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名為悲願的祈禱(十七)

宮田真浩的話令在場的幾位家主臉色大變,木村老人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問道:“少主此話何意?”

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聲響,很快整個會議室都被包圍,眾人驚恐地望著外麵,然後對視,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茫然。

宮田真浩邁步走向會議室,“有人在來參加這場會議的同時另有所圖,他上到了揚天城的42層。”

“什麽?”石田鷹拍桌,憤怒道:“少主懷疑潛入揚天城的是我們中的一人嗎?別忘了,警報聲拉響的時候我們可都呆在這裏沒動過!”

“這就是盜賊的聰明之處。”宮田真浩冷聲道:“42層的警報器被人做了手腳,有人故意引開了我的注意。他是在我離開這裏後才去到42樓的,那麽諸位,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有誰離開過會議室?”

眾人皆將目光投向藤原,藤原一臉驚駭,急忙大叫道:“不是我!我隻是去過一趟廁所而已,不信你可以查看外麵的監控!”

“監控被破壞了。”宮田真浩低聲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藤原家的靈紋是‘翵’,在短暫的時間內你最有可能繞過監控去到42樓吧?”

藤原怔怔地後退,她用求助的目光望向石田鷹,後者避過頭去。

“不是我,不是我……”藤原智美臉色蒼白,搖頭:“我對宮田家沒有任何不忠的想法!”

“這要等我來判斷。”宮田真浩揮手,“將藤原家主帶下去。”

“是,少主!”

幾個身穿西裝的人走進門來,試圖去抓藤原智美的手臂,被後者一把甩開,藤原智美突然看向旁邊的石田鷹,扭曲著臉龐大叫:“你騙我!你利用我!”

沒有人阻止,每個人都靜靜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藤原家主,請。”進來的人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哈哈,哈哈哈!”藤原智美看著石天鷹,目光中露出悲傷和絕望:“最冷不過人心,最涼不過人性。嫖客無義戲子無情,這句話還真是適合吉原啊。”

石田鷹隻是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藤原智美屈服了,心死了。她跟隨他們走出了會議室,臨走前將頭上盤著青絲的發簪取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真沒想到啊。”藤原走後木村感歎道:“藤原家主年紀輕輕喪夫,一生不能生育。少主看在她一個女人辛辛苦苦維持偌大家業的份上,這些年對其處處照顧,到頭來卻反咬一口。不愧是吉原的狼家。”

宮田真浩在座位上坐下,冷笑:“智美阿姨從小看著我長大,是家中常客。她的丈夫是我的小叔,時常記得年幼時家人共坐一堂吃飯時的熱鬧。智美阿姨年輕時是吉原出了名的美人,可惜小叔福淺。小叔死後父親常勸她改嫁,可她堅持為小叔守寡十年,十年過去直至現在仍未改嫁。人生能有多少個十年?人生能有多少個青春?石田家主,你說是嗎?”

石田鷹身體微顫:“少主說的是。”

“你愛她嗎?”宮田真浩突然問。

石田鷹抬頭,一臉驚駭的看著他。沒有人插話,良久後石田鷹的臉龐軟了下來,他的拳頭狠狠握緊,低頭,表情痛苦而掙紮。

他點了頭。

“那為什麽要設計她,背叛她!”宮田真浩厲聲問。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石田鷹,麵露驚駭。

石田鷹抬頭:“少主,我……”

“什麽都別說。”宮田真浩揚手:“真當我是瞎子麽,石田鷹?這些年來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所做的那些動作,需要我一一細數麽?藤原家的軍火交易商來自美國,而所有的海港都是石田家的人,你給了藤原便利,讓藤原家更方便進貨,再通過藤原之手為自己洗貨。我問你,最後這些武器都流落到誰那裏去了?”

木村大駭:“難道石田家是要造反嗎?”

“不是造反,是恐怖襲擊。”宮田真浩說:“石田鷹,你是個有野心的人,但你的野心不在吉原,而在外麵。”

石田鷹臉上的肌肉顫動著,血色一點點褪去。

宮田真浩起身,後麵屏幕上突然出現一張日本地圖:“你深知在吉原,石田家不可能成為主人,所以你便將目光放在了外麵的政府上麵,放在了下一任的首相選舉之上。憑借著和美國索羅斯家族的關係,你不缺資金,又憑借著和藤原裏應外合的軍火交易,你有了自己的武裝部隊。你老了,知道自己不能做首相,便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石田鷹終於崩潰,他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上,一臉的疲憊。

“石田鷹啊。”宮田真浩盯著他:“你可忘記了吉原最初製定的規矩?我們不可幹預外麵的事情,一旦幹預,整個曆史都會因為吉原的存在而扭曲!你便會是那千古罪人!”

“那我們算什麽呢?”石田鷹突然笑了幾聲:“地下見不得光的老鼠麽?一直龜縮在自己的殼裏能做什麽!”

他突然燃起了自己的靈紋,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印在他的眼瞳裏,“如果是武士的話就該有開辟疆土的雄心壯誌,否則跟守財奴有何區別!”

“石田鷹,你要幹什麽?”

木村大喊。

“你們在地下活得太久了,忘記了作為掠奪者的本性。”石田鷹大笑:“我們本就是掠奪者,我們的土地就建立在掠奪的基礎上!我們是被人類更加高級的物種,為什麽卻要躲在地下懼怕他們?”

“你是想說,你要做織田信長麽?”宮田真浩低聲問。

“沒錯!”石田鷹揮手,“開創新時代從來不是簡單的事,也不是懦弱之人能辦到的!你們都太過懦弱,吉原?那算什麽!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人生五十年,與天地長久相較,如夢又似幻;一度得生者,豈有不滅者乎?即使不能在人世留下每名,我也要留下罵名!”

“你瘋了。”木村低聲罵道。

“瘋了?哈哈哈。”石田鷹大笑,用鄙夷的目光看著木村:“燕雀焉知鴻鵠之誌,木村,你活了快一百歲了,可你出過吉原嗎?你知道外麵的世界是怎樣的嗎?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領土、那麽多的財富、那麽多的女人等著野心家去掠奪嗎?你不是虎,你隻是一隻活在殼裏的烏龜罷了!”

“我的老師鶴原曾經用織田信長的一句話來教育我,他說“任人生一度,入減隨即當年”。”宮田真浩低聲說:“意思是來人間走一遭,死期倏忽就會來到眼前,有什麽好迷戀,有什麽好流連。他說這是武士道的精神,人生在世,不該去思考對錯、得舍、死期,隻有人心堅定入鐵,刀刃才會無堅不破。我時刻銘記於心。”

石田鷹皺眉。宮田真浩繼續說:“可老師也曾後悔,他說太過堅韌的刀往往也最容易被折斷,太過堅定的內心往往經曆不了哪怕一點挫敗。他臨死也在教會我一個道理——人生在世,哪會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