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牢出來，劉捕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九安先生，今日有勞先生，這會不早了，先生快回去休息吧。”劉捕頭心裏諸多感慨，也都被壓在心頭，眼下已經不早，凶案已了，總算也是能夠睡個安穩覺了。

孟秦笑著點了點頭：“劉頭你也早些回去吧。”

“阿琅你也趕緊回去，別仗著自己會武功就不上心的。”劉捕頭又衝著淩琅叮囑了幾句，淩琅忙點頭應下，劉捕頭這才轉身離開。

等劉捕頭離開之後，孟秦才望向淩琅，笑道：“有什麽想問的？”從大牢出來，淩琅就總是時時地偷看自己，孟秦又不瞎，哪裏會沒有察覺到。

淩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問：“先生，你是怎麽知道沈玨娶過妻？”

“其實我也不能全然確定。”孟秦笑了笑：“邊走邊說吧。”

“以沈玨的年齡，照平常人家，應當已經娶妻，你先前在街上遇上沈玨，他的性子，你應該比我了解得多，他表現得有些反常，沈玨此人，性子溫和，也甚少會說別人的閑話，縱然那位婦人有錯，但以沈玨的性子，怕是不會說出什麽浸豬籠的話來，他這麽說，證明他從內心處反感這些事。我便由此猜想，沈玨很有可能已經娶妻，而他的妻子應當是做了什麽不當的事，引起了沈玨的恨意，所以才會看到有類似的女子時，產生了一種殺人的衝動。”

淩琅能聽懂，不過還是有些疑惑：“這也的確是一個說法，但是又如何能夠斷定？萬一，他隻是不想娶妻生子，或者覺得沒有和眼緣的呢？”

孟秦笑了笑：“不錯，這也隻是一個猜測，這些猜測，建立在我當時就已經在懷疑沈玨，沈玨的情況，符合我們先前的猜想，近兩年才來的南安縣，又是縣衙中人，知曉你的情況，為人也細心，而且，在凶案發生當日，縣衙捕快都在，張桂元當時也和其他的捕快在外，而沈玨，卻是一人，據他所說，還在睡覺，但是這一點，無人能夠證明，也就是說，沈玨沒有不在場證明。還有先前卷宗的事，當時並未注意，我也是後來才知曉，卷宗是沈玨整理。”

“這卷宗，乍看的確沒有問題，但是我仔細研究了幾遍之後，卻發現了一點不同，張桂元的那件事，卷宗上的說法是這樣的，秣陵十四年一月，通緝罪犯沈某潛入北京南安縣，接連犯下十三人命案，一月十五日晚，張桂元發現沈某蹤跡，尾隨不成，反被凶手察覺，目睹沈某滅門慘案，共計七人遇害，張桂元重傷，後協助錦衣衛捉拿沈某。”

淩琅聽了，疑惑：“卷宗有什麽問題？”

“若是一般的寫法，應當不會寫得這麽詳細，隻會粗粗記上幾筆，大概寫明張桂元在半年前曾經協助錦衣衛捉拿凶手歸案，至於途中，尾隨被發現，重傷，目睹滅門慘案，按說都不應該在卷宗上出現，這是張桂元的個人情況，大多都隻是會簡單記錄，當然，這也要看書寫卷宗者的習慣，有些人的確喜歡寫得複雜些，但是沈玨寫的其他案宗，則是簡潔明了，這麽一來，不難看出，沈玨是故意寫出來給我們看，讓我們對張桂元起疑的。”

聽到這裏，淩琅也完全明白過來。

首先，沈玨符合推測，又沒有不在場證明，行為的異常，還有在卷宗上的刻意引導，的確有很大的嫌疑。而孟秦在懷疑是沈玨之後，再去思考他的作案目的，聯想他的情況，從而推測出沈玨是因為在自己的妻子身上遇到過一些事，所以才會做出這般的殺人行為來。

現在聽來，似乎也覺得順理成章，但是淩琅覺得，這也是孟秦說了，否則讓她自個兒想，估摸著是想不出來的。

“其實，當時我也不能全然確定，這次倒是我們運氣好。”孟秦笑了笑。

淩琅自然明白了過來，孟秦但是心裏也隻是懷疑，不能完全確定，但是當發現下雨之後，凶手會再次動手，所以孟秦才讓淩琅去假扮成那位婦人，引凶手出手。當然，孟秦也怕自己的推測出錯，以防萬一，他還是讓劉捕頭將縣衙的人分成兩撥，一撥還是在街上巡邏，一撥則是暗中尾隨著淩琅。

尾隨淩琅的人不多，也是因為怕人手過多會引起凶手的察覺。

沈玨因為早年遭受如此重創，平日裏看著的確是沒有什麽異常，也唯獨碰上這些事，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才會心生怒意。其實，從沈玨的角度去想，也的確有些可憐，被妻子背叛倒也罷了，還因此搞得家破人亡，自個又丟了前程，而這一切，歸根究底，卻是一個錢字。也怪不得沈玨在殺人之後，要在受害者的口中放上一枚銅錢，怕這是對這些貪慕虛榮的女子的一種諷刺。

借著一臉美貌，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沈玨以毀容來表達自己的私憤，又用銅幣來嘲諷這些女人的貪慕虛榮。

等真的知道了真相之後，一切也就豁然開朗。

“你快回去吧。”孟秦已經到了後衙，停了腳步，對著淩琅說道。

淩琅點頭，別說，忙碌這大半夜的，也的確有些困了，淩琅和孟秦打了招呼之後，便就乖乖回家了。

淩琅的確是有些乏了，可真的回到家躺在**之後，淩琅卻忽然覺得沒什麽困意了，腦海裏，她將這起銅幣連環殺人案又從頭到尾的梳理了一遍，這想到最後，越發地佩服孟秦。

若不是孟秦，他們怕是也不會懷疑到沈玨的頭上，淩琅先前也跟著劉捕頭辦過不少案子，可跟孟秦這一比，就跟過家家似得。而且，淩琅發現，自己就是跟著孟秦幾日，似乎就知道了不少東西，她這越想，越覺得孟秦的厲害。

從認識孟秦到現在，不過幾日光陰，淩琅卻覺得，印象深刻。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淩琅這一邊想著，一邊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凶案終了，終於是可以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