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秦笑了笑,說:“隻是想聽聽你的看法,你覺得你父親的死,是意外,還是他殺。”說完,孟秦的眸色很快正色了下來。
錢子清有些驚訝地望了孟秦一眼,儼然對於孟秦的直白問話,趕到匪夷所思,可心中似乎又不覺得抵觸,聰明人說話,拐彎抹角,甚為累人,倒不如這麽直白地對話。
“九安先生,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錢子清笑了笑,不過很快也正色了下來,說:“父親一案,若讓我來說,他殺有八九分把握,而意外,絕無可能。”
言下之意,並非意外導致的犯病,八九分把握是他殺,一二分把握是誤殺。錢萬金死前,肯定見過什麽人,或者遇上了什麽事。
孟秦也是這個看法,不過他是從案子本身來看的,而錢子清,則是對錢府的掌握來看,對錢萬金的了解,從而來做出分析,錢萬金一死,十有八九,乃是他殺。
“錢少爺也讓人驚訝。”孟秦笑道。
“這也隻是我個人看法罷了,查案,還是九安先生在行,希望能夠早日聽到九安先生的好消息。”錢子清笑道,言罷,錢子清起身,告辭:“能說的我已經都說了,其他的,想來我也幫不上忙,就此別過。”
孟秦也起了身,衝著錢子清微微頷首,目送錢子清離開。
等錢子清離開後,淩琅早就按耐不住心下的好奇,問:“先生,你怎麽會知道錢子清會知道當日的真相?”
孟秦搖了搖頭,說:“我並不知他知道多少,你那日可能沒有發現,在我問林姨娘關於蘭心一事時,林姨娘對九年前的事毫無印象,而錢子清當時卻神色有異,我便猜到他可能知道些什麽,隻是沒有想到,他會給我這麽大的一個驚喜。”以為是知情者,沒想到卻是將整個案情真相都說與他聽。
淩琅回想了一下,那會她估摸著就顧著注意林姨娘了,哪裏會想到去觀察錢子清。不過,誰會想到,當年的事,竟然會被一個七歲的小孩子察覺,這倒是應了那麽一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我們去一趟府衙。”孟秦開口,淩琅當即點頭,孟秦說的話,她自然是乖乖聽從的。
孟秦去了府衙之後,將沈捕頭喊了過來,一道去見了蘭心,將自己從錢子清口中得知的真相,一五一十地都告知了蘭心,說完之後,又加了一句:“以孟某的猜測,錢萬裏怕是也已經不在人世。”
蘭心這會早已經紅了眼眶,她沒有想到,竟然是天降橫禍,而時隔九年,她父母的冤情終於能夠浮出水麵,她心下也是激動不已。有喜悅,也有對凶手的惱恨,還有淒涼悲哀,好好的一家人,如今卻是生死相隔。
蘭心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麵,她身上傷還沒好,一直躺在**,這會她半坐在**,實在沒有忍住,痛哭出聲。屋內的人,聽了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是歎了一口氣。
劉家一家三口,何其無辜,累了兩條命,留下一個孤女,受了這麽多的苦楚。
蘭心哭得不行,孟秦等人也不好留在這裏,讓淩琅在屋子裏看著,孟秦和沈捕頭兩人去了屋外說話。
“沒想到,事情真相竟然會是如此。”沈捕頭有些唏噓,這本是家宅內鬥,卻牽連了無辜之人,錢萬裏為了一己私欲,設局害自己的兄長,還牽連了無辜一家,按說,錢萬金也算受害者,可惜,卻也不值得同情,或許不是他本意,可是他也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
“各有天命罷了。”孟秦忽然笑道。
沈捕頭先是一愣,隨後也笑了起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錢萬裏雖說現下還沒有消息,但是沈捕頭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辦過不少案子,見過不少心狠手辣的人,錢萬裏怕是已經在五年前就已經遭了錢萬金的毒手。
錢萬裏設局,害了劉家一家,而錢萬金則要了他的命,而錢萬金,如今也已經身死,不管是意外還是他殺,到底是已經丟了命。
蘭心哭了許久,最後也開始安定下來,她讓淩琅將孟秦和沈捕頭請了進來,真誠地向兩人道了謝,再多,便也就沒有其他了。
從府衙出來時,淩琅的心情有些低落,大概是因為蘭心的事,她現在想來,還是覺得蘭心著實可憐得很,當年她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卻突然失去雙親,一個人背負仇恨,若非遇上孟秦,她怕是也已經慘遭錢家的毒手了吧?
“不要多想。”見淩琅情緒低落,孟秦忽然伸手,揉了揉淩琅的頭。
淩琅抬起頭來,望著孟秦,問:“先生,為什麽人總是要生出那麽多不該有的心思?活得簡單,知足常樂,不好嗎?”
孟秦沒想到淩琅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忽然沉默了下來,奈何淩琅一雙剪水眸子一直望著他,等著他的答案,他也不好保持沉默,隻能憋出一句話來:“阿琅,世間一切,複雜萬分,貪嗔癡,七情六欲,是除之不去的劣根性。權勢,金錢,就像是致命的**,會誘使著一個又一個的人,泥足深陷。這一切,我希望你永遠都不會懂。”
淩琅疑惑地偏了偏頭,她大概能明白孟秦的意思,可是這世間還是有很多好人不是嗎?她會是一個好人,孟秦是,季安冥也是。
淩琅笑了起來,說:“要是所有人都和先生這樣就好了。”
孟秦猛地一頓,似是有些遲疑地開了口,問:“像我?”
“是啊,像先生這樣的好人,替無辜受害者洗清冤屈,將那些壞人都繩之於法。”淩琅笑著說,儼然,孟秦在她心中,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擁有著這世間代表著美好的一切。
孟秦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淩琅的話,隻能笑了笑,淩琅也沒有多追問,在她心裏,她已經有了答案。而孟秦,卻唯有苦笑,這世間,哪有什麽明明白白的好,明明白白的壞。他孟秦,真的所有事都問心無愧嗎?
不,他也做過錯事,也有過不堪,隻是不知該如何和淩琅說罷了。或許,也不想破壞了他在淩琅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