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一一四血嬰丹

徒黎這就是明擺的拒絕了,頓時眾人都有些不忿。許多人幹脆就走了,但還是有部分留下的。

“季兄,這廣嵐門如此無禮,你還要留下?”

“劉兄,原本我們與廣嵐門也並無交情,甚至於,數年前都不知道有這麽個宗門。如今聽聞了功德雲降世,這才趕來。所以說到,加入廣嵐門……其實我等也並無太大的誠心。以己度人,若我是廣嵐門的,這個時候一群人說要入我宗門,我也不會接納。”

劉兄被說得臉上一紅,雖有些氣憤,但兩人是好友,多少能聽進去一下:“季兄所言,不無道理。這事說來說去,不過是我們想占便宜,人家自然要護著自己。”不過想開了的劉兄麵上紅潮更甚,這次卻不是氣,而是羞,“既然如此,我等不是更該離開?”

想占便宜被人駁了,自己還怒氣衝衝的。這一想,更覺得臉上發燒。

“劉兄,這廣嵐門如今正在向上之際,正是有大福運。我等原本也想尋個宗門棲身,隻是礙於修為,高不成低不就。廣嵐門不恰好正是大展拳腳的地方,我有意待那位盧長老現身,與他誠意相商。”之前是就想占便宜,但到這裏一看,長期發展的心升起來了。

劉兄沉吟片刻,也點了點頭,對著季兄正正經經行了一禮:“季兄所言甚是,多謝季兄提醒,否則我就要因為一時意氣,錯過這大好的機緣了。”

季兄連忙讓開,不受好友這禮。

其餘留下之人,大體上也和季兄有著一樣的心思。這些留下來的散修境界大多在道胎和化神之間,且已經長期停滯不前。這些人去小宗門依舊得不到自己需要的資源,反而還要為小宗門奔波,得不償失。去大宗門,大宗門當然偏向自己培養出來的弟子,他們這些修為並不是太惹眼的,一樣生存艱難。

這時候,廣嵐門就成了他們最好的選擇。那些憤而離去的散修,不是比他們高的,就是比他們低的。要麽自信可以有更好的去處,要麽就是還沒經曆過太多磨礪。

他們不知道,徒黎已經將這些被拒絕之後,依舊留下的人記了下來。至少這些留下來的人,比其他人都要誠心。

師父倒在草地上,看著蔚藍的天空,神色有些模糊迷離。

等等!蔚藍的天空?師父激動不已,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重新化為了人形,更重要的是終於重見天日了,那事也終於結束……

他剛剛這麽想,就覺得自己被翻了過來,同樣是人形的盧玳壓了上來。

“玳兒……我……我受不住了……”師父抬起來,推拒盧玳的手都是打著哆嗦的。他修為經此一事確實增長了許多,但身體卻比上一次折騰一月要疲累得多。筋骨酸疼、皮肉發木,整個人汗津津的,仿佛從水裏撈起來的一樣。至於那不可說的地方,還是不可說吧……

盧玳看著師父,猶豫再三,自己雖然依舊是想要得厲害,但師父這模樣也實在是太可憐,於是隻能歎一聲,手放開了師父的腿,轉而撫摸著他的臉頰:“師父,我不鬧你,你睡吧。”

師父對盧玳信任無比,聽他這麽一說,立刻放鬆了下來,一臉放鬆愜意的睡了過去。

躺在旁邊,盧玳看著師父的睡臉,也看著師父無遮無攔,痕跡遍布的身體,雖說他答應了不鬧,可看著看著也忍不住上手摸,直摸到師父在睡夢中也哀哀求饒,他才放開了手。又看了不知多久,盧玳才將師父抱了起來,一閃身,已經回到了他倆的茅屋中。

將師父放在地上的時候,盧玳見有物順著師父的腳踝流下來,嘀咕了一聲:“浪費了。”

他如今的精元也算是寶貝了,他倆本就是雙修的,尤其師父又是妖身,就算現在是個半麒麟,盧玳的東西對他依舊是大補之物。盧玳想了想,手裏多了瑩潤的玉石,正是在他丹田中的參雜經。

參雜經原本是鴨蛋形的一塊玉石,盧玳將它在手中捏了捏,鴨蛋就變成了上窄下粗的玉柱。比了比大小,盧玳就將玉柱入了師父後邊。他的動作讓師父的眉頭皺了皺眉,卻並未蘇醒。

盧玳扯過一條被子為他蓋上,剛走出去,就險些和徒黎撞在一起。

“玳兒,回來了?”

盧玳有些不好的預感:“回來了。”

“那執事長老,快去做事吧。”徒黎將一個卷軸交給盧玳,“這裏邊記名的人,你考校一番,若覺得還可以的,就留下吧。”

“收納新弟子,不該是荊岑師兄的事情嗎?還有這執事長老又是怎麽回事?”原本廣嵐門是有長老的,但是並沒有特別的如執事長老這樣的職位。

徒黎嗬嗬笑了一聲,拍了拍盧玳的肩膀:“你師兄如今修煉正到了緊要關頭,你難道忍心去打擾他嗎?至於執事長老,也就是執事長老而已……”接著不等盧玳再說別的,徒黎已經嗖一聲就沒影了。

盧玳:“……”

雖然是被硬安的,但既然確實是他的差事,盧玳倒是也不含糊,拿著名單就去找人了。

之前的季兄和劉兄此時正與一個廣嵐門的弟子言談甚歡,並非是有意諂媚,雖然確實自打他倆下了決心之後,就開始刻意結交廣嵐門的弟子——功德雲降世,雖然確實是修煉的最佳時機,但不是所有人都像盧玳那樣一“修煉”就能修煉一個多月的。

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修煉時間的長短,煉化功德雲的的多少也不同。雖然有人不甘心,但有老仙們在,自然會告知他們什麽叫過猶不及。能吸納部分功德雲已經是大造化,若是太貪心,怕是適得其反。

甚至怕他們一時相差,除了少數人,其餘人短時間內的修煉都停了。

廣嵐門弟子對老仙們極為尊崇,雖然有人覺得略微可惜,但沒有怨憤貪婪,陽奉陰違者。所以,這些人和留下來的修士們也就自然二人的有了交集。

其實聊起來就明白,無論是廣嵐門的,還是留下來的修士,都是苦水裏泡起來的。隻是廣嵐門比較幸運,他們的宗門裏先是出了個盧玳,後來盧玳又帶來了一群老仙。這才過起了好日子,但廣嵐門弟子並沒有太大的傲氣,大多心境平和,寬以待人。

——有種春天種下一個老仙,秋天收獲了一樹老仙的囧感……

留下來的修士們原本心裏僅存的那點別扭,怕被瞧不起的擔憂,也就在這短短的相處中,消散一空了。

盧玳這個時候來了,在整個芸懷東洲的中下層修士中,盧玳是個傳奇的存在。出身於芝麻大小的宗門,卻在短短的時間內,獲得了比那些大宗門中天之驕子更要偉大的成就。他的名聲至少數萬年中,會長盛不衰。

此時,被盧玳這麽個年歲絕對要小於他們的修士挑揀,至少表麵上,沒有一個人會覺得不忿,想要進廣嵐門的修士,全都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站在盧玳的麵前。

除了這些意欲加入廣嵐門的修士外,各宗門派遣來的使者隊伍,也更多,更壯大了。

瑟皚仙宗的那位跑出去玩的呂長興呂長老當然也隨著收到傳訊飛劍的廣嵐門門人回來了,知道盧玳終於又出現的消息,這位長老很好奇的站在遠處,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和他類似的其他宗門的使者,也都遠遠近近的站著。

功德祥雲剛冒出來的時候把眾人都嚇了一跳,但都到現在了,要是還不明白功德祥雲該是盧玳做了什麽動作,那就是傻子了。高品宗門都有福地,哲勒山大福地引來了功德祥雲,其他宗門自然也眼熱,於是眾位使者又多了個想辦法問出究竟的任務。

不過,暫時沒人去做領頭羊。他們都在觀察盧玳,觀察這個極富傳奇色彩的修士,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盧玳很幹脆的,按照名單就把那有意加入廣嵐門的修士全叫來了。這些修士們三五一群的站著,表麵上極為安靜,實際上眾人都傳音得熱鬧,猜測著這位年輕的老仙,到底會用如何手段選人。

一般來講,一個宗門的新人都是從孩子選起。帶藝投師的成年人,則要歸入外門,給宗門做上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事,才能逐漸提升地位。不過廣嵐門太小,發展得卻又太快了,這種普遍的規律,不太適用。

“去尋徒黎祖師爺吧。”結果盧玳站在左邊第一個人麵前,抬手給了他一個一塊中品靈石。不過這靈石比較特別,裏邊封了盧玳的一絲血紅的真元。

這人一愣,繼而明白過來,盧玳這是把他收了?

“是!多謝,長老!”這修士一臉喜色,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而盧玳就這麽朝下開始發靈石,一個又一個,都是他做了記號的中品靈石,話也是同樣的那一句。就在旁人以為,他的選人就要要將人都留下的時候,做了記號的中品靈石忽然變成了沒做記號的上品靈石,盧玳的話也變了:“來我廣嵐,也是有緣。”

“為……為何獨獨不納我?!”那修士頓時臉色一變。

“你貪欲過盛,心術不正。”盧玳答得了簡單明了,一邊說一邊把一枚做了記號的中品靈石放在下一位修士的掌中。

“豎子猖狂!”不隻是頭一個被拒絕接納的,還被當著如此多人的麵說自己貪,這修士頓時再也忍耐不住,發作了起來。可他隻來得及抬起胳膊,突然慘叫一聲,大叫兩聲,“你!你!”

旁人能感到的,隻是這人的境界在飛速的下降,眨眼將就從化神初期,降到了道胎,又從道胎降到了金丹,突然他搖晃了一個,整個人癱軟在了地上,麵如金紙,嘴唇青黑,竟然是已經降到築基了!

他修為跌落到築基的同時,一頭黑發快速變白,原本幹淨年輕的麵容,也飛速的失去水分,爬上皺紋。

嘩啦一聲,幹癟的皮囊包裹著枯朽的骨頭,摔落在地,風一吹,除了幾件法寶外,這修士的殘骸被吹散成了點點細砂。

在下風處的人,忍不住做出了閃躲的動作。等候著想要加入廣嵐門的修士,也有的默默退出了人群——廣嵐門太霸道了,這盧玳的是手段也太毒辣了些。

“盧長老,這位道友有些失控,好言相勸便是,為何出手便要人性命?”

盧玳心想:送上門來的肉,豈有好言相勸放跑的道理?不過當然不能真這麽說。索性,這身亡的修士,也確實不是什麽幹淨東西,盧玳彎腰,從屍體堆裏摸出了一串每一顆都有鴿卵大小的玉珠。

旁人以為他是殺了人又要奪寶,頓時露出不滿之色的人更多。

“我這人,天生對血腥氣味敏感。”盧玳手托著玉珠,另外一隻手在玉珠上一抹。在他周圍的眾修士立刻大驚,慌忙後退。隻見這哪裏是玉珠啊,這分明是一串血珠,且每一顆血珠裏皆有一個團著身軀的小小嬰孩。

“血嬰丹!”看見的修士,頓時就有許多人驚呼出聲,就算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的,看模樣也知道邪乎。但奇怪的是,這串血珠,半點邪穢的感覺都沒有。以至於甚至有人懷疑這是不是盧玳的障眼法。

串著血嬰丹的絲繩並不是什麽稀罕物,血嬰丹在盧玳手中散開,繼而分別飛向幾位站立在人群外的修士,其中就有呂長興。

呂長興接過一枚血嬰丹,我在手中,閉目片刻,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神色越發凝重:“沒錯,這確實是血嬰丹。”

其餘接到血嬰丹的修士,也相繼點頭。同時有人開始告訴其他人,這血嬰丹的由來。魔修吞噬活人血肉精魂而修煉,按理說正道修士應該隻會厭惡反感的,可偏偏也有人羨慕這種快速的修煉方式,又畏懼修魔帶來的孽債纏身。

於是大概數萬年前,有個正道修士,想出了血嬰丹這麽個極其邪門的法子。

這修士專找那些胎息不穩,或腹中胎兒注定殘缺的孕婦,加以推算找出那些注定夭折的,或者上一輩做下太多孽債的,再悄悄取走她們腹中的胎兒。這些胎兒隻是凡人血脈,修真者自有法子溫養。

這些雖是未出生的胎兒,純真稚嫩,但讓他們夭折了才是慈悲,讓他們受苦才是應當。學應當就是以這些純粹嬰孩的血肉魂魄為主料煉製而成的,因輔料多為溫補養生之物,煉製手段也較奇特,從頭到尾都不會讓魂魄感受到絲毫痛苦,且一直保持如同在母親腹中的胎息沉眠之狀,又能與藥物融為一體。

即便是將藥物吞服煉化之時,胎兒的魂魄也一直是昏沉懵懂,不會感覺到有絲毫痛苦。

真煉製起來,步驟當然要更加複雜得多,又夾雜有諸多秘術,絕對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講得清楚的。不過過程雖麻煩,沒有魔修直接吞噬那麽痛快,血嬰丹卻又確實是增進修為的極品妙藥。

單純以藥物效果論,血嬰丹算是正道修正的丹藥。但若是以煉製步驟和本質來說,這毫無疑問是邪魔外道。但卻又因為擦了天道的邊,找了天道的漏洞,幾乎無法被正道修士查知。

若非當初那研究出血嬰丹的修士,要將血嬰丹給自己道侶服用,卻被道侶揭破,可能現在的修士都不會知道有這麽一個東西。

眾人看著血嬰丹,再看那死去修士掉落的骸骨,已經絲毫沒有剛才的同情了。一個未出生的胎兒,前世就算欠下了什麽,其記憶也已經在輪回盤中被磨消得一幹二淨。況且輪回之中雖有報償,但若真是樁樁件件都已經定下,那又哪裏可能有掙脫了原界舒服的仙人出現?

人定勝天……當初研究出如此陰毒秘術的人大概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可惜這人也算是天資過人,卻把心思花在血嬰丹上麵,最終身死道消。

不過,就像是沒人可憐如今身死的修士一樣,也沒人可憐當初做出這件事的人,這種人枉稱為正道修士,相比之下,他們還不如一些魔修——有些魔修還不對孕婦與少子動手呢。

原本站出去的修士,也也有許多站了回來,同時有不少人都遙遙的對著盧玳行禮,以示對剛才的誤解致歉。

“唉……可憐……”呂長興看著掌中的血嬰丹,五指就一合攏,突然他的之間捏住了盧玳的一根手指,“盧長老,這魂魄已經無救了,若不如此,待丹藥的靈氣耗盡,他們醒來……隻會更加的悲慘。”

“誰說無法可救的?”盧玳把呂長興手裏的血嬰丹拿過來,就隻是這一過手的簡單動作,呂長興明顯見著那血嬰丹的一片血紅淡下去了很多,當血嬰丹在盧玳掌心上托了一會,血色也就越來越淡。當終於變成了水一般的顏色時,血嬰丹中的嬰孩魂魄張開了眼睛,隨著他伸了一個懶腰,血嬰丹也瞬間破碎。

這嬰孩的魂魄浮空而起,消失在了眾人的麵前。其餘人也立刻將血嬰丹交回盧玳手中,合著盧玳之前就有的,眨眼間,這些孩子已經回歸到輪回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