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費大人還有一位同母胞弟,不知費大人與他關係如何?”淩琅問。
聽淩琅提起費信,費夫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忿,眸中帶著少許鄙夷:“老爺待小叔素來寬厚,隻是小叔是個混性子,老爺忍了他這麽多年,近期內兩人才剛剛鬧翻。雖說是吵了一架,但是老爺也不是真的不管這個弟弟,隻是想讓他知點事罷了,沒想到……”費夫人微微哽咽。
從費夫人的話來看,費臨費信這兩兄弟,感情倒是不差,至少費臨就這麽白白養了費信那麽多年,而且聽費夫人的意思,費臨似乎還打算繼續養著費信。
“費信當日被趕出家門時,費大人可有給他銀子?”淩琅再問。
費夫人不知淩琅為何問這些,不過還是回道:“那次小叔子的事的確鬧得混了些,老爺氣得不行,哪裏記得給什麽銀子,到時候那日過後,小叔來府上鬧過一次,老爺就讓庫房支了一千兩銀子給小叔。”
一千兩,這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是費信省著點用,或是拿去做點小生意,也足夠讓他過完下半輩子,但是他日日宿在玉肌樓……淩琅雖然不知道玉肌樓的開銷有多大,但是也聽過些戲文和百姓之間口舌相傳的鬧劇,一千兩銀子,若是住在花樓,怕是花不了多久。
何止是花不了多久,玉肌樓留宿,一夜便就要二十兩銀子,這還是最低的,若是選了姑娘,越往上,這價錢便就越貴,不止如此,單是在樓內的茶水錢,便就要個七八兩銀子。費信選的傾月姑娘雖不是玉肌樓的頭牌,可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一千兩,怕是還不夠費信待十日的。
淩琅不知這些,但是也意識到,單是這些銀子,應該無法支撐費信如此花天酒地。
淩琅想了想,又問:“那費大人之後可有暗中接濟過費信?”
費夫人搖了搖頭,肯定得回:“沒有。老爺這麽做,是想讓小叔吃點苦頭,之後能夠安分一些,那一千兩,還是老爺怕餓著小叔才讓庫房的人送去的,再多的,便就沒了。何況,家裏做主的本就是老爺,若是要接濟小叔,為何不讓人直接回來。”
費夫人此話有理,暗中接濟,未免多此一舉,可是費信這麽大手大腳地花錢,必然是有他的底氣。淩琅很快又問:“那麽夫人可知曉,費信自己身邊大概有多少銀子?”
聽淩琅這麽說,費夫人倒是笑了起來:“姑娘真是抬舉妾身的小叔。小叔混,身上藏不住錢,哪有什麽傍身的銀子,否則他也不會在被趕出費府的第二日,就跑回來嚷著要銀子了。”
也就是說,費信自己沒有錢,唯一有的就是費臨給的這一千兩。對於普通人家,這一千兩算得上是一筆巨富,可對費信來說,著實不夠看的,但是他在玉肌樓居住一月有餘,也未曾為錢財的事傷過腦筋,這裏麵若是沒有文章,淩琅自然是不信的。
又同費夫人問了幾句關於案情的事,淩琅很快就起身告辭。
淩琅被丫鬟領著出了屋,孟秦和季安冥也從一旁離開,待三人都出了屋,方才碰到一起,三人對視,心中想法倒是八九不離十。
“這個費信問題不小。”季安冥說,先前他倒是大意了,費信一直居住在玉肌樓,每日都是尋歡問柳的,沒什麽異常,季安冥自然也放鬆了警惕,可是費夫人的一番供詞之後,費信的尋花問柳就成了最大的疑點,他哪裏來的銀子?而與費臨一死,又有何關係?
孟秦沒有直接提費信,而是望向淩琅,問:“費夫人的話,你覺得有幾分可信?”
“費夫人應該沒有說謊。”淩琅很快回:“一來,費夫人的身體的確很差,問話時,她的傷感不似作假,不過我也沒瞧出她有多少感情,但是並未驚慌,而且也的確是實打實地紅了眼。再者,她並沒有殺人目的,雖說她與費臨未必如明麵上那般恩愛,可費臨也算是給足了費夫人麵子,那麽多年過去了,沒道理費夫人在這個時候動手。”
“不錯。”孟秦點了點頭,又接了話頭:“費臨這幾年勢頭不錯,費夫人沒道理在這個時候切斷自己的後路。費臨一死,她不過是孤兒寡母,她膝下幼子還未長大,此刻沒了費臨,對她來說,沒有什麽好處。”
言外之意,也就是孟秦也在懷疑費信。
費信那邊,已經有錦衣衛盯著,雖說現在的嫌疑越來越多地指向費信,但是一切還都是猜測,不能打草驚蛇。
季安冥看了一眼放在院子裏的時辰漏洞,開口:“時辰已經不早,要不要先回錦衣衛?那位趙小姐和描紅姑娘已經被帶到了錦衣衛。”
趙姑娘便是那位商戶家的小姐。
孟秦想了想,很快就道了一個“好”字。
到了錦衣衛,也到了午膳時辰,孟秦想了想,怕餓著淩琅,倒是沒有直接去審問兩人,而是先帶著淩琅在季安冥這邊用了膳。因為掛心案情,幾人都隻是匆匆拔了幾口,隨後便去了偏院,去會會那兩位姑娘。
淩琅負責攀談,孟秦和季安冥則是躲在屏風後旁聽。待兩人躲好後,淩琅這才讓錦衣衛的人將趙姑娘先請了過來。
從季安冥那邊得到的消息來看,趙姑娘的笑意要更小一些,一來,她和費家毫無幹係,她沒有動手理由。何況,費臨去的是後山,怎麽看也是同樣也去了後山的描紅更可疑一些,而趙姑娘,選擇逛個園子,的確更正常一些。
時隔幾日,有人再問起費臨一死時,趙姑娘平靜了許多,淩琅問什麽,她便答什麽。她本就不是個喜靜的性子,也不信佛,這才會在禮佛的時辰帶著丫鬟去園子裏閑逛。至於旁的,趙姑娘一無所知。
她逛了許久的園子,乏了之後就在一處亭子內休息,當時她身邊的丫鬟也可以為她作證。而在院子裏,趙姑娘並未遇上什麽生人,倒是瞧見過幾個和尚。這一點,昨日在國安寺內,那些和尚也提過。
就眼下來看,趙姑娘也並未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