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夜幕降臨。

村長喬爾透過窗戶看了一眼。

月華在冷漠地臨照,星辰在尚未蔓延開來的烏雲外徘徊,夜晚的風很輕,樹葉舞動的聲音微不可聞。

“那位劍士已經出發了?”

他頭也不回地問道。

“沒錯。

我親眼看見他從雪山上爬過去的。”

喬爾身後,一個中年人回答道。

“嗯,天微亮後,你也趕緊跟過去。”

“跟著他幹嘛?

我可不想和那些臭熏熏的孽鬼待在一起,更別說還有被吃掉的危險了。

那個傻乎乎的家夥和傑森還沒回來吧?”

另一道聲音有些不耐煩。

“我希望你隻是嘴上抱怨抱怨!”

喬爾沒好氣地說道。

“好好好,你總得告訴我原因吧?”

“維托,大家都是親兄弟,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我不想對你隱瞞什麽,但是我希望你能夠信任我,幫助我管理整個村子。

至於原因……

你還記得上一次來的那個獵魔人嗎?”

喬爾的表情有些僵硬,轉頭看向自己的弟弟維托,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他們相差十來歲。

“當然記得。

那該死的獵魔人,打傷了我就逃走了!

可不要讓我再遇見他,不然我真會讓他嚐嚐我苦練的草叉技藝。”

“行了行了,別吹牛了,真打起來,你也打不過那怪胎。”

喬爾眉頭舒展開來,又抬頭望向了窗外的皎月。

“如果用獵魔人做祭品的話,神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上一次我們將那具精靈巫師屍體和我們收集的祭品獻上後,突然得到了水晶,擁有了控製怪物的能力!”

他站了起來,右手撫摸著脖子上的水晶,就像撫摸情人的後背一樣。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若是再獻祭一次,我們就不用再忍受艱苦的環境了!

將其他村落據為己有,我們的村莊將會迎來蓬勃的發展!”

他的想法是那樣理所當然,這是他們從被驅逐到這裏建村開始,就一直渴望的目標。

“這麽說,那小子就是祭品了?”

看到喬爾這個樣子,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

自從得到水晶後,喬爾就覺得哥哥變得越來越不像以前那個溫文爾雅的哥哥了,這是錯覺?

還是說,其實喬爾隻是沒有將這一麵暴露出來?

“是啊。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魔法氣息,還有那健壯的身軀,這絕對是一個比獵魔人更完美的祭品!

他的身體一定會得到神的青睞!”

喬爾斜眼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突然問道:“對了,村子裏那些不聽話的家夥處理好了沒有?”

維托搖了搖頭。

“還沒有?

我親愛的弟弟,我對你的效率很失望。”

“喬爾!

你光靠嘴皮子,還真不知道我清理起來有多困難!

不僅要清理,還要不讓其他村民發現!

就為了你對整個村子的掌控,我就需要鞍前馬後?”

維托有些憤怒,肚子裏本就憋了一肚子火。

“好吧好吧,兄弟,別生氣,咱們可是親兄弟。

我最信任的就是你,所以我才會將這個任務交給你。”

“但願如此吧。

可是……

真的要等到傑森把祭品運回來嗎?”

維托想到那幅畫麵,就覺得惡心,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喬爾隻是看了維托一眼,並不在意。

“沒時間了。

即使有孽鬼的幫助也來不及。

神已經迫不及待了,我聽到了神的聲音,神在傳達旨意!

隻能這樣了,今晚午夜時分,將那些不服從者的屍體運到這裏來,若是不夠……

就找些人湊齊吧,比如,沃倫的母親,還留在村子裏?”

喬爾的聲音很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你確定要這麽做?

她是村裏的一份子,在我們小時候還抱過我們!”

維托抬頭看著天空。

“那又怎麽樣,犧牲的隻是少數人。

她一條命能抵得上整個村子嗎?

更何況,她隻是一個老太婆,和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就算是我們的父母,不也是我們親自推下懸崖的嗎?

你是時候戰勝你的懦弱了,等我老了,你也要把我推下懸崖,如果你不敢,那我就自己跳!”

他看著弟弟,麵容冷峻,強調道。

規矩就是規矩,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身為村長,自然要帶頭遵守!

“對了,那個劍士是下一個祭品,你可別搞砸了,我給你準備了上次給獵魔人準備的迷藥。

我早就聽說了獵魔人身體素質強大,不懼毒藥,沒有嚐試過,也並不清楚迷藥能否起作用。

不過,你不用擔心。

白天那小子沒有獵魔人身上那種惡心的氣息,我也沒見到獵魔人的特征,而且我也沒看到獵魔人的特征,估計就是個普通的人類劍士,頂多會點魔法。”

維托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窗外月光灑落,人影一閃而逝。

除了他之外,恐怕沒人會注意到他的到來。

……

黑森森的天幕開始蠕動,就像是在黏稠的果凍上貼著一層濕漉漉的黴菌,伴隨著呼嘯的風聲,空氣中彌漫著濕漉漉的水汽。

風聲越來越大,像一種恐怖的音樂,不停奏響哀歌。

房間裏,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妖異的紅光。

原本擺放著肉湯的桌子已經消失不見,在房間正中心是依然發黑的血灘,刻在地板的魔法陣已經被血汙覆蓋看不清全貌。

在血泊中,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具具屍體:顱骨被砍開、赤身**的年輕女人被掛在鉤子上;一個被開膛破肚,腸子拖在地上的男人蜷縮在角落裏,他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喉嚨,表情猙獰,就像是一個正在承受巨大痛苦的中年人,被喬爾用木杖頂在了魔法陣的正中央。

“太少了!

祭品不夠,神會發怒的!”

他低下頭,一臉驚恐地喊道,“維托!

老太婆和她的孩子呢?”

維托站在他身邊,麵無表情,右手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不見了……

不見了,但,屋子裏什麽都沒帶走。”

“可惡!

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

哦,為什麽還不夠,神明大人?

您為什麽還不滿意,我們隻是希望得到您一點小小的庇護……”喬爾喃喃自語,像是著了魔一樣。

維托有些擔心地看了哥哥一眼,不由得有些自責,又覺得沒有必要自責,陷入了糾結之中。

突然,喬爾像想起了什麽,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他伸手摸向腰間的匕首。

維托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掙紮之中。

“噗呲——”劇痛讓他猛然驚醒,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腹部。

“為什麽……”他摸到了匕首。

來自自己哥哥喬爾的匕首。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抬頭看向自己的哥哥。

“呲……”喬爾帶著瘋狂的神色,手腕扭動匕首。

維托倒在了血灘之中,睜著眼。

寫得太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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