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冥在孟府和孟秦、淩琅一道用了晚膳。

日子轉涼之後,天色黑得便就越來越早,雖說時辰還早,可季安冥眼下並不樂意瞧見孟秦,儼然方才孟秦嘲笑他的話語還清晰在耳,是而,用完晚膳後,季安冥就連拉帶拖,將淩琅帶走了,美其名曰,早去早回。

淩琅並不在意,別說是這會天色已晚,就算是大白日,以淩琅和季安冥的本事,也能出入錢府如自由。

孟府晚膳開得早,等淩琅和季安冥到了錢府的時候,錢府的幾位主子,才剛用完膳,這會正在廳內說話。以往,大多用完膳就回自個屋子,不過眼下,錢府接二連三地出事,幾人倒是難得坐下來,說了會話。

蘭心父母一事,真相已了,但是孟秦並未輕舉妄動,還是要等去尋錢萬裏的人回來了再說,至於林家滅門一案,孟秦也還沒告知錢府,不過,想來錢府的人應該也得了風聲了。

縱然他們沒有來刻意相告,但府衙的人找到了十多具無名屍體的事,早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順天府,錢府不可能不知,雖說府衙的人沒有對外公開這些人的身份,畢竟,是否是林家人,他們也隻是猜測,有些證據,也不能完全就能夠確認,說不準就有那麽巧合呢?

當然,府尹的意思,本是想要錢夫人過去的,是孟秦一手阻攔,攔下了這個消息。雖說消息是攔下了,但是百姓們這好奇心也著實是重,也不知道是誰想到了當年突然消失的林家,竟被他們誤打誤撞地給說上了,這不,到了今日裏,順天府上上下下都已經傳遍了這個流言,說是當年林家並非離開了順天府,而是被人殺害了。

也是因此,錢府用完膳後,幾人難得地坐了下來。

正廳內,錢夫人坐在正上方,林姨娘和楊姨娘坐在右方的位置上,林姨娘在前,楊姨娘在後,錢子清坐在左方的上首位,錢罕也在,本是站著的,不過錢夫人開口發了話,就在錢子清的身邊坐了下來。

錢萬金已死,錢萬裏不在府上,錢子安也在外,楊姨娘的女兒外嫁,此刻也已經在回京路上。這麽一看,錢家的人口,也著實清簡了些。

“這幾日家中發生的事,想必你們也都心知肚明,老爺去世,蘭心狀告錢府,如今,外麵又流傳出什麽林家滅門。”說到這裏,錢夫人似乎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停頓半晌後,開口:“你們說說吧,都有什麽看法。”

林姨娘和楊姨娘說是姨娘,可說白了也隻能算是半個主子罷了,而且這種事,她們哪裏敢亂說,是而都低下頭去,保持著沉默,至於錢子清,倒是頗為悠哉地喝著手中的茶。雖說錢子清臉上也是麵無表情,可這滿屋子都拉長著一張臉,渾身上下都有些壓抑,而到錢子清身上,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見兩位姨娘都未說話,錢夫人轉向了錢子清,開口:“子清,錢府也就你與子安兩個男丁,子安眼下不在府中,你身為錢府的男丁,該承擔些事了。”

錢子清見自己被點名,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起頭來,望向錢夫人,不卑不亢地開口:“父親之死,孩兒頗為傷感,隻是凶案一事,孩兒也無能為力,至於蘭心狀告錢府,倘若是誣告,官府自會還錢府一個公道,若是錢府對不住蘭心在先,也該付出些代價。至於林家,”錢子清勾唇笑了笑,有些嘲諷:“林家是母親的娘家,母親才該最為熟悉,當年林家消失的時候,孩兒還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幼童罷了。”

錢子清這番話,說了等同於沒說,倒也不算是沒說,至少這會錢夫人的眉心蹙起,儼然對錢子清的話不大滿意。可真要說起來,錢子清這番話,著實在理。

“二少爺年紀小,還沒經事,突然出了這麽多事,難免有些心慌意亂,一時沒有思緒,也是正常的。”一旁的錢罕見氣氛僵硬了下來,很快就笑著說。

淩琅和季安冥躲在暗處,聽到錢罕在這個時候開口的時候,都微微蹙眉,儼然,錢罕這話,說得太不合時宜,先不說主子說話,他一個做奴才的模樣開口的機會,這話,也是在故意埋汰錢子清。

錢子清聽了錢罕的話,不惱,隻是似笑非笑地瞥了錢罕一眼,隨後又端著自己的茶杯,品茶去了。

錢夫人瞧著錢子清的模樣,蹙了蹙眉,不過這會她也沒有什麽心思和錢子清計較,隻能轉而望向錢罕,問:“管家認為,眼下我們該如何做?”

“老爺為人,素來寬厚,又如何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來,怕是其中有些誤會,二少爺有句話說對了,既然是誣告,官府定然會還錢家一個公道。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生意上的事,老爺去世,錢家不少生意就此擱淺,二少爺不接觸這些,怕是還得讓大少爺早些回來才是。”錢罕說話間,拉長著臉,似乎十分擔憂。

錢夫人聽後,微微頷首,說:“我已經傳書給子安,約莫著再過幾日就能到了,罷了,眼下我們也做不了什麽,還是等子安回來再說。”話裏話外,儼然已經是將錢子安視作了錢家未來的新主人,錢子清坐在一旁,聽錢夫人和管家一來二去的對話,笑了笑,毫無波瀾。

之後,錢夫人和管家又說了麵場麵話,這才讓眾人散了。

錢子清扶著林姨娘,楊姨娘走在林姨娘的身旁,待出了門,一陣寒風拂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錢子清注意到了,溫和開口:“如今日子轉涼,楊姨娘還需保重身體為是。”

楊姨娘聞言,笑了起來:“讓二少爺擔心了。”

錢子清笑了笑,說:“三妹這幾日應該就該回來,要是瞧見姨娘身子不適,怕是要擔心。”

提起自己的女兒,楊姨娘眸中的視線又柔和了些,一旁的林姨娘也笑著開始搭話,三人之間的氣氛十分融洽,見兩位姨娘說起話來,錢子清也不再開口,靜靜地聽著,溫文儒雅,哪裏還有在正廳時那略略嘲諷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