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莞爾,對許然亭道:“大人,此事急不得,我們可以多派些人手,去問問那天在樓下的食客或是夥計,看看他們對言君此人有沒有印象。像言君這般樣貌氣度都出眾的男子,想必見過他的人都很難忘記,哪怕是清高至此的李生都格外推崇此人,可見他若出現過,必然是全場焦點。”
許然亭深覺此言有理,幹脆先回去,再作打算。剛回到知府衙門,許然亭立刻差人去調查此事。
線索還沒有查清楚,郡王白尋篌的請帖倒先飛到了知府衙門。許然亭拿著請帖在正廳中左右踱步,原來那白尋篌家中也藏著一幅王穎的遺作,是他剛剛從古玩市場高價買來的。
許然亭的表情很奇怪,時而愁苦,時而開心,時而流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傷懷。
舒墨正在喝茶,這紫檀木製成的椅子格外舒適,他能下床以後,常常在此處讀書喝茶。他看著許然亭,很好奇一個人怎麽能夠在短短的一段時間裏表現出如此豐富的情緒。
“大人是在為李生的案子煩惱嗎?”
許然亭沒有反應過來,又走了幾步,舒墨重複一遍:“大人,你是在為李生的案子感到煩惱嗎?”
許然亭一個激靈:“啊,怎麽了?”
舒墨放下茶盞,看著他:“最近大人有些奇怪。”
“奇怪?”許然亭摸了摸臉,“本府看起來很奇怪嗎?”
舒墨搖搖頭:“大人有心事?”
許然亭連忙否認:“沒有的事,本府現在內心一片清明,好得很,不信你看,本府現在高興得能跑能跳。”然後跳了幾下,腳絆到門檻,臉朝地麵摔了下去。舒墨用手擋著眼睛,心道:該不會那天下馬車摔傻了吧。
舒墨起身走過去,向許然亭伸出手。許然亭抬眸,拉著舒墨的手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廢話了,白郡王送來請帖,邀我們去他府上看畫。”
舒墨好奇:“大人,這幅畫很稀罕嗎?比之劉公府收藏的那幅如何?”
“這幅畫自然比劉公府那幅稀罕……”許然亭欲言又止,半晌,咬牙道,“道長,你可還記得本府上回跟你說的,王穎這一生隻為一位來路不明的女子畫過畫像,畫上隻有那女子一人,和他其他所有的畫都不一樣。”
“白郡王買下的就是那幅《絕世美人圖》?”
“不錯。”許然亭轉了轉被摔歪的帽子,“今夜酉時,白郡王將在王府大宴眾賓,主要就是為了慶祝他買到了那幅絕世名畫。此畫的價值在王穎死後會隨著他死去的時間一路看漲,也許本府看不到了,但是道長你這樣的長壽之人,肯定會見到的。”
許然亭沒頭沒腦地說完,即刻回房換衣服。舒墨看著那請帖,上書白郡王得《絕世美人圖》一幅,特邀臨安府尹許然亭、天師舒墨一同前往,賞玩美人圖,暢飲美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舒墨剛下馬車,便見到了王府宴會的盛況。據說皇上、皇子們都會前來,不過趙惇偏偏這時生病未能前來。
門前車水馬龍,客人不絕。酒席擺在露天處,四周掛滿了橘紅色的燈籠,遠處水榭上,塗著油彩舞著水袖的戲子咿呀吟唱,席間的王公貴族文人雅客觥籌交錯,談笑風生。
舒墨和許然亭被引到座位上,這兒並不是絕佳的看戲的位子,隻是挨著園中的荷花池,夜風一吹,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令人心曠神怡。想來許然亭並不算什麽大官,白郡王已經把最好的位子留給了一個人——當今的聖上,光宗。
許然亭難得沒有把心思放在吃東西上,戲自然也是不會聽的。他有些焦急,明明坐在一個涼快的地方,還是不停用袖子扇著風。
舒墨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看到一個衣飾華麗的貴族青年走了出來,此人正是宴會的發起人白尋篌,白尋篌出現的時候,太監的通傳聲也響了起來:“皇上駕到——”
眾人急忙下跪,山呼萬歲。
光宗示意大家不必多禮,讓眾人起身,舒墨遠遠看去,光宗是個中年男子,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帝王之氣。白尋篌麵上有得意之色,今日盛宴竟然能把光宗邀來,那是多大的麵子,以後見人都可以橫著走了。
“尋篌,朕聽聞你有一幅《絕世美人圖》,可否拿來給朕瞧瞧?”
白尋篌行了一禮:“是,皇上。”
他急忙讓家丁把畫呈了上來。麵前擺著一個形如門框的架子,紗罩套在架子上,家丁從錦盒中取出美人圖,放入紗罩裏,又有人端來了數顆夜明珠,置於紗罩中,美人圖的全貌終於清晰起來。
是一個用玉簪綰著長發,穿著茶白色襖裙,正在繡花的美人,她坐在繡著花鳥的屏風前,低著頭,黛眉緊鎖,像個滿麵哀怨等待丈夫歸來的小家碧玉。仔細看,可以看到她在繡一張臉譜,一張奇怪的臉譜,五官妖媚,一半黑臉一半白臉。
“世上竟有如此不同凡俗的女子。”光宗先發出了聲音。
白尋篌看得出光宗眼中的讚許。
這些年光宗在物色佳人充盈後宮,此女單憑模樣便是萬裏挑一,於是白尋篌諂媚道:“依臣所見,畫中人的確非尋常女子。”
光宗“哦”了一聲,疑惑道:“尋篌何出此言?”
“回皇上,那畫師王穎輕易不肯作畫,這幅圖也是他畫過的唯一隻有一人的畫。王穎曾經家財萬貫,什麽樣的女子不曾見過,為何單單願意為此人畫呢?所以臣想,此女應該有過人之處。而且王穎沒有注明女子的姓名,說明此女並不願意公開身份。臣總覺得,這背後應該藏著一個秘密。”
光宗點點頭。其實他一看到這幅圖,便被畫中女子吸引了。雖然繡的東西很奇怪,可是其品貌的確和後宮的眾多庸脂俗粉不同,隻是……光宗為難道:“不知此女身份,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經死了,這背後的故事更是無從得知了啊。”
白尋篌早有對策:“回皇上,王穎落款表明作畫時間在五年前,而看畫中人的模樣,不過二八年華,滿打滿算今年也不可能超過二十五歲,應該尚在人間。”
光宗這才舒展眉頭:“朕也對此女的身份表示好奇,不如這尋找畫中人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如何?”
白尋篌一喜,正要回話,背後的許然亭突然高聲道:“皇上萬萬不可!”
舒墨還在喝茶,許然亭突然來了這麽一嗓子,不免詫異地望過去。
許然亭感受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有些後悔,他隻是腦子發熱喊了一嗓子,若是平日裏對待下人還能打馬虎眼糊弄過去,可是這是當今聖上,他該怎麽解決自己因一時口快捅出的婁子呢?
光宗發話了:“許愛卿,為何不可?”
許然亭裝模作樣地走過去,圍著畫左右轉轉,仿佛在思考似的,實際上他臉上冷汗直流。白尋篌憋著一股氣,卻又不好發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早知道不多事把許然亭叫來了。
許然亭左看右看,忽然發現什麽,大叫道:“皇上,因為這是一幅贗品!”
舉座皆驚。
白尋篌再也忍不住,厲聲嗬斥:“許然亭,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許然亭穩了穩心神:“回皇上,微臣隻惶恐有人把假畫賣給了郡王,郡王卻不自知,現下過來一看果然如此,這畫雖然惟妙惟肖,卻沒有王穎之畫的神韻。微臣不才,也十分喜歡王穎的畫作,所以對其作品多有研究。首先,這王穎的畫仿佛有靈,若是畫中有花,四野必定能聞到花香,仿佛那花真的在紙上盛開一般,再者,王穎的畫自有一種閑適的氣韻,而這畫中的女子眉尖似蹙,憂愁不已,必然不是王穎的作品。”
“你你你你又沒見過王穎的畫,憑什麽這麽說?也許這一幅就不一樣了呢?”
白尋篌心裏已經沒有多少底氣了,因為許然亭說的這些他聽都沒聽說過,隻是為了附庸風雅,才高價買了一幅炫耀,誰知道竟然被他說成是贗品,這可不單單是丟人的事情,很可能會觸了聖上黴頭,被治欺君之罪。
許然亭不慌不忙道:“臣還沒有說完,這王穎的畫還有一個特點,他通常不會在畫上題字,若是題字,必然是從左往右寫,從下往上寫,而這幅圖的落款分明反了過來。這件事可不是臣能夠吹牛的,若是不信,郡王自是可以去找那些對王穎的畫作有研究的人過來,看看這幅畫是不是贗品。”
白尋篌自然不死心:“鑒寶就鑒寶,來人啊——”
“不必了!”光宗臉色不太好,他想要治白尋篌欺君之罪,又念在他是自己兄長的嫡生子,打斷骨頭連著筋,冷哼一聲,轉過頭看向許然亭,“朕沒想到如今的畫市交易已經如此汙濁,許愛卿,你務必把那賣假畫的人捉了,朕要殺一儆百。另外,這畫中美人必定存在,尋找美人的事情朕就拜托許愛卿了。”
說完,光宗拂袖而走。
眾人忙不迭恭送,白尋篌彎著腰擦了把汗,好在撿回了一條命。許然亭正要跟他說兩句好話,白尋篌用鼻子“哼”了一聲,徑直讓人把他和舒墨掃地出門。
許然亭不禁著急:“郡王,您好歹告訴我到底是誰把畫賣給你了啊!”
白尋篌巴不得他吃癟,冷冷道:“大人不是明察秋毫嗎?誰把畫賣給本王,你一查不就知道了?”說著讓兩個家丁關門,“砰”一聲,許然亭差點被嚇了一跳。
舒墨失笑:“大人,你方才插話真的好生突兀,你是何時發現那畫是贗品的?”
許然亭“呸呸”罵了兩聲,才回道:“本府當然是……”然後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咳了咳,改口道,“本府一開始就發現了。”
舒墨心中有疑問,但沒有戳破:“既如此,看來一定有人在故意搗亂。”
“本府管他是誰,既然案子落到我手上,我一定會把那人揪出來打一頓!”許然亭憤憤道。
許然亭也不理舒墨,徑直往前走。此時夜市正熱鬧,許然亭料想那拍賣市場應該還熱鬧著,而白尋篌買了假畫的消息還沒有傳開,不如趁此機會去一趟。
舒墨已經猜到他的想法了,走過來:“大人,走吧。”
“本府還沒說你就知道本府要幹什麽?”許然亭狐疑地抬頭。
舒墨莞爾:“大人的心事從來都寫在臉上,我想看不出來都難。”
他們要去的地方被稱為醉仙樓。臨安有三個著名的銷金窟,其中最大的便是醉仙樓。
醉仙樓是一個神秘所在,通常情況下隻有達官顯貴能夠知道它的所在。許然亭是達官,因此這醉仙樓他也是去過的。
在醉仙樓裏,富商巨賈們常常一擲千金,玩得忘乎所以。
這裏什麽都有,美人、美酒、珍饈、賭局、古董……各種想不到的玩法在這裏都能找到。許然亭和舒墨剛進門,就聞到了一陣濃鬱的香味。
“一股人渣味。”許然亭撇撇嘴。
客人們都戴著麵具,許然亭和舒墨也不例外。他們要去的地方在三樓,三樓是一個拍賣場,賣的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許然亭道:“道長,這裏有錢有權的人太多,我們該從何下手,才能問出那個賣畫人的來曆?”
舒墨環顧四周,每個人果然都是非富即貴的派頭,想必能在這裏賣東西的人都非同尋常。
“大人,你隻管找那待客的人問,若是問不出我自有辦法。”
舒墨有他的打算,不如許然亭在明,他在暗,混跡其中,引蛇出洞。
許然亭不疑有他:“好的,道長,我們分頭行動,半個時辰後在這裏匯合。”
話音一落,便見門內閃過一襲青色長衫,真絲織就的長衫料子光滑,透著隱隱的金色光澤。許然亭把舒墨撂在原地,悄聲跟了上去。
舒墨回頭,賭桌上的莊家搖著骰盅,眼神四處亂瞟,嘴裏不停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
他從袖口取出一塊和田玉佩,薄唇一勾,便扔向鮮少有人下注的地方,擲地有聲道:“我押豹子。”
眾人被舒墨的聲音吸引過去,卻見是一個錦衣華服的郎君。舒墨就這麽走過來了,眾人不自覺地給他讓道。
“豹子?”坐莊的是一個馬臉漢子,手中不停,卻略帶戲謔地問了聲。
舒墨點點頭:“我賭豹子。”
莊家冷笑:“這局豹子通吃,莊家贏,難道這位爺您不知道?”
舒墨微微一怔,轉念又道:“好,我賭大。”
人群中爆發出笑聲。
他們雖然喜歡一擲千金,但是參與遊戲的時候定然全神貫注,不可能隻是隨意玩玩,沒有人想輸得屁股精光,顏麵掃地。
莊家吐掉口中的牙簽,啐道:“真是個怪人。”
說完,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骰子在盅內不停滾動,漸漸呈現出他想要的組合。莊家是個精明人,懂得如何讓賭客贏與輸,唯有如此,他才能在醉仙樓當莊家,讓醉仙樓穩賺不賠。這時,又有人說了聲:“我賭小。”
這年頭的人都那麽喜歡裝模作樣?眾人的視線再一次看過去,是一個身穿青色長衫,戴著昆侖奴麵具的男子。舒墨的眉頭一下子蹙起來,他記得,剛才許然亭追著這個人去了,這才多久的工夫,此人就來到了這裏?
醉仙樓老板有規定,不論是誰,都不能夠揭下其他客人的麵具,否則下次不許再入醉仙樓。舒墨看著此人的麵具,可以透過兩個黑孔看到他的眼眸,宛如雨花石一般美麗。他心念一動,這個人就走了過來,站在他旁邊。
這個人取出了一張麵額很大的銀票,放到桌上,眾人瞟了眼那數字,“壹仟萬”三個字格外刺目。看來今天來了兩位大財神,不知道是東財神還是西財神,但是普天下敢拿錢來燒的大概也隻有這些個發愁花不完錢的巨賈了。那人對舒墨微微一笑,倒不像挑釁,反倒有惺惺相惜之感。
舒墨沒有回禮,不等莊家開局就要走,被人一把拉住:“喂,你到底是不是來賭的?棄局的話可算你輸。”
舒墨想知道許然亭去了哪裏,隨口道:“那就輸了吧。”
“那可是價值連城的和田玉佩,你就這樣棄局了?”
舒墨抖抖袖口,這樣的玉佩沒有上千枚也有百來枚,不知道這些人在糾結什麽,甩開拉他的人:“嗯,不玩了。”
匆匆走人。
人們不禁連連發牢騷:“真是怪人。”
這時莊家開了骰盅的蓋子,高聲道:“兩個四一個六,大。”
人群立刻沸騰了,紛紛忘了舒墨贏了的事實,莊家讓人不動聲色地收起玉佩,順便把那張巨額銀票收入囊中。那戴麵具的青衣男子沒說什麽,又取出一張銀票,仍是“壹仟萬”。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常人日損十萬兩銀子就心疼不已了,他把銀票一千萬一千萬地砸,腦子有病吧?夥計附耳道:“伍爺,這人難道是騙子?”
伍爺正是開局的莊家,他瞟了眼青衣男子:“你拿那張銀票去錢莊問問。”
夥計應聲而走。
賭局還在繼續,舒墨上了二樓,感知到許然亭的氣息。很快,他聽到了那矮個子的聲音,正唾沫橫飛地跟夥計聊天:“什麽?你說不能泄露客人信息是醉仙樓的規定?那本府摘一下那人的麵具有何不可?”
夥計語氣不善:“大人,醉仙樓有醉仙樓的規矩,若是壞了規矩,醉仙樓就不是醉仙樓了。”
許然亭又唾沫橫飛道:“你知不知道本府是誰?你這是在妨礙公務你知不知道?”
夥計一臉“我不知道”的表情。許然亭氣急了,脫下靴子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舒墨眼明手快,在他把靴子丟出去之前堪堪攔住:“大人。”
許然亭猛地抬頭:“你又攔著我!”
“大人,”舒墨低下頭,在他耳邊吹氣,“醉仙樓的幕後老板可能是祁王殿下……”
許然亭恍然大悟,拍了拍舒墨的肩膀:“哈哈,本府說什麽來著,這天氣太熱有點捂腳,正好脫了靴子透透氣。對了,舒墨你贏了幾把?本府也來消遣一下……”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靴子穿上,邊笑邊摟著舒墨的肩,轉身就走。
舒墨沒有推開他,等走到樓梯口才微微一笑:“我輸了一塊祖傳玉佩。”
許然亭目瞪口呆:“祖傳玉佩?那是多少……喀喀。”
他的話沒說完被口水嗆住了,分神之際一腳踏空,從二樓滾到了一樓。
舒墨下樓時,許然亭已經兩眼翻白,人事不知。
舒墨搖搖頭,單手將他撈起來扛在肩膀上,好像獵戶帶著打回的野味一般,施施然離開了醉仙樓。他一邊走,一邊掂量許然亭的重量,估摸他最近吃重了三兩。還是太瘦了,他這麽想,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勾起來。
他抬頭,發現已經回到知府衙門了。
德才匆匆走過來:“舒大人,您可回來了。”他話音剛落,眼風瞟到睡得宛如死豬的許然亭,“許大人他怎麽了?”
舒墨把許然亭放下來,輕輕一點他的額頭:“沒事,就好了。”
仿若有仙氣灌體一般,許然亭當即醒了過來:“哎喲!”那摔下樓梯的驚恐聲現在才發出來,把德才嚇了一跳。
許然亭揉揉腦袋,眼睛陡然瞪大:“德才,你怎麽也來醉仙樓了?”
德才急得腦門冒汗:“大人您可帶點腦子出門吧,這是知府衙門哪是什麽醉仙樓,舒道長已經把您帶回來了。”
許然亭狐疑:“是嗎?”他一抬頭,發現舒墨臉上有隱約的笑意,頗有不滿地道,“不準笑。”
德才語帶焦急:“二位可先別打情罵俏了,那劉老爺今兒下午便過來了,現在還沒走呢,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說。”
“誰跟他打情罵俏!”許然亭暴跳起來。
舒墨仍是笑:“哪個劉老爺?”
“還能有哪個劉老爺,”德才將他們帶往花廳,“當然是告狀的劉公府劉老爺。”
劉公府就坐在花廳裏,擺著一副生人勿近的臭臉。
許然亭連忙扶了扶帽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笑眯眯地走過去:“哎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劉老大駕光臨,不知道您找本府所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