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蘇婉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感受。

一直以來,她倒是巴不得蘇家倒黴,畢竟這麽多年來,也有怨恨著大伯一家的時刻。

可當真正倒黴的時候,腦海裏想到最多的,還是當年那些好……

蘇婉承認自己是個心善的人,甚至很多時候優柔寡斷,想要斷,卻又做不到真正的斷絕了這份關係。

她的爹娘已經不在了,眼下這大伯父就是她最親近的人。

至少,在她幼年的時候,大伯父是真的對她好,在她高燒不退的時候日夜守候在身邊,在她爹娘全都葬身火場之後,第一個衝過來將她護在懷裏,甚至是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現場的那兩具焦炭……

這些事情都可以做偽裝嗎?

這些事情都可以用演技來對付一下嗎?那又是何必呢?畢竟在她身上又討不到半點的好處。

很多時候,蘇婉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至少這樣一來,曾經的那些溫暖時刻,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全都土崩瓦解!

原來在憨厚老實的麵皮之下,竟然掩藏著這樣一個黑暗而又肮髒的靈魂?

蘇婉不可置信,然而薑漁卻點了點頭,說道:“小婉,這些事情,都是我讓人查出來的,有沒有,你心裏應該是最清楚的,我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去捏造這些事實。”

這一點,蘇婉自然清楚。

於是她轉過臉去,又看向了依舊跪在地上的蘇潤山,問道:“大伯父,這些事情,都是你做過的嗎?”

“什麽?”

蘇潤山依舊是一臉茫然。

他剛剛聽到了薑漁和蘇婉的對話,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妙,卻沒有往自己身上想過,直到蘇婉說這句話的時候,同時將桌上的那一份紙張遞到了他麵前。

蘇潤山結果一看,這一看之下臉色頓時就變了!

“怎麽……”

抬頭,他愕然的看向麵前的薑漁,立刻下跪磕頭,頭磕的砰砰作響,好幾下之後,甚至額頭都開始滲血,可想而知他的求生欲有多強!

“皇後娘娘,這不是我做的,肯定是這上麵的人空口白牙誣陷我的啊!我隻是一介普通百姓,興許就是因為有些什麽小過節,所以被人刻意編排,但是實際上,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虧心事啊!”

“你沒有?”

一邊的三彩冷冷哼道:“沒有才怪咧!我看啊,蘇姑娘一直想要找尋的凶手,說不定也就是你呢!理由就是想要吞並了長兄家的房屋土地據為己有啊!”

“……”

蘇婉當然不可能當真,但是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心中還是忍不住的咯噔了一下。

不得不說,三彩這句話還真是一針見血的很啊!

很早很早之前,蘇婉就在心中想過這一個可能,但是聯合當時的蘇潤山的所作所為,又覺得有些不可能,畢竟真要這麽做的話,蘇潤山沒有這個理由!

但是……

很多東西就是這樣的,越想會越覺得矛盾,甚至想著想著就變成了真的。

蘇婉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而蘇潤山在聽到這句話時,自然也是極力的辯解——

“我沒有啊皇後娘娘,我真的沒有啊!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更沒有這個膽子這麽想啊!皇後娘娘草民冤枉!是真的冤枉啊!”

蘇潤山一個勁兒的哭訴,然而薑漁卻不為所動,甚至還意味不明的輕輕笑了一下,滿是無所謂的說道:“你以為本宮在乎這個結果嗎?總之本宮可不管你是不是,隻要本宮覺得是,那麽……你就是!”

蘇潤山一聽臉色就慘白慘白。

聽這個話的意思,那就是薑漁為了讓人認罪,所以不管這個人是誰,也懶得去查明什麽真相,隻要她認為是他,那麽當年那場縱火案的凶手,就一定會變成他……

蘇潤山一聽,隻覺得心口狂跳的厲害。

他從來沒有一次覺得自己距離死亡竟然這麽近!

是啊!在足夠的權利麵前,生與死就是上位者一句話的定奪!而現在就是如此,最最真實的寫照!

蘇潤山這回是真的哭都沒有地方哭,在滿心的絕望之下,他甚至跪著往前拖了兩步,然後就朝著蘇婉撲了過去,一個勁兒的哭嚎到:“小婉你聽我解釋,你幫我解釋!幫我向皇後娘娘求個情啊!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錯啊,我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做過啊!”

蘇潤山哭嚎的真情實意。

哭就就連蘇婉都忍不住有幾分動容。

她相信自己大伯父,可是更相信的人是薑漁!

鐵證如山,眼下這證據就擺在眼前啊,還由得她不相信?

薑漁冷冷一笑,並沒有任何心軟的意思。

說來也是奇怪,平時在百姓口中,被人口口相傳是個仁慈皇後的薑漁,這回竟然是個鐵石心腸!

不但沒有任何的心慈手軟,反而渾身上下的冷厲悉數迸現。

叫人光是看著,就覺得根本沒辦法說任何一句通融的好話……

蘇潤山覺得自己完蛋了,更是哭天搶地,想要說著自己心裏很委屈的事情,可是不管怎麽說,願意相信他的人總是沒有的。

就這樣,三彩還補了一刀子,說道——

“蘇老爺,你也要想想啊,這種事情,可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的!總要一個真相呀,如果不是你,那肯定就是是別人啊,如此來的話,你還不說背後那人到底是誰嗎?你要是不說,那這個鍋就得你背著了。”

今天蘇婉在蘇潤山那裏碰壁的事情,薑漁自然是知道了。

眼下這麽問,又何嚐不是在幫蘇婉問一個結果?

隻是蘇婉有些心軟,甚至是想要為自己大伯父說兩句好話,然而抬起頭剛想要說點什麽的時候,卻見三彩俏皮的朝著她眨了眨眼睛。

眉眼之間全都是靈動。

蘇婉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卻見三彩又張了張嘴,又唇形無聲的說了兩個字:“演戲!”

演戲?

這是什麽意思?

蘇婉雖然有些時候有些迷糊,但也不是什麽時候會笨的無可救藥的,看著薑漁和平日裏截然相反的氣勢,蘇婉瞬間明白了過來——

薑漁是想要用這種方式,讓她大伯蘇潤山親口說出背後的凶手到底是誰的那種話,要不然的話,除非生死關頭,蘇潤山又怎麽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