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通神之債(二)
男子笑了,“難道不應該問你自己麽?奧丁。這就是你走上封神之路的開端啊。”
他的嘴角浮出一抹詭異的弧度,“你應該感謝我才對,我給你一次封神的機會,隻是不想在你如此弱小的時候抹殺你。其實這次輪回你早就已經被主宰者放棄了,既然我已經到來,而你尚未覺醒,就已經說明主宰者選擇了我而放棄了上一次失敗的你。可是啊,奧丁,本著仁慈,我給你一次挑戰我的機會。走上封神之路吧,奧丁,如果你真的對這一切都感到恨和不甘的話。”
麵前的世界突然全部變暗了,血紅的海麵上突然浮出大片大片的屍體,斷臂的獸人怒吼著向自己奔過來,半空中獨翼的天使身上流著膿血,不住的發出銳利得足以撕破耳膜的嘶吼,在更遙遠的海麵上,一座猶如山巒般巨大的龍屍緩緩從水下麵浮了起來。天空中雷鳴電閃,鉛色的雲仿佛觸手可及。
他突然意識到這些都是他的罪孽,前世的罪孽。而今天,在他走上封神之路的這一天,所有的怨念都從地獄下麵冒了出來,為了阻止他的覺醒。
不論是剛出現的陸晨明還是包子姐妹都不見了,殘破荒涼的世界中隻剩下瞎了右眼的他。水麵似乎變成了固體,變得足以承載住他的體重,他將身體蜷縮在一起,唯一的左眼裏滿是驚恐。
淚水順著眼瞳滑落了下來,在這麽痛苦的時刻他想到了那個黑發的女子,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想隻要有她在身邊就好了,他從不想去奢求太多不切實際的東西,可是唯獨不想失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親人,真的,如果她在自己身邊該多好。就算失去了右眼隻要能被她安慰就好了。他就可以有個人可以傾訴自己有多痛有多害怕了。
“害怕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出現了。而這不是利莫裏亞第一次見到他。
白色的鎧甲,紅色的披風,上麵沾染了無數的鮮血,仿若浴血的修羅。
背對著利莫裏亞,左手之上是一把折斷了的黃色長槍,右手之上是利莫裏亞熟悉的昂古尼爾,露在外麵的左半邊臉輪廓清晰,眸子深邃,就那樣看著天空,看著遠方。
奧丁。
也是未來的他的模樣。
梅林姐妹眼看著失去右眼的少年被洶湧的紅色海水吞噬進去,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黑衣的少年收回了海神的三叉戟,眼神冷漠的看著奧丁消失在海麵之上,爾後盤腿坐下,閉眼,吐氣。
魔法師梅林問他,“波塞冬,如你所說,這次的輪回奧丁本不該再參與進去,既然你已經來了,而他尚未覺醒,也就代表著主宰者選擇了你作為真正的天棋而放棄了他。可你為什麽還要引導他走上這樣一條殘酷的封神之路?”
少年睜開眼看著麵前的包子,聲音冰冷,“因為這是執法者跪下來求我給他的一次機會啊,作為天棋,我是不是應該多少對你們這些神造體表示一點尊重呢?”
他想起了卡蘭貝勒的雪夜,那個一切開始的地方,他與執法者在街道上相遇。在鋪滿雪花的道路上他朝自己跪下,象征著高傲的精靈族身份的墨綠色長發順著彎曲的頭顱披散而下,如同落九天的銀河。
他求自己說,“波塞冬,或者可以稱你為宙斯,我知道以你現在的力量可以輕易的碾碎我或者奧丁,但我還是想求你,求你給他一次參與輪回的機會吧。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理解沒有走上封神之路就殺死他,會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他愣了愣,表情猶如現在自己麵前的這兩個包子一樣吃驚。
他許諾執法者不會現在殺死奧丁,以宙斯的名義。
而他答應放過奧丁的原因絕不隻是因為執法者的下跪哀求,而是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隻有奧丁能做到,換作任何人,包括他都是不可能做到的。比起自己,他寧願將結束一切罪惡的希望寄托到那個人的身上。
“如果他選擇錯了,你還是會殺了他,不是嗎?”
小包子看得比大包子更遠更深,她似乎更明白波塞冬的真實用意。“如果他真的在這裏選擇了封神,選擇徹底覺醒為奧丁,你還是會強行中斷封神之路殺了他不是嗎?畢竟現在擁有宙斯之身和宙斯之權的是你,你擁有殺死任何人的權利和力量。”
“也許吧。”
波塞冬聲音依舊清冷,“如果他不能成為我希望中的奧丁,那還不如讓我自己來結束這一切。我曾在痛苦的輪回磨盤中親眼看到那朵花在雨夜中凋零,這一次,如果終將還是會花落人亡,那就讓它凋零在我的手上吧。”
吉爾伽美什向前伸出手去,撥開麵前層層疊疊的白色絲線,他看到了安靜的躺臥在光繭中的身影,他有著如天空般湛藍色的頭發,包括眉毛和睫毛都是這樣的藍色。他安詳的睡著了,嘴角掛著如同孩童般恬靜的微笑。
恩啟都。
他突然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來麵對這樣的他了。以前恩啟都就經常說吉爾伽美什表情單一,永遠都是一副臭屁哄哄目中無人的模樣,除了冷笑外都不怎麽會笑,更不會哭,不會驚慌失措。
如果讓他看到現在的吉爾伽美什臉上慌亂的表情,不知道他會不會改變內心對吉爾伽美什的看法。
他一定會笑出聲來吧?
吉爾伽美什聽見了光繭破裂的聲音,每一聲都響在他的內心深處,他甚至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的顫動,下一秒或許他就會睜開眼睛,所以現在,自己一定要恢複平時正常的表情才是啊。
連見麵的第一句話他都想好了,他會嚴肅著一張臉,毫無表情聲音淡漠,“告訴你多少次了,作為人類是不可以不穿衣服的。那是野獸的行徑。呐,這是我隨身帶著的便衣,就是不知道像你這樣如同蠻牛一般的身體能不能套得進去。小心點穿,別撐破了。”
一切都要表現得好像跟幾千年前一樣,沒錯,恩啟都隻是睡了一覺,早上起來後看見麵無表情的吉爾伽美什,推開門就可以看到高原湛藍的天空,目光所望都是吉爾伽美什的王國,他們要做的,就是一起守護這裏不被魔獸入侵而已。
光繭破碎成粉,藍發的男子募得睜開沉睡幾千年的雙眼,目光如刀。他抬起強健有力的右手,向前猛的一揮拳,一下子洞穿了紅發男人的胸膛,捏住了他砰砰跳動的心髒。
吉爾伽美什的瞳孔劇烈的收縮,他抓住恩啟都洞穿自己胸膛的手臂,張開嘴噴出一大口鮮血,飛濺到男人毫無表情的臉上,而他的眼瞳至始至終都沒有眨動一下。
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啊,那麽愛鬧騰的一個男人,他的眼神怎麽可能這麽冰冷?就算是麵對森林魔怪芬巴巴或者是天牛時他的眼神都從來沒這麽冷過,這還是那個恩啟都嗎?
恩啟都收回了自己的右手,被鮮血染紅的手掌上緊握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髒,他低下頭看了看趴在地上表情悲傷的紅發男子,而吉爾伽美什也抬起頭看著他。
恩啟都冷笑,當著吉爾伽美什的麵他張開嘴,將右手上的心髒整個放進了口裏,甚至還有滋有味的咀嚼了幾下才咕咚一聲吞下了肚。末了還意猶未盡的用舌頭舔幹淨了嘴邊的血跡。
全身泛寒,徹骨的冰冷,吉爾伽美什躺在白色的絲線鋪成的地板上,胸口流出的鮮血慢慢蔓延開來,如同一朵盛開在白色沙漠裏的紅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