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活命錢莊
這雖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但歸根結底，人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活命罷了。狩獵者如此，獵物如此，掌櫃和十三亦是如此。
掌櫃初到這個空間的時候，這個世界所有的靈魂最多隻能活一天。因為，夜晚，湮風無所不在，風過如剔骨之刀，靈魂被湮風吹過，如被淩遲一般。
那種痛苦沒有誰能挺住。想要不受罪，隻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投井！另一種是去摸棺。井就在小鎮廣場中心，有十口。大量靈魂進入後，會被絞碎。然後重新融合成新的，斑駁不堪的靈魂被鬼母產出。
這些靈魂的結局就是形容鬼母的那句話：“鬼母能產天地鬼，一胎產十鬼。朝產之暮食之。”
剛出生的鬼嬰兒，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卻被締造者殘忍的嚼碎。那種怨恨，最為純淨和純粹。
鬼母就靠著怨恨的力量活著。而被吃的鬼嬰，在進入鬼母體內後，被剝離了怨恨，靈魂會迅速長大，重新成為這個世界眾多靈魂的一員。
就這樣，每一天這個世界都會有新麵孔，所有靈魂都重複著被絞碎，重生，然後被吃掉，在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過程，永遠都得不到解脫。
說到這兒，不僅是我，連葛雷這個粗線條的家夥，都擰起眉頭問我：“石頭，你說，一個靈魂投了井，被絞碎重組後。那個靈魂還在嗎？”
我沒有回答，示意掌櫃繼續說。
早在掌櫃進入這個空間之時，這裏就有一個傳說。有人能有時會碰巧看到一個拴著鐵鏈的隊伍拉著九條龍和一口黃金棺槨。
凡是看到黃金棺槨的靈魂，都有機會觸碰到那口棺材。隻要打開那棺材，不論從裏麵拿出什麽，隻要將它放在身上，就能長時間免受湮風之苦。
於是，這個世界許多不甘心糊裏糊塗死去的靈魂，就開始拚命尋找棺槨。掌櫃出現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恰好出現在黃金棺槨附近。
當時，無數靈魂聞訊趕來，如潮水般朝黃金棺槨湧去。他當時還不懂湮風，更不懂這個世界。看著大家都想去開那黃金棺槨，便也混入其中。憑借別人看不到他，接觸不到他的優勢，成功順著鐵鏈攀上黃金棺，打開了棺槨。裏麵赫然躺著半具無頭殘屍。他對屍體沒什麽興趣，卻對棺材裏一包種子和一片皮子感興趣。
他帶著這兩樣東西並沒有走多遠。隨便找個土堆後麵一躲，句開始研究。查看後赫然發現，原來這不知名的皮子上記載著部分楚巫之法。而這種子，就是修煉這部分楚巫之法的根本。
掌櫃本欣喜如狂，趕緊修煉。誰知在天黑時分竟聽到了無數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掌櫃順著爬上土堆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隻見男女老少無數人在風中打滾哀嚎。挺不住的直接被吹成飛灰。現場之慘烈，讓人膽寒。
一夜過後，除了他之外，整個小鎮竟再無活人。他漫無目的的遊**著，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種孤獨和恐懼，折磨著他的神經。
好在第二天天亮時，街道上會突兀冒出一個個新的靈魂。他們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昨天，也不清楚自己的明天。
甚至絕大多數靈魂都把隻有一天命的這件事兒當成無比正常的事情一樣。無數瘋狂的事兒在這兒上演。隻有掌櫃作為一個活得最久的見證者，目睹他們在無知中悲哀的輪回。
隨著楚巫功法的順利修行和皮子上記載的一些秘辛，掌櫃終於完全了解了發現這個世界隱藏的秘密。
他想離開這兒。但前提，他得撐到能活著離開的那一天。因為他發現，從棺槨中弄來的皮子和種子也無法長時間抵禦湮風。
他開始恐懼。無知才無畏，知道了所有真相，他反而極怕自己會像那些渾渾噩噩、朝生夕死靈魂一樣。他不想自己剛學會了本事，就永世沉淪。在恐懼的驅動下，他開始第二次開棺計劃。
幸運女神再次臨幸了他。掌櫃第二次成功打開棺槨。這次，他什麽都沒拿，而是拿起刀，割下殘屍身上所有的肉。
回去後，他用巫術驅使種子在殘屍的肉上生根發芽。結果，樹木竟瘋長起來，隻用了一個晚上的功夫，就長成一片柳樹林。
葛雷打了個寒顫，小聲朝我嘀咕：“又是楚巫，又是柳樹！石頭，咱們這次怕是又跟楚國幹上了！”
掌櫃告訴我們，現在所有靈魂拚命爭奪的聖葉，就是那些汲取了屍肉能量，長成的柳樹葉。他憑借這些柳樹葉，成功開辦了這家“活命錢莊”，並讓幾乎所有靈魂都有了事做，有了奔頭，更延長了他們活命的時間。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世界慢慢變了味道。殘忍、血腥、陰暗、**，將這個世界變成了一個醃臢不堪，無比可怕的世界。他是這一切的締造者，卻沒有勇氣去結束這一切。
在掌櫃的故事裏，他把自己完全摘出來。讓自己以救世主的形象出現。從而讓我們確信他是一個好人。但我知道，這絕不可信。
一個好人，會吃其他人的身體器官嗎？而且故意用幻術把這些血腥之物，幻化成晶瑩剔透的水果。明知道是什麽，還要欺騙自己。指望一個連自己都騙的人說真話當救世主，那就是笑話。
不過，現在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掌櫃深藏不露，精通楚巫之術。要害我們幾個簡直是易如反掌。之所以還不動手，很可能是因為我們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
既然如此，我還是不要拆穿他比較好。畢竟，能多活一會兒，才能在徹底被ko之前，想出解決辦法！
我沒有在故事的真假上再做糾結，而是問起出去的方法。“掌櫃，你之前說想要離開，必須集齊所有聖葉才可以。為什麽？”
掌櫃眉毛衣挑，沉思道：“這隻是我根據這個世界的構成，做出的猜想。或許不僅僅要收集所有聖葉，還需要徹底殺死這裏的所有靈魂。”
掌櫃說，構成這個世界最基本的力量，就是怨念。殺光所有靈魂，鬼母就無法產鬼，更無法通過吃自己的孩子產生怨恨之力。
當怨恨之力得不到補充，這個世界根基就會不穩，從而出現裂痕。讓逃出這成為可能。
我很清楚，殺光所有人這件事兒根本不靠譜。別說殺人，就是連續殺上萬隻雞，都極費勁。
再說，這些人大多歲無惡不作，但他們隻是為了活命。直接讓他們魂飛魄散，還是下不了手。
“就沒有其他辦法？”
“確實還有，不過卻需要你們兩位中的一位付出點風險。”
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我趕緊裝模作樣，假裝十分興奮地問：“到底是什麽辦法？”
掌櫃笑了笑，說了一聲：“請跟我來！”
掌櫃在前麵帶路，推開一扇扇厚重大門，最終，我們來到一個地下室。
地下室內，散發著妖冶的綠光。無數棵柳樹枝條無風自動，像是再向我們歡快的招手。越靠近這些樹，我的心跳得就越厲害。
大事不妙的感覺，讓我走路都變了形。額頭冷汗直流。
掌櫃指著這片柳林，“看，這就是我的巫術，以及黃金棺槨內殘屍肉共同創造出的奇跡。”
無數片聖葉，閃耀著綠光，在我眼前搖晃，這讓我想起了搖錢樹。這些樹葉，不就小鎮上那些人拚命爭奪的東西嗎？
對於當地人來說，這一顆顆發光的柳樹，果真都是一顆顆搖錢樹啊。
“其實，這第二個方法很簡單。就是把一棵柳樹，移植到你們其中一人的肉身上。”
“靠，這不就是嫁接麽？”
掌櫃人畜無害的笑道：“嫁接，這個詞不錯。你們看，你們倆誰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