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審問完,趙姑娘就被錦衣衛的人帶走,隨後將描紅姑娘請了過來。

趙姑娘因為家中無意攤上了費臨的遇害,心情難免有些不虞,在打扮上自然也就沒有多少費心,看著妝容頗為素淡,而描紅姑娘卻是恰恰相反。

聽到腳步聲,淩琅下意識地抬眸望去,隻見來人,一身緋紅色裙紗,眉間點綴著一點梅花,柳麵腮紅,此刻,她嘴角正掛著笑,走起路來,身體有些小幅度的晃動,不會太過浮誇,卻又恰好地勾勒出她的一絲嫵媚來。

淩琅也算是見過漂亮姑娘的了,可是像描紅姑娘這樣,美得如此招搖的卻是第一個。看她那番做派,再想想描紅姑娘的出處,淩琅竟生出些不好意思來。

倒非她看不清煙花女子,隻是單純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罷了,她們那般的言行舉止,比大家閨秀多了些荒誕,卻也與江湖兒女的不拘小節不同。

“奴家描紅給姑娘見禮。”描紅姑娘一進屋,就上前來,巧笑倩兮地給淩琅屈膝行了個禮,便單是簡單一個行禮的動作,描紅姑娘做起來,也顯得格外地惑人。

淩琅在心裏微微呼了一口氣,眼神又往屏風後看了一眼,描紅姑娘這樣勾人,就連她一個姑娘看了都有些臉紅,不知道先生看了會如何。

淩琅又看了描紅姑娘一眼,這才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收回視線,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將心思淡定下來,開始同描紅姑娘問起凶案的情況來。

問題無非是大同小異。

“四月初二,描紅姑娘可是去了國安寺?”淩琅問。

描紅姑娘微微頷首,也不必淩琅多問,當即笑著將當日的緣由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奴家媽媽信佛,那日恰好樓裏有事,奴家便就自告奮勇去了國安寺,替姐妹們求些護身符。國安寺的大師,能為奴家作證,樓裏的姑娘眼下也是人手一枚護身符,都是奴家從國安寺求來的,姑娘不信,盡管去查。”

淩琅聞言,輕輕地掃了描紅姑娘一眼,這會倒不是被描紅姑娘的姿色吸引,而是為她的淡定。錦衣衛的人突然將她招來,她並無驚慌,開口作答也是有理有據,思路清晰,看來,她已經猜到了錦衣衛找她過來是為了費臨一案。

搭上了人命官司,她還能如此淡然,這個描紅姑娘倒是個玲瓏心思的。

“姑娘當日,曾經去了後山,可曾遇上費臨費大人?”淩琅再問,一邊注意著描紅姑娘的神情。

聽見淩琅提到費臨,描紅姑娘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後笑著擺手說:“那日奴家雖是去了後山,不過倒未碰上費大人,怎麽?費大人那會也在後山?若是如此,奴家就該在後山多待一會,也好同費大人說幾句話,說不準就能讓費大人逃過此劫。”說話間,描紅姑娘還拿出手絹來,輕輕拭著眼角,一副傷心的模樣。隻是以手絹拭之時,餘光卻偷偷撇向淩琅。

淩琅將一切都收入眼底,一提起費臨,描紅姑娘如此異常,這倒是讓人有些驚訝。

“那日子時左右,描紅姑娘在何處?身邊可有什麽人能夠證明?”淩琅複問。

描紅姑娘見淩琅又新提了個問題,放下手絹,情緒也平定了不少,繼而作答:“當日從國安寺回去之後,奴家就有些不舒服,那日,早早用了晚膳便就歇下了。不過當時媽媽給奴家尋了大夫,大夫還開了一副安神湯。”

淩琅望向描紅姑娘的視線越發有趣了,說是身子不適,有大夫開的藥方,可這同樣也不能證明描紅姑娘有不在場證明。當日,她早早歇下,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她也有機會悄悄溜出城,去國安寺,找到費臨。不過,以孟秦先前的猜測,凶手應該是個男人,描紅姑娘這文弱模樣……

淩琅蹙了蹙眉,又問了描紅姑娘一些大同小異的問題,心裏卻一直帶著些怪異。

在問到她的不在場證明時,描紅姑娘要淡然許多,若是她是凶手,或者參與其中,不可能毫無破綻,但是在提起費臨的時候,描紅姑娘的態度就心虛了不少,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和描紅姑娘廢話了許久,淩琅也一直未提,等到問得差不多了,淩琅忽然勾唇一笑,問:“描紅姑娘那日遇見費大人,說了些什麽?”

“奴家……”描紅姑娘正要回答,可話才到嘴邊卻猛地愣住,隨後抬眸有些驚訝地望向淩琅,臉上露出些許尷尬的微笑:“姑娘怕是記錯了,奴家並未在後山遇上費大人。”

“是嗎?”淩琅勾唇而笑,那副模樣,其實像極了孟秦,並非真心真意的笑意,不過淩琅此刻看不見自己臉上的神情,自是不知曉。此刻,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描紅姑娘的身上。“描紅姑娘和費大人是舊識吧?據我所知,費大人這人有個愛好,喜愛逛花樓,也曾是描紅姑娘的入幕之賓,而那日,費大人和描紅姑娘都去了後山,之後,費大人就遇害,而當日,描紅姑娘說是抱恙在身,卻也沒有不在場證明,姑娘不妨好好想清楚,該如何開口。”

描紅姑娘麵色一白,手裏握著的手絹微微拽緊,半晌,這才抿了抿嘴,似乎做了決定,說道:“姑娘聰慧,奴家瞞不過姑娘。不錯,那日在後山,奴家的確看見了費大人,不過,並未和費大人說上話。當時,奴家看到費大人在和一個穿著小廝模樣的人爭吵,奴家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哪裏敢湊上去,隻是在旁站了一會,隨後便就悄悄離開了。”

“小廝?”淩琅驚訝,又問:“可看清了那小廝的模樣?”

描紅姑娘聞言,抿了抿唇,道:“姑娘可否替奴家隱瞞,並非出自奴家之口。”

“好。”淩琅應得十分爽快。

見此,描紅姑娘鬆了口氣,才說:“是費大人的弟弟,費信。費信是奴家姐妹傾月的入幕之賓,以往在樓裏也曾遇上過幾次,也能說得上話,是而認得。奴家一開始並未認出來,也是在旁站了一會,認出是費信之後,奴家才急急離去,以免聽到了不該聽的事。”

費信,又是他。

“你可聽到了什麽?”淩琅再問。

描紅姑娘搖了搖頭,說:“奴家倒是隔得遠,聽不大清楚,不過,奴家隱約間似乎聽到兩人提到了什麽錢,其他的,奴家就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