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離茶館,江川從後視鏡打量沈煙的臉色,出聲問,“你就這麽跟程柏昌攤牌了,就不怕逼急了他會亂咬人?”
沈煙麵色沉沉,“不故意激怒他,怎麽知道他還留有什麽後手?程氏集團我勢在必得,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接下來一定會悄悄轉移公司財產,最後隻留給我一具空殼!”
人在慌亂之下,一定會狗急跳牆,各種招數統統用上,陰謀越多,破綻就越多。
沈煙巴不得再給程柏昌添上一筆經濟犯罪,加上威脅逼迫程芳菲自殺這重罪名,他這輩子想再出來就難了!
正說著,沈煙手機響,是秦晏舟打來的。
她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許念念被刺激到,出了什麽意外吧?
電話接通,沈煙率先出聲問,“她沒事吧?”
秦晏舟悶聲道,“我跟她說清楚後,她確實發病了,不過是裝的。”
沈煙一愣,“裝的?”
秦晏舟,“她半年前就在Y國悄悄做了心髒置換手術,早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如果不是正好在醫院,我強製性拉她去看診,可能到現在還被她蒙在鼓裏!”
沈煙蹙眉,“我原本以為許念念真的是在為她姐姐抱不平,現在看來,她挑撥我和你的關係,很有可能是為了她自己。”微微停頓,不冷不淡道,“她應該也喜歡你。”
秦晏舟聞言沉默了兩秒,口吻真摯,“我隻喜歡你。”
沈煙勾起唇角,“我知道,我也隻喜歡你。”
秦晏舟輕笑一聲,隨後話鋒一轉,“程柏昌找你什麽事?”
沈煙吐了口氣,“我跟他攤牌了,以後再也不用隱藏對他的恨意了。”
秦晏舟聞言頓了下,沉聲道,“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就這麽單槍匹馬地去見他!”
沈煙狡辯道,“誰說我單槍匹馬了?我還帶了江川和衛風。”
秦晏舟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現在去找你,我們當麵說。”
手機裏傳來嘟嘟的盲音,沈煙收起手機,笑意漸濃。
她跟秦晏舟終於不用再小心翼翼地偷著談戀愛了!
兩人碰麵後又一起回了秦家老宅,付蔓現在依舊沉浸在悲痛中,秦晏舟跟沈煙隻能盡量多陪伴她,帶她一點一點習慣沒有秦兆和的日子。
轉眼又過去一周的時間,這一周裏,程柏昌沒有絲毫動靜,像是就此認命一般。
但沈煙直覺事情沒這麽簡單。
她跟集團四個小股東之間的股權轉讓終於提上日程,按照規定,集團必須要召開股東大會。
程柏昌不在程氏集團辦公,上次來這裏,還是把手中百分之三十的代理股份還給沈煙的時候。
偌大的會議室裏,程柏昌坐在大會議桌正中的主位上,他目光一一掃過幾個小股東,最後落在沈煙臉上。
他皮笑肉不笑,“你第一次坐在這張會議桌前的時候,手裏僅有的百分之三的股份還是我贈予你的,沒想到現如今你馬上就要超過我,成為公司最大的股東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沈煙也彎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誇獎的話就不用說了,還是先辦正事吧。”
她懶得跟他繼續演戲,隻想速戰速決,因為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明顯了。
程柏昌輕笑一聲,“別急,在進行股東會議之前,我想先給大家介紹一位剛入職的新人。”
沈煙下意識的握了下拳頭,總覺得程柏昌笑裏藏刀、不懷好意。
其他幾個股東也麵麵相覷,不明白程柏昌是什麽意思。
程柏昌意味深長的看著沈煙笑,隨後拍了兩下手。
會議室的門應聲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邁步進來。
沈煙也隨著眾人的目光轉頭看去,在看清來人相貌的那一秒,她瞳孔一震,連呼吸都不自覺的靜止。
緊接著,整個人抑製不住的開始發抖,臉色像是瞬間被抽幹血色一樣慘白。
男人明明長著一張溫潤如玉額臉,此刻笑容和煦的看著她,沈煙看到的卻是一張猶如鬼魅的臉。
他那雙就算麵無表情也像是在笑的眼睛,比來自地獄的魔鬼還要可怕。
不知是因為長久不能呼吸,還是因為極度恐懼,幾秒後,沈煙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會議室裏登時亂成一片,幾個股東忙著叫救護車,程柏昌卻坐在主位穩如泰山,眼底帶著輕蔑的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沈煙像是做了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噩夢。
夢裏她又回到了那個漆黑潮濕的地下室,不見一絲光亮,陪伴她的隻有動物的屍臭味。
是她養了很多年的一貓一狗,就躺在她身旁,被人當著她的麵,活生生地剝皮而死。
她躺在地上無法挪動,因為全身上下有數不盡的傷口,連大聲呼吸都會隱隱作痛。
胃裏咕咕作響,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吃東西了。
地下室裏隻有無盡的黑暗,仿佛時間都是錯亂的,讓她分不清黑夜和白晝。
外麵又在打雷了,轟隆隆的雷聲沉悶又刺耳,穿過地下室的牆,鑽進她的耳朵。
她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因為那個人又要來了。
上了鎖的鐵門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老舊的白熾燈亮起,照著她狼狽不堪的身體。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容陰冷,“今天又打雷了,我看了天氣預報,至少持續兩個小時的雷陣雨。”
她身體抖的更厲害,恐懼和無措包裹著她,想逃卻無處可躲。
男人不顧她的苦苦哀求,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特製鞭子,麵目猙獰又興奮。
這種鞭子打在身上不會留下痕跡,但會比普通的鞭子疼上幾倍。
她的哭喊聲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不止不休,像是雨夜中淒厲的哀樂。
她被關在那小小的地下室整整半年,在陰雨連綿的禹城,半年內有五十七天都在打雷,她也挨了五十七次鞭刑。
就這樣不死不活地撐著一口氣,直到程柏昌把她救走。
無盡的黑暗中,她聽到耳邊有人叫她的名字,冰涼的手也被溫暖包裹。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秦晏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