兄的腿。他口幹舌燥,隻覺得鼻翼間都充斥葉憐韻發絲間的清香,借著月光看到葉憐韻微長的睫毛隨著一呼一吸輕輕顫動,蔥玉般細膩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衣襟上,他鬼使神差地想要去觸碰那隻手。
可是葉憐韻打斷了他的幻夢,他聽見他癡傻的師兄好奇天真的詢問:“你這裏有個東西跳得好快,像小鼓一樣咚咚響,是什麽啊?”
就像被人突然從夢中揪醒,李霄淩忍無可忍,咬牙切齒地把他推下去:“什麽也沒有!你這白癡別壓著我,又熱又重。”
這樣,葉憐韻才終於安分了,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躺下了。李霄淩感受到跟白癡打交道實在是令人疲憊不堪,也躺在一旁準備睡去,怕他中途生事,忍不住叮囑:“毒性壓製地差不多了,你給我待在那裏好好睡覺。”又怕這傻子多想,還不忘補充一句:“還有,是你哥哥要我看著你,我才跟你睡的,不然誰跟白癡睡覺啊。”
才安靜沒多久,本已經閉目養神的李霄淩聽到了旁邊人的輕聲詢問:“你冷嗎?”
不問還好,一問他就火大,還好他是修行之人現在已不畏寒,但聽到卷走所有被子還明知故問的白癡這麽問,忍不住騙他說:“冷啊,被子都被你卷走了,我當然冷。”
沒想到隨心的一句話,卻被傻子當真了。葉憐韻真的分了一半被子給他,也不知是不是下意識的,還像幼時那樣為他壓了壓被角。他心中一陣悸動,又聽見葉憐韻說:“可我蓋著被子還是覺得冷。”
冷不冷關他什麽事,李霄淩實在懶得理他,反正又凍不死人。正打算轉過身裝睡時,他感覺到葉憐韻輕輕顫抖起來,不清楚是怕的還是冷的:“你能不能像剛剛那樣輸點靈力給我,我覺得那樣好暖和啊。”
他體內百毒交織,身子孱弱,或許真的是冷了也未可知。李霄淩不想承認自己關心他,看到他顫抖的樣子又不忍心,隻好不情不願地給他輸靈力。
幼時,他們也是這樣十指相扣,靈力纏繞在指尖。隻是不同的是,現在的葉憐韻已經癡傻,而換成了李霄淩輸靈氣給他。他仍像小時候那樣細細看著師兄的眉眼,還有他因為不安眠而緊皺的眉頭,不知他是不是承歡久了,模樣比三年前更添了一絲嫵媚誘人。
李霄淩不小心蹭到了他的掌心,光滑細膩如羊脂玉般,不知何時剛剛被師兄膝蓋輕輕壓迫的下身也有些泛痛。如果剛剛與這傻子的掌心相蹭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那處,那麽這個傻子的反應又會如何?
他會叫嗎?他這樣想著,呼吸漏了一拍,靈力也紊亂了一絲。
還是說他會眼角眉梢都染上情欲,半眯著眼,淚盈盈地望著他?
葉憐韻悶哼了一聲,讓李霄淩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他訝異於自己之前的所思所想,感到費解迷茫,明明曾經的他對斷袖毫無興趣,為什麽現在會想象這個蠢物身陷情欲的模樣。
當他浮想聯翩時,耳邊又傳來那傻子的聲音:“你為什麽這裏跳得這麽快,好吵啊。”
就好像被人當場戳穿了心事,饒是對方是個傻子,李霄淩也禁不住又羞又怒:“滾開,我們分床睡!”
大概這句話真的有些重了,葉憐韻抱著被子和枕頭委屈巴巴地下了床坐在門檻上,一副篤定了要靠在那兒睡一夜的模樣。李霄淩想起他身子未好,又這樣坐在冷風口,又急又怒地把他拎回**:“我沒讓你去地上睡。”
隨後他打了個地鋪,就這麽睡在葉憐韻的床下。剛要休息,可看見葉憐韻伸出腦袋問他:“我想吃青梅做的糖葫蘆,你可以幫我去買嗎?”
他氣結,折磨了這一晚沒想到傻子還是對青梅糖葫蘆念念不忘,沒好氣地回他:“哪個小販腦袋被驢踢了用青梅做糖葫蘆。”
那人大概是又覺得受了委屈,翻身縮回被子裏了。原本嫌惡葉憐韻麻煩的他,這次卻意外地心軟起來,可他又不願承認這份觸動,小聲含糊且別扭地說道:“幹脆,我給你做青梅糖葫蘆好了。”
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到,靜靜等待著回應。他希望能聽到葉憐韻說點什麽,聽他問一些傻裏傻氣的問題,或者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甚至他希望葉憐韻能夠突然清醒過來告訴他,他當年沒有被拋棄。
可是都沒有,**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那人應該是睡著了。他看著師兄露出被褥的一節如玉似脂的小腿,無法控製回想起之前質問自己的問題。
大概是因為,曾經天之驕子耀眼萬丈的師兄令他觸不可及,現在陷入汙泥折斷雙翼的師兄可以任他淩辱。
年少被斬斷的情愫在角落裏扭曲陰暗地蔓生,最終時隔三年開花結果。
如果他也能分一杯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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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沒有完結,就是想先寫一篇這樣的番外,嘿嘿
可憐的師弟,在他還猶猶豫豫不確定對師兄的感情時,師兄已經是別人的榻上妻身下燕籠中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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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把你當直男才把老婆托付給你,你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