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府的錢財,大多都是費夫人在管,不過,費臨若是取錢,也不必知會費夫人。
在費夫人病倒之前,費府的一應用度,費夫人心中自有分明,費臨雖說取錢未受限製,可是一旦取了超過五百兩,賬房的人也會上報到費夫人這邊,倒不是管著費臨,而是讓費夫人心中有個數。
這幾年,費臨幾次出海,費府的日子過得一日比一日好,別人隻瞧著勞民傷財,可出海貿易,卻也是極為賺錢的一筆,旁人不敢輕易接觸,但是隨行的人員,倒是可以從中搞點小錢賺賺,費臨腦子靈,為人圓滑,自然是賺得不少。
費夫人病倒之後,就沒有再去過問賬房的事,之後又因為費臨出事,費夫人更加不會主動去過問,再加上賬房那邊的人也未曾來匯報,是而,費夫人也就沒有多加關注,直到今日,錦衣衛司的人過來,向費夫人說明了來意,費夫人這才叫了管家,去清點賬房,這一清點,才發現,隻是粗粗一算,費府裏竟然足足少了三萬兩銀子。
即便費府這幾年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但是這三萬兩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費夫人知曉後,差點就被氣暈過去,當即讓管家還有自己身邊的心腹丫鬟好好去查,賬房的管事也被叫去好好地審問了一番。
錦衣衛的人去得雖早,可是要做賬目,要搞清其中緣由,自然也要費上不少時辰。若非錦衣衛的人幫了費府一把,怕是這結果今日也出不來。
賬本清算後,自費夫人病倒後,賬房一共支出了三萬三千兩銀子。
這批銀子,一共分了兩次來取,第一次是費臨出事那日,當時費府還不知道此事,隻以為費臨還在國安寺,此時,費信身邊的小廝上門,帶著費臨的玉佩,從賬房支走了二萬五千兩。第二次,還是費信身邊的小廝,依舊是拿著費臨的玉佩,從賬房中支走了八千裏,並且兩次都警告了賬房,不得告訴夫人。
小廝拿過來的玉佩,是費臨的信物,往日裏費臨不能親自來取,也會讓小廝拿著玉佩過來,第一次,倒不是賬房的管事想瞞,隻是還沒來得及通知費夫人,就被告知費臨遇害,之後第二次,則是賬房想著,費信畢竟是費家唯一的男丁,日後這家產也是要落到他的手裏,這才想給費信行個方便。
這話,是賬房的管事所說的言辭,究竟是否可信,便也就是見仁見智了。
“三萬三千裏。”孟秦笑了一聲,說:“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而且,費臨的玉佩,應當不是自願給費信,否則他沒有道理需要瞞著費夫人,這麽一來,費信此人,倒是更加有問題了。”
“眼下所有證據都指向費信,審問費信看來也得提上行程了,便就明日吧。若是此中無差,費信就算不是凶手,和費臨的死也脫不了幹係。”季安冥說。
孟秦搖了搖頭,說:“不急,先找到那個取錢的小廝,找了費府的管事,去認認這個小廝,先拿下小廝的供詞,再審問費信,更加方便些。”
“你說得有理,倒是我莽撞心急了。”季安冥笑著回。
既然此事說完,季安冥便就邀著兩人在錦衣衛司用了晚膳。這會時辰已經不早,這會再回孟府用膳,的確已經晚了,倒不如在這邊用完了膳再離開。
季安冥用完膳後,也沒有再送兩人去門口,告別了一番,便就帶著自己底下的人辦事去了,而是由一位百戶,將孟秦和淩琅送上了馬車。
待上了馬車之後,孟秦才將視線落在淩琅身上,今日她後麵一直都很安靜,難免有些與往日奇怪,方才未問,待現在隻剩下了兩人時,孟秦方才開口:“可是有什麽想不通的?”
淩琅已經糾結了許久,這會見孟秦問起,也沒遲疑,將心裏的想法托盤而出:“關於費臨一案的進展,眼下來看,線索似乎都指向了費信,但是我總覺得那個描紅姑娘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我忽略了什麽,還有費府賬房,三萬多兩銀子,並非小數目,而且費信又非費府當家的,為何他憑著一塊費臨的玉佩就能將錢財取走,而賬房卻不上報?雖說是有些巧合,可若是沒有這些巧合,費信難道就不怕自己從費府拿錢的行為被人發現嗎?還有,費信當日的確在玉肌樓出現過,按說他也沒有法子再連夜趕到國安寺,將費臨殺害。還有鼠莽草,費信這人,就是個紈絝子弟,哪裏會知道這些,又如何會想出這些旁門左道的法子來?還有一點,費夫人說過,費臨對這個弟弟不錯,費信就算想要錢,也沒道理要醞釀著將費臨害死啊?”
聽了淩琅的一篇長篇大論,孟秦忽然失笑。
“描紅姑娘為何古怪,這一點,我無法為你解惑,我與她接觸並不多,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出身和為人處世,與你見過的常人不同,所以才會有所怪異。至於費府賬房,也不難解釋。取錢的雖說是費信身邊的小廝,可畢竟都是費家人,再加上有代表費臨身份的玉佩,賬房給錢也不奇怪,至於為何不告知費夫人,第一次,怕真的是巧合,至於這後來的第二次,費府管事的理由倒也能解釋得過去。費臨一死,費臨的孩子又還年幼,日後指不定是費信繼承家產,管事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得罪費信。至於費信為何不怕自己被發現。”
孟秦笑了笑,說:“你覺得以費信的那個腦子,能夠想到那麽多?怕是想當然地以為自己吩咐了,管事就不會告知吧。”
聽孟秦這麽一說,倒還真的有道理,那費信,的確是個沒什麽腦子的人。
“那其他呢?”淩琅問。
孟秦聞言,稍稍沉默了一會,這才繼續開口:“鼠莽草一事,的確暫時無解,還有費信是如何連夜趕到國安寺,這一點眼下也不能有所定論,但是也並不排除他是買凶殺人。至於費信為何會對一個對他好的哥哥下手,倒是好理解。同是兄弟,兩人的境遇卻大不相同,你瞧著費臨待費信好,可費信心裏,怕是對費臨早有意見,人心難測,這一點,倒也不足為奇。”
淩琅點了點頭,孟秦所言,倒的確有些道理。
孟秦見淩琅這模樣,笑著伸手,摸了摸淩琅的頭,說:“你涉世不深,難免將這世間的人心想簡單化了,有些事你覺得聽來怪異,可也經不住有人將心思想偏了。”
淩琅素來敬佩孟秦,他說的話,她自然相信,而且孟秦說得也的確在理,原先的疑惑,淩琅也就不再去多想,隻是鼠莽草毒,和費信是如何動手,這兩點倒是要查清楚,否則,也難以定罪費信就是殺害費臨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