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名為悲願的祈禱(三)

“你在找什麽?我的老朋友。”

高塔的頂端,消失已久的火之王站在用鐵劍鑄造而成的王座之下,光柱從四方穹頂破陋的縫隙裏滲透進來,像是無數隻眼睛在黑暗中閃爍。

“你來了,奧丁。”他頭也不回的說,目光始終注視著王座之上懸浮著的那團紅色的晶石。

“哦?似乎你對此早有預料。”奧丁踱步走下台階,後麵的牆壁上懸掛著巨大的畫像,那些隻出現在神話傳說中的幻獸在天空中露出猙獰的爪牙,火龍噴射柱狀的火焰,奇美拉的雙頭上掛滿人頭,獅鷲上坐著的人類用弓箭投下密密麻麻的箭矢。而在它們的對麵,白翼的天使孤獨的挺立,身上沾染累累血痕。

——亞特蘭蒂斯的隕落。那是一場人神之間的戰爭。

“難道你也跟我一樣,在期待著什麽?”他駐足,望著前方的人影。

“期待?不過是直覺罷了。”龔衍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天終究到來了,神話時代的再次降臨——聖子的複蘇。”

“還有破軍的歸來。他的歸來必將掀起新的腥風血雨,黑翅鳥鳴叫的天空,萬物凋零。”奧丁輕聲說。

“是什麽讓你放棄了旁觀者的身份?你一向是潔身自好的原則。”龔衍問。

“是你一直不離不棄的追殺啊,我的老朋友。”奧丁笑了:“這麽多年,你何曾真正放棄過對我的複仇?”

“那是因為你害死了我此生最好的朋友。”龔衍說:“十年前,你借黑翅鳥之手喚醒破軍,害得呂林不得不開啟“時之輪”逆轉時間。我至今不明白你如此做的理由,但有一點可以明確,若不是因為你的攪合,事情不至於糟糕到這樣的地步。”

“目的?”奧丁重重的哼了一聲:“不過是走投無路時的手段罷了。若不是你執意要毀滅我,我又何必要那樣做?”

“我們每個人最後都難逃一死,諸神的黃昏到來之日,沒有人可以逃脫宿命的追捕。複仇女神手裏的劍會斬斷一切糾葛,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解脫?”

“可天溯的隕落跟我無關,我又為何要為此償命?”奧丁大吼:“是你和破軍與聖子之間的意見不合才導致了那場神戰,才害得天溯隕落!為何非要怪罪於我?”

“真的如此嗎?天回。”龔衍轉過頭來看著奧丁:“若不是你製造幻境,讓聖子看到了未來天溯隕落的景象。而第六星芒從中作梗,蠱惑於他,他又為何會犯下那樣的錯誤?”

“天回,你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單純。”

“哈哈,哈哈哈!”奧丁突然捂著臉笑了起來:“沒有誰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單純的!我們早就知道真正的平衡從來就不存在!所以我們才提議製造出聖子這樣一個仲裁者不是嗎?神戰的爆發是必然,因為破軍的貪婪、你的暴戾、天溯的軟弱、七殺的迂腐、以及我的不屑!這個世界上隻能留存一個神、最完美的神!”

“你想說你是我們中最完美的嗎?”龔衍冷冷地笑了:“你的貪婪勝過破軍、狡詐勝過第六星芒。你狂妄自大又自私自利,依我看,最該被誅滅的就是你,天回!”

“那又怎樣?你們所期望的平衡不就該是這樣嗎?這個世界上人性本就是狂妄自大又自私自利的,作為神又有什麽不同?”奧丁猙獰著咆哮。

“你錯了,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是不屈從於命運的擺弄的。他們明知道自己渺小又軟弱,也知曉自己人性中最醜陋的弱點。但他們不會像你一樣自暴自棄安於其中,他們會握緊手中的刀劍反抗。這才是我們曾經共同期望著的未來——未來的世界不需要我們,所以才會有諸神的黃昏。而那一天到來時,不論是五芒星還是聖子都將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甚至整個靈族!”

“可我不會接受這樣的結果。”奧丁說:“那是你的預言,不是我。”

他幻化出了那把長槍——昂古尼爾,“在水下五千米的深處,火之王,你又能有幾分實力阻止我奪走這塊靈印呢?”

“你想要試試嗎?”龔衍掏出了那柄獵刀,兩人對立,狂風肆虐卷起身後的巨幅畫像,魔龍的猙獰咆哮響徹成轟鳴的雷聲。大地震撼,古老的神祇於骸骨塔尖恢複了原本的麵貌,一藍一紅兩顆星辰爆發出滔天的神力,像是兩顆流星般衝向了彼此!

……

……

秦子明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窗外暖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

他覺得全身各處都像是有蟲子在爬一般的瘙癢,那是新生的血肉在皮下翻湧。他渾身血垢,周圍的環境又惡臭無比,幾乎是赤身**的狀態,手腳上的鐵拷都鍥進了肉裏。

但很奇怪的,他既不覺得痛苦,也不覺得恐懼。他計算著自己被抓到這裏來的日子,隻是感覺時間過得很慢,慢得像是一條流不到盡頭的長河,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達大海。

他知道終有一天會有人過來救他,那人或許是龔衍,或許是樸多俊,或許是CC,或許是小冰塊,或許是小鴨子,或許是阿爾傑……

又或許有一天,腦海裏存在著的那道影子會變成現實。這麽多天來他的意識都被鎖在那片幻境中,他可以看見有人抓著自己的頭往地上拍,可以聞見刺鼻的血腥味在蔓延,可以聽見交談聲和咆哮……但他知道……受折磨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存在於自己腦海裏的那道影子。

“你是誰?”他總是問他這個問題,而他從來不回答。

白色的夢境中什麽都沒有,隻有彌漫開來的大霧,大霧裏沒有任何的聲響,就像一片隔絕的空間。這片空間不存在於任何的維度,他沒有重量、形態、顏色……不可衡量。它是違背“存在”本身的【法則】。

而那個人就是這片空間裏唯一的“人”,或者說“意識”。秦子明試著與他進行溝通,可他隻是沉默、令人壓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