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向我進攻吧,小薩拉爾特。”

當亞曆山大那熟悉的兩米多高的身軀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卡奧斯幾乎是下意識的抖了一下手腕,直接變出了亞空間之刃想要給那個壯碩老頭來一下狠得。

事實上他也那麽做了。

但是當他意識到自己是幽靈形態,而且麵對的僅僅是一個記憶的時候,卡奧斯的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這隻能說明卡奧斯對於亞曆山大這個人物還心有餘悸,甚至是看著他的影像都會下意識的忽略了真實性,而是轉而發動攻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個薩拉爾特居然是那個亞曆山大的徒弟麽?’

卡奧斯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個雷光騎士,伸手將他腦海中的回憶逐漸的剝離出來。

在對於沉浸在痛苦和哀傷中的薩拉爾而言,他是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頭頂上會有什麽東西的。

而且對於這種失戀的人來說,腦子裏有點疼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

這種暗戀然後看到女神投入別人的懷抱中更是如此。

所以卡奧斯也就放心大膽的把這個倒黴催的雷光騎士靈魂中最深處跟亞曆山大有關的記憶剝離出來,一點點的查看起來。

他依然沒有忘記亞曆山大莫名其妙就得到什麽線索來到這裏的事情。

這回居然正好碰到了一個跟亞曆山大有點關係的傻孩子,如果不趁機檢索他的記憶的話簡直是蠢到家了不是?

卡奧斯可不覺得自己是一個蠢貨,所以他毫無道德感的把他的記憶抽出來了。

“不過這家夥對於亞曆山大究竟多麽崇拜啊?

整個精神情緒都是白銀的……”看著手中銀色的思緒,卡奧斯稍微有點頭疼了起來。

準確的說,我們的回憶是由一些點和一些念頭組成的東西。

通常意義上來說,體驗一個人的記憶並不是常人所想象的那樣看電影一樣的過一遍。

那實際上相當於整個精神的重新挖掘與拷貝。

但是一般人基本上不可能記住所有的回憶的,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比如說一些沒有標誌性的對話,一些常識性的行動,這些都不會保存在記憶力,甚至連腦部細胞都不存在那些結構。

隻有那些標誌性的東西或者表層記憶開始逐漸剝離的時候才有可能被一個人察覺。

而察覺到了的東西就是回憶。

而且就算是回憶,也是不可能回想起來當時的每一個場景的,隻是靠著一些點和標誌進行腦中的構築和還原,僅僅是這樣而已。

思維還不能夠支持無限的記憶,除了一些天賦超群的人,他們的不間斷記憶是每一個法師和學者的研究目標。

但是很可惜,那個雷光騎士很明顯不是什麽天才。

他的記憶同樣是由點和情緒進行分離構築的。

想要取得那樣的回憶,就隻能慢慢的進行剝離和回溯。

事實上這樣的記憶也是有著一定好處的。

至少對於強調精神純粹性的法師而言,那從回憶的數據中連帶出來的精神體驗簡直就是一種毒素。

間接性的保護了思維不被別人侵犯。

“可惜啊,精神鎖這個東西隻要不是麵對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還是不錯的。”

幽靈形態的卡奧斯對著自己虛幻的頭顱吐出了一個暗語。

就像是齒輪開始運轉一樣,自身的思維逐漸的沉浸到了水麵下方,一種絕對冷靜的無機質感覺逐步的將浮躁的思維取代,將那些浮動的東西全都鎖到了內心意識的最深處,隻有當意識到安全的時候才會被解放。

卡奧斯身為一個大巫師自然不可能給自己掛上一個單方麵的枷鎖。

所謂的情緒波動精神鎖隻不過是將機械意識恒定拆解成兩個部分罷了。

隻要用一個暗語就能將精神重新定位。

“我不喜歡機械意識的原因就在於,我經常搞不懂什麽部件對我是有用的。”

大巫師閉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自身精神意誌的穩定,伸手接過了那團銀色的絲線。

來自他人的情緒段落迅速的在腦海中找到了基準位置進行替換。

那無數的基點和常識在腦海迅速的交互,確認了周圍的地形和結構。

就像是一個雕刻師逐漸的工作一樣,那些白銀色的線條和斑點逐漸的交互,在大巫師的腦海中形成了一幅朦朧卻又逐漸清晰起來的畫麵。

那應該是這個雷光騎士的家鄉。

地上覆蓋著不甚清晰的青草,周圍矗立著幾個看起來滿是朦朧光點的騎士標靶。

而天空也是一片混沌汙濁的色彩,和遠處馬賽克一樣的建築相映成趣。

整個精神世界裏似乎沒有什麽特別清晰的東西,就連周圍用來觀賞用的樹木的數量也是時增時減,根本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株。

可以意識到這個人的精神意誌模糊到了什麽地步。

但是相對的,其他地方的模糊就必定意味著很多地方的清晰。

卡奧斯抬起手看了看自身,身上全金屬製作的盔甲在時大時小的風中發出嗚嗚的悲鳴。

那清晰的形態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麵出現的幾個凹痕和打磨的痕跡。

腕甲上麵的鳶尾花徽章更是分毫畢現,跟現實沒什麽兩樣。

手中握著的騎士訓練鈍劍上的缺口也是清晰可見,摸上去都可以感受到上麵凹凸的粗糙痕跡。

敲了敲胸口的護甲,那‘碰碰’的撞擊聲也是惟妙惟肖,讓胸口上的獅子勳章更加威武起來。

意味著大騎士巔峰的鐵十字迎著馬賽克太陽的陽光呼喚什麽一樣閃著光。

一個騎士中毒愛好者。

卡奧斯撇了撇嘴,迅速的在心中下了這個結論。

他還從來沒見過有哪個大騎士在訓練中穿了這一身的,這記憶美化的也太過嚴重了。

不過他並不關注這個,他更在乎的是那個神父究竟在這個最接近的記憶裏有什麽異常的表現。

如果要是沒有的話,卡奧斯隻能用搜魂術一類的法術對這個可憐人進行一次大搜查了。

卡奧斯不想浪費時間。

所以麵對這個靜止的空間,大巫師開放了記憶的組成,讓這個靜態的場麵契合上雷光騎士的記憶,讓他白銀色的精神思維繼續讀取下去。

“……

小薩拉爾特,你稍微過來一下。”

正在等待著的卡奧斯很快就聽到了那個耳熟的聲音。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靜靜的看著那個仿佛從陽光中走出來的老人。

跟大巫師的記憶中瘋狂的主教不同,眼前的亞曆山大隻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而已。

這個老師的清晰程度甚至比薩拉爾特本人還要清晰無數倍。

那暗灰色的神袍在風吹拂之中嘩啦啦的產生一陣響音,露出來掛在腰間的手抄本經典。

方方正正滿是刀疤的國臉上帶著一副和藹的笑容,眼鏡下方翠綠色的眼珠裏滿是期待與歡喜。

“亞曆山大。

安德魯森!”

被嚇了一跳的卡奧斯差點沒抬手打過去幾十發解離術,結果在手勢已經做了一半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還身處在記憶中,強忍著出手的衝動等著他的下文。

老人下巴上的胡須特意修剪的整整齊齊,和頭上暗棕色的板寸發型配合在一起就像是一個相框一樣將他的臉型固定起來。

兩米多高的身軀沒有任何威脅的舉動,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老人一樣彎著腰,笑眯眯的伸手摸了摸薩拉爾特,也就是卡奧斯的頭顱。

“薩拉爾特,你的父親是很關心你的。

要切記神的教誨,千萬不能跟你的父親鬧別扭啊。

我見過很多像你這樣的小孩子跟父親鬧別扭,最後變得天人永隔的場麵。

我相信神的小騎士薩拉爾特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對吧?

你一直保持著黃金的心靈,在神的祝福下快樂的成長。

跟父親作對並不是你本來的意思。

你父親那邊我也說過,不用擔心,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

要說卡奧斯現在是什麽感受的話,隻能說是毛骨悚然。

看著那個在記憶中如同瘋狗一樣的亞曆山大表現出這麽祥和的姿態,大巫師隻感覺自己的世界觀似乎都有點崩潰了。

“唉……

你現在也長大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邀請去地獄戰場。

我這把老骨頭也隻能在禮拜室裏為你祈禱一下平安了。”

麵對卡奧斯的恐懼,記憶中的亞曆山大依然是那副和藹慈祥的表情,緩緩的撫摸著印象中薩拉爾特的頭發,臉上掛起來溫暖的笑容。

“一定要注意啊,地獄的那些惡魔雖然不如異端可惡,但是那些怪物們也都是十分殘暴的。

他們會用一切的機會來將你置於死地。

千萬要記住,不能夠跟那些惡魔們逞能。

能跑的話就盡快跑吧,沒有任何人會埋怨你的。

因為在那個地方,能活下來就代表了一切。

所以孩子啊,千萬要小心。

一定不要讓那些惡魔們抓到。

不然的話你如果墮落了的話,我可不知道該怎麽做好了。

我這把老骨頭要將你的屍骨迎回來的話,那未免太傷感了點。”

“不過啊,我可能要先離開你,看不到你投軍的時候了。

最近我的老朋友加入了一個叫樂園的組織,我也不能光看著他啊,至少能幫上什麽忙就幫一下吧。

哈哈哈,一把老骨頭了還想年輕人一樣希望能夠改天換地的。

所以呢,我最近就不能來看你了。

一定要注意飲食身體問題,隻有身體好才能夠更好的為主服務。

飯前不要忘記要向神祈禱,萬萬不可忘記神的教誨,一定不要輕易的罵人開髒口,不然的話主是不會原諒這樣的人的……”老人絮絮叨叨的聲音逐漸變得微弱了起來,那原本清晰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模糊。

看樣子是這段記憶已經接近於尾聲了,所以才會讓記憶的空間變得潰散起來。

卡奧斯歎了一口氣,伸出了手掌對準天空,準備將這段讓他感到有點難受的記憶直接解散掉。

“等一下,我的孩子……”那忽然變得清晰的聲音讓卡奧斯解除魔法的手掌僵硬了下來。

已經看不清麵部,隻剩下一堆色塊的神父叫住了他,對著卡奧斯做出了一個揮手的動作。

那暗棕的色塊在黑灰色的神袍上緩緩的移動著,最後伸出手顫微微的點了點大巫師的額頭。

“離去之前,不要忘記對人進行祈禱。

祝你一路順風,我的孩子。”

“……

同樣也祝你祝你一路順風,亞曆山大神父。”

“願神保佑你。”

渾濁的色塊似乎笑了笑,在巫師的麵前潰散成了一片塵埃。

第二更!

我努力試試能不能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