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名為悲願的祈禱（二）
“等待總是孤單的，尤其是在等待快要結束的、最後的這段時光。”她又笑了，“可我明明已經等了這麽久了，不該再會覺得心急才對。可能是我太任性了一點吧。”
“你為什麽不睜開眼看一看呢？萬一他來了你卻沒有看見該怎麽辦？”
“不，他來了我不會發現不了。”她搖搖頭：“可我害怕周圍漆黑一片的環境。我知道這是一個繭、我自己製造出來的繭。我想等待他發現我，像當初那樣親吻我的額頭、將我從沉睡中喚醒。他是個溫柔的哥哥啊，我的心願他都會替我實現的。”
“你可真是個小女生。”它不屑地說。
“那要是你與自己的哥哥和弟弟重逢時又會怎樣？”她不服氣道：“我敢打賭你會哭鼻子！”
“才不會！”它急忙否定：“我可比你成熟多了。不過我估計我弟弟會哭鼻子，他是個柔柔弱弱的小男孩，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我會抱著他揉他的頭發，然後安慰他不要哭泣，因為這樣哥哥會不高興的，他討厭看見我們表現出軟弱的樣子。”
“聽起來你哥哥很嚴厲，一點都不溫柔。”她評價道。
“哥哥不是不溫柔！”它大聲喊，“他隻是不想我們受傷，一直以來他都在保護我們不受傷害。可是他總是力不從心，所以會懊惱，會自責，會憤怒……他其實很努力很溫柔的。”
“可是我聽得出來你很怕他。”她說：“溫柔的哥哥是不會讓人感覺到害怕的，就像我的哥哥那樣，所有人都愛戴他，即使有軟弱和憤怒也隻是埋在心裏不表現出來，即使我做錯了事也會馬上原諒我。我會心疼他，但絕不會怕他。”
“又不是在比誰的哥哥更好，你這樣我可要離開了啊。”它小聲說。
“別走別走，我錯了還不行嗎？”她立刻求饒：“大不了不說哥哥的事情了。我們來說說別的好玩的故事吧。”
“好啊，你想聽什麽呢？”它問，“我可以在任何的空間位麵穿梭，我去到過這個世界上你想都想不到的一些地方，見識過很好很好玩的人和事。”
“這麽厲害？”她驚訝道：“難怪你能到繭裏麵來，那你都去到過哪些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呢？”
“我想想啊……”它頓了頓，說：“有一次我去到過南非某個食人部落，看見他們把一個才幾歲大的嬰兒用鐵鉗架起來烤著吃，好像那才是最美味的東西一樣。”
“不要說這麽恐怖的事情……有沒有好一點的事情啊？”她怯怯道。
“也有。”它思考了一會兒說：“你見過極光嗎？那可真是地球上最美麗的景色了！有一次我去到南極，和企鵝並排站在一起看了一晚上天空上閃爍的極光，真是浪漫而令人難忘的一晚啊！而且餓了還可以就近抓一隻企鵝烤著吃……我告訴你企鵝肉可嫩可好吃了……”
“都說了不要說恐怖的事情……話說你可真是條貪吃蛇！”
“嘻嘻，不知不覺就想到美食去了啊。”它不好意思地說：“行了行了，我再換個故事講。記得有一次我喝醉了酒，不小心走進了一間女廁所，你猜我看見了什麽？”
“不會是……”她小聲道：“有人在那什麽吧？”
“咦……你這思想可真不夠純潔啊！”它鄙夷道。
“哪有！明明是你故意往那方麵引的好嗎？”她大聲抗議。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了。我看見一個打扮得很漂亮很時髦的“女人”走進衛生間，然後……脫下褲子站著撒起了尿。”
“哈哈哈……你是不是嚇呆了？”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沒有。”它卻否定道：“因為我還見過比這更搞笑更匪夷所思的事情。”
它得意道：“你知道其實美國真的在秘密研製類似鋼鐵俠那樣的超級裝備嗎？我有一次去到過他們的軍事基地，那裏真的就跟科幻大片裏拍的一樣！不，是比科幻大片裏還要科幻……他們不僅在研製鋼鐵俠，還有蝙蝠俠、超級戰車、汽車人等等……”
“聽起來很瘋狂……”
“那可不是！科學家都是一群瘋狂的家夥！他們的人工AI機器甚至差點發現了我這樣的存在！你說人類厲不厲害？”
“可是……你不知道在過去的亞特蘭蒂斯裏，科技早就超越了如今的層麵了嗎？”說到這裏她有些自豪：“我們不僅有可以預測未來的星象儀，我們的戰船還可以去到外麵幾千光年遠的地方進行探尋！我們可以和外星文明自由交流，也曾經在外太空好幾百光年遠的地方參加過宇宙大戰。這些可不是現在的人類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吹牛！”它不服氣道：“既然你們已經那麽厲害了，最後為什麽還是被雅典的勇士攻破了城門？他們那時候可隻有長矛和銅盾啊！”
“那是因為……”她聲音低了下去：“我的哥哥——世界上唯一的神選擇了他們，而遺忘了我們。他們不僅有攻城的巨炮，還有獨角獸和獅鷲、甚至奇美拉這樣的幻獸。即使我們的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與這些東西相抗衡。”
“那倒有道理。”它同意道：“我曾經也見識過獅鷲的威力，那些飛在天上的家夥是大蛇們的噩夢，即使是我看見它們也隻能躲得遠遠的。當然，那是在我成長之前，如果我擁有足夠龐大的身體，它們於我來說就是蒼蠅一般渺小的存在。”
“我看見了你的翅膀，你也能飛嗎？”它問。
“當然，我是天使啊。”她回答道：“在白天的時候我喜歡飛在亞特蘭蒂斯的上空巡邏，俯瞰整個王國。如果發現有欺淩和犯罪的發生就會馬上降落給予審判。我最喜歡黃昏，因為那時候我可以獨自飛往去海邊，看著那些從世界各地前來的商船為我們運來各種各樣的物資，聽旅人們講述海上的故事。也會幻想有一天某一艘船會載著哥哥回來。我可以在那裏一個人待到夜深，直到遠處傳來海妖們蠱惑的歌聲時才回去。”
“聽起來好好玩！”它用羨慕的語氣說：“我一直很想有一對翅膀，這樣可以飛到天上去看看。我弟弟曾經有一雙翅膀，不過後來被人斬斷了。我還因此傷心了很長一段時間，想要是那雙翅膀能長大該多好，這樣就可以讓我弟弟帶著我飛到很遠的地方去。”
“我可以讓我哥哥賜予你一雙翅膀。”她說：“等他來了我就跟他商量這件事情。”
“真的嗎？”他的語氣中露出驚喜：“天啦，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過他不一定會答應就是了。”她又小聲說：“前提是你不會拿那雙翅膀去做壞事就是了。有一次哥哥給了一個四處旅行的詩人一雙翅膀，那人卻用它來做盜竊的事情。後來哥哥很生氣，不僅剝奪去了他的翅膀，還命人砍斷了他的雙腿作為懲罰。”
“我當然不會！”他保證道：“別看我是個什麽都吃的貪吃蛇，但我是個可愛的吃貨啊！吃貨的心可都是善良而純真的呢！”
“噓……”她突然提高了警惕，顯得十分緊張，“他來了！”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我可以感覺到他正在向我走來！”
“誰？”
“當然是我的哥哥——利莫裏亞！”
亞速爾群島末端的小島上，一道淺淺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被光暈包裹的白繭。
他伸出手撫上那隻白色的繭，像是撫摸孩子的額頭般輕柔。
“讓您久等了，親愛的亞特蘭蒂斯。”他輕聲說：“也讓你久等了，耶夢加得——我親愛的弟弟。”
海風拂動他血紅色的卷發，男孩的臉上扭曲地笑容逐漸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