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整整一周的時間,幾乎都陪在秦晏舟身邊,幫忙操辦秦兆和的喪事,並且今天她也以家屬的身份出現在葬禮上。

外界都以為沈煙對秦家的事這麽上心,是因為有付蔓和秦兆和的幹女兒這層身份在,這層關係讓她無法置身事外,所以必須為秦家盡力、為秦兆和盡孝。

但程柏昌卻不這麽覺得。

他把手中的紫砂杯放在四方桌對麵的沈煙麵前,口吻隨意,“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杯子裏冒著熱氣,鏽紅色的茶水芳香四溢。

“你想問什麽?”沈煙連敬語都懶得說,目光輕飄飄地落在程柏昌臉上。

程柏昌微微一愣,抬眼看向她,“你對秦兆和的喪事這麽上心,整整一周沒露麵,連程氏集團都不管了,到底是因為他幹女兒的身份,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沈煙臉色波瀾不驚,“你說的“別的原因”,是指秦晏舟吧?換句話說,你想知道我跟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鬧掰了?”她微微停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讓你失望了,我跟他分手是假的,聯手對付你才是真的!”

程柏昌意外的沒有雷霆震怒,反而揚聲大笑起來,“這就攤牌了?你怎麽不繼續裝下去了?”

沈煙冷聲道,“我原本是想用兵不見刃的方式臥底在你身邊,靠著你的信任一點一點把你拉下地獄,後來我發現我錯了,你這樣的人,除了你自己誰都不信!”

“從六年前你自導自演的讓我陷入困境,再出手救我開始,你就沒有真正的信任過我,隻不過把我當成一顆棋子,一個始終在你監視下的賺錢工具!”

在公司裏,有陳偉時刻監視她,日常出行也都是程家保鏢跟著,就連跟她最親近的江川,一開始也是程柏昌埋在她身邊的眼線。

隻不過江川在跟她長久的相處中臨陣倒戈了,否則她恐怕早就暴露了。

程柏昌眼底帶著幾分諷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個養不熟的狼崽子,要不是我早有防備,怕是早就折在你手裏了!”

沈煙眸色陰鷙,“我後悔沒有早點看清你的真麵目,現在想想,過去六年在你身邊的每一秒,都無比惡心!”

程柏昌依舊不惱,臉上笑容更甚,“阿煙,你在這世上就我這一個親人了,何必鬧到今天這一步?不如我們不計前嫌、一笑泯恩仇怎麽樣?”

沈煙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身體前傾,目眥欲裂的瞪著他,“你為了得到程氏集團,逼死了我媽媽!現在跟我說一笑泯恩仇?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站在程柏昌身後的兩個保鏢警惕的上前一步,門外聽到動靜的江川和衛風也同時推門而入。

兩方僵持不下,氣氛劍拔弩張。

程柏昌側頭看了眼自己身旁的保鏢,不辨喜怒道,“我跟阿煙好好地喝杯茶,你們這是做什麽?沒規矩!”

兩個保鏢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的往後麵退了一步。

程柏昌低頭喝了口茶,再次開口,“龍一龍二,你們先出去!”

被點到名字的兩個壯碩保鏢遲疑了兩秒才轉身往門外走。

“江川、衛風,你們倆也出去。”

江川和衛風聽到程柏昌的話,站在原地沒動,看到沈煙輕輕點頭才轉身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程柏昌笑著往沈煙杯子裏添茶,“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弟,明知道今天是場鴻門宴,還敢來赴約,夠膽量!”

沈煙直勾勾地看著程柏昌那張偽善的臉,口吻隨意中又帶著幾分狠厲,“現在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你猜我對你出手的話,能不能一刀斃命?”

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彈簧刀,刀刃展開,泛著森寒的光。

程柏昌自顧自的給自己倒茶,臉上不見絲毫慌亂,“口氣不小,別忘了你的自由搏擊和格鬥術還是我教的。”

沈煙輕嗤一聲,“可惜你老了,早已經不是我的對手!”

程柏昌抬眼看向她,臉上笑意不減,口吻篤定道,“你要是想親自動手,也不會這麽大費周章了!”

沈煙把玩著手中的彈簧刀,語氣平靜又冷漠,“我是不想沾上你的血,太晦氣!但別著急,我很快就送你進去跟沈崇明作伴!當然了,還有項天磊,他可是替你鞍前馬後逼死我媽的最大幫凶,你們兩個,誰也跑不了!”

項天磊那邊沈煙完全不用擔心,項文如今在項家的家主地位日漸鞏固,加上有項武的扶持,短短半個月時間就已經完全架空了項天磊的權利,並且把項家那些旁支治理的服服帖帖。

或許都用不著沈煙親自動手,以項文跟項武對項天磊的恨意,就足夠讓他下半生生不如死!

程柏昌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詫和狐疑。

沈煙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緩緩勾起唇角,“你是不是以為,當年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被你秘密處理掉了,你就真的能永遠高枕無憂了?”

程柏昌沉默了幾秒,冷著臉道,“你什麽意思?”

沈煙目光淡漠的看著他,“不是隻有你會監聽。”

程柏昌一瞬間了悟,定睛瞪著沈煙,臉色因激動而漲紅,“孫洪興還活著?是你救了他?”

沈煙臉上隻剩冷意,“沒想到吧程柏昌,當年的事不僅有人證,還有物證,你的好日子馬上到頭了!”

程柏昌頓時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沈煙丟過去。

沈煙不慌不忙的側身躲開,“現在程氏集團還沒完全被我奪回,所以你的罪證我暫且留幾天,等我拿回屬於我媽媽的東西,咱們再新賬舊賬一起算!”

她話音落下,冷若寒冰的雙眸如同刮骨刀一樣深深看了程柏昌一眼,隨後轉身出了茶室。

程柏昌看著沈煙消失在門口的背影,發狠一般掀了桌子,茶具劈裏啪啦地碎了一地。

他手指微微顫抖,神色恍惚了一會兒,隨後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幾秒後電話接通,聽筒裏傳出低沉的男聲,“喂?”

程柏昌上一秒還魂不守舍,頃刻間就換上了一副狠辣的神情,“在國外躲躲藏藏了這麽多年,現在想不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