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箭在弦上

“趙奇,我知道你不是生性就惡劣的人,也沒有哪個人生來就熱愛做這樣的事情,你也有你的無奈,你也隻是想讓你的家人過得舒服一些。可是,這樣一來,卻會害了更多的人。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說那麽多了,閔對長今天親口跟我說,隻要你爹跟你大哥想辦法把煙戒掉,再慢慢調理身體,不出年把的光景,還是可以好起來的,黃家現在每天給他們送去的大煙雖然會讓他們暫時舒服,可最終他們會死得痛苦,你應該明白這個後果,又何必這樣呢?當初如果不是你答應替黃家做事情,沒有錢,說不定他們也已經把煙給戒了,是你自己害慘了他們,你想過了沒有?”時飛走到了趙奇的身邊,看見趙奇悲痛的神色,那是趙奇發自內心的真實感受。

趙奇擦了一把眼淚,很快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說吧,我要怎麽做?”

“你是怎麽學習到的無線電台收發?”趙金海看著趙奇,這個優秀的年輕人跟自己的兒子一樣年紀,如果不是因為這樣,他應該會有很光明的未來才是。

“三年前,我快從警校畢業的時候,有人找到了我,讓我去學習怎麽使用電台,說他知道我家裏的情況,隻要我能夠順利進入警察局,並且願意幫助他們做事情,他們會照顧我家裏人,並且會給我很多錢,我一聽,當時家裏的情況的確不好,想想以後的日子,我就答應下來了。後來通過考核,我順利到了警察局工作,這才知道,原來他們要我替黃家那邊做事情。”趙奇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跟你在一起替黃家賣命的人,真實身份是上海赫赫有名的輕功絕頂高手雲上飄,你知道嗎?”趙金海銳利的眼神看著趙奇,繼續問道。

“這個我不知道,我以為他跟我一樣,也是黃家挑選過去的。不過,看樣子,年紀比我大一些。我進來一年之後,他才到通訊處上班,黃家那邊的人告訴我,我才知道原來他跟我是一樣的。直到,直到閔隊長抓住了瘦全發他們幾個那天晚上,黃家讓人傳達了殺人滅口的命令,我才知道,原來,原來他就是雲上飄。”趙奇如實地回答。

“這個我可以說一下,”時飛說道,“閔隊長已經查出來了,雲上飄是趁著局裏麵人手空缺的時候,前來應考而進入警察局的,因為記憶力好,反應靈活,所以被安排在了通訊處。”

“閔鬆良真是神了,分析得一點都沒有錯。緊緊憑借推理就知道了雲上飄的真實身份。除了你們兩個,還有其他人嗎?瘦全發被連夜審訊的消息,也是你傳過去的吧?”趙金海看見趙奇沒有了敵意跟任何反抗的意思,把槍收了起來。

“我知道的,就隻有我跟他兩個人,至於其他人,我不知道。”說到這裏,趙奇的聲音低了下去,“至於消息,的確是我給黃家發過去的。”

“那張給段二的鑰匙圖樣,也是你畫的吧?你畫好了以後,想辦法交給了黃家那邊的人,將圖樣送到了段二的手裏。所以,段二才順利地打造了六把鑰匙,並且,親自給送到了牢裏,劉一疤才逃了出去。可是千算萬算,你們卻沒有想到,段二臉上的痣卻被警員記了下來,你們更加沒有想到,閔鬆良會輕易地想到了是段二所為。”趙金海說道。

“是,不過,我的責任是負責送信,其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那麽多。”趙奇有些僥幸。

“覆巢無完卵,黃家有麻煩,你以為你能夠輕易脫身嗎?剛才如果我們晚了一步,你會把抓到段二的消息給黃家發過去,後果不堪設想。在我們想好怎麽處理你之前,你還是好好想想吧,想想你自己,再想想你家裏人。你的手上雖然沒有沾滿血,可你也害了不少人,比劊子手還要可恨。押下去。”趙金海下了命令。

時飛上前一把抓著趙奇,就把他給銬了起來,押著往牢裏麵走去。

“等等。”趙金海想了想,叫停了時飛。

趙金海走到了趙奇麵前,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管你是不是站在黃家那邊,我們卻還是想要從人道主義的精神出發。你不在家的這些天,我會派人去把你的家人照顧好,這樣一來,你就沒有後顧之憂,可以安心想想,自己到底應該這麽做。”

趙奇的臉色變得有些複雜,沒有說話。

趙金海沉痛地一揮手,時飛將趙奇押了下去。

“閔鬆良,也許你說對了,錯過了這個機會,就難以對付黃家了。隻是,別把整個警察局都賠上了。”趙金海看著眼前的電台,自言自語地說道。

劉一疤腰上的傷口已經被閔鬆良用藥止住了,精神也在慢慢恢複,隻是行動不自由,被閔鬆良結結實實地捆綁在了椅子上。

劉一疤看著閔鬆良的身影,狡黠地笑了一下,說道,“閔隊長,你我既然已經都達成了一致,何不放了我?這樣也好表示你的誠意?”

閔鬆良一聽,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轉過身來,看著劉一疤,說道,“劉一疤,你肯幫忙是一回事,但是,我的職責又是另外一回事。在事情順利解決之前,我一定要把你看好。”

“哼,如果要判我坐一輩子牢,還不如判我去死要好一點,我絕對不會就這樣心甘情願地窩囊過日子。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照樣風風光光。”劉一疤滿不在乎地說道。

“如果我是你,也不願意在一個地方被困著過一生,可一個男人做得出就要承擔得起,你有今天也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怪不得別人。怎麽判決你是上麵的事情,不在我的權利範圍之內。”閔鬆良如實地說道。

劉一疤扭曲的臉冷笑了一下,不屑地說道,“閔鬆良,你同樣身手不凡,智商也是一流,為什麽要心甘情願替警察局賣命,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苦差?警察局一年給你的薪俸才多少錢?還不夠我在景春樓裏頭玩兩把。我說,你還是把我放了吧,咱們可以一起合作。”

“我的價值不是用錢可以去衡量的。即使你有再多錢,我也不會覺得你劉一疤有多上等。別浪費時間轉移我的注意力,我不會麻痹大意,讓你在我麵前逃跑的。”閔鬆良一動不動地看著劉一疤,看見他的手在蠢蠢欲動。

劉一疤聽到這裏,掃了一下興,沒趣地把頭轉向一邊。

時飛從小樹林外跑了進來,在閔鬆良耳朵旁邊輕聲說道,“頭,趙局長已經把趙奇控製住了。”

“是嗎?”閔鬆良一聽,有些欣喜,“警察局裏麵還有他的同夥嗎?”

“據趙奇自己說,他知道的,就隻有他跟雲上飄兩個人,至於警察局還有沒有黃家的人,他不清楚。”時飛報告說道。

閔鬆良回頭看了一眼劉一疤,想了一下,說道,“這樣,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老辦法,把他喬裝一下,押回警察局,跟段二還有趙奇兩個人分開關起來。把裏麵看守的警察全部換成我們的人。雖然趙奇已經落網,但是離他們碰頭還有很長的時間,不能大意,一定要十分保密,倘若提前被黃家那邊發覺,那後果就不得了。”

“我知道了,頭,現在就把劉一疤押到局裏麵去。”時飛點點頭。

“劉一疤,事關重大,我的人會替你喬裝一下,以打架傷人的罪名把你關進去。為了使得你我都不陷入不必要的麻煩,還請你這兩天安靜一些。後天就全靠你了。”閔鬆良揮了一下手,幾個人開始給劉一疤鬆綁,換上了長假發跟衣物,把臉上的傷疤很好地遮蓋起來。劉一疤似乎是很配合,完全沒有想逃跑的跡象。可是隻有他跟閔鬆良心裏才明白,在閔鬆良的注視之下,他是絕對不可能跑得掉的,與其浪費力氣,倒不如省點心。

車子停到了警察局的門口,閔鬆良親自把劉一疤押到了牢裏,將他的手腳都鎖上。閔鬆良想了想,從口袋裏麵拿出了一根鋼絲,今天他就是用這根細小的鋼絲,毫不費力地打開了警察局檔案室門上的三重鎖芯。

閔鬆良將鋼絲伸到了劉一疤手鏈跟腳鏈的鎖眼裏麵,慢慢轉動,跟著感覺走,隻聽見嗒的一聲輕微的聲響從鎖眼裏麵傳來。劉一疤一臉戒備地看著閔鬆良。

“我已經將鎖芯全部都撥亂,除非是我親自複位,要不然,不管什麽鑰匙都不可能把鎖打開。就先委屈你。”閔鬆良看著劉一疤,將鋼絲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麵,站了起來。

劉一疤憤恨的眼神緊緊地盯著閔鬆良。閔鬆良倒也不在意,從他上任以來,這樣的眼神他見得多了。閔鬆良看了一下四周,走出了牢房,把門鎖上,用同樣的辦法將門鎖卡死。旁邊的時飛看得一愣一愣的,閔鬆良這身本領真是不得了。

“不要將任何鎖打開,不要讓任何人靠近這裏,要寸步不離地守著。”閔鬆良吩咐道。

“是,隊長。”幾個手下答應道。

閔鬆良朝牢房外的走廊走了出去,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總算是真真正正地鬆了一口氣。問旁邊的時飛,“趙奇關在什麽地方?”

“就在前邊右手第一間,局長親自讓人看著。”時飛想了想說道。

“黃家的人跟劉一疤後天晚上才接頭,可是明天上麵的人就下來了,如果不交出段二跟劉一疤,我們就無法解釋清楚。可是,一旦段二跟劉一疤暴露了,雖然可以挽回我跟警察局的名聲,但是卻拿黃家那邊沒有辦法。我不能坐等這樣的事情發生,要趕緊想辦法才行。”閔鬆良一邊走一邊鄭重其事地說道。

時飛一聽,問道,“要不要趙趙局商量一下?”

“商量什麽?我不是信不過趙局,我是信不過上麵的人,現在轉眼間好像滿上海都是黃家的人。如果沒有說服力強的證據,光憑著一張嘴,是不能讓那些人不計較的。不過,我是絕對不可能明天就把段二跟劉一疤兩個人交出去。那可是我打擊黃家的有利砝碼。再說了,如果那樣的話,趙奇的事情黃家也會知道,他們還會換別的人過來,到時候我們會更加被動跟麻煩。”閔鬆良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那現在我們要怎麽做?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好像被人困住了手腳一樣。”時飛懊惱地說道。

閔鬆良沒有再說話,他心裏麵現在有些煩躁,隻不過他修養良好,沒有太明顯地表現出來。他一路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看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向了淩晨三點多,還有幾個小時就天亮了,自己一點困意都沒有。閔鬆良走到了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晚間的清風帶了玉蘭花幽幽地吹著,掀動著窗簾,也安撫著閔鬆良的心情。閔鬆良現在是一步都不敢大意,生怕把整盤棋子都輸掉。

“頭,依我看,應該還有機會抓住黃家的,這一次,你就妥協一點,先保住了自己再說。如果頂著不好的名聲,別說辦案子,明天你恐怕連移動一步都困難,那後天咱們怎麽去抓人?”時飛走了進去,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閔鬆良的眉頭始終就沒有鬆開過,他來回慢慢走了腳步,停了下來,說道,“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盡量讓上麵的人過了後天晚上再過問這件事情,這樣,咱們才有周旋的餘地。時飛,我不是不理解你說的話,自保是每個人的本能,我何嚐不想證明我自己的清白,可是我不能就這樣放任著黃家逍遙法外。”

時飛靠在了牆上,兩眼望著天花板,說道,“從我出生到現在,就沒有見過你這樣拚命的人。上學的時候,有一年我肚子痛得厲害,可還是咬牙跑完了三千米,還居然拿了第一名,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感覺我是最拚命的人。可現在,我卻自歎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