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相信 三十三

季末來到蘇映真的家門口敲門。手很重,敲門的聲音很大,但是,裏麵靜悄悄,沒有人應答。

一個大嬸正好下樓,用怪異的眼光盯著她仔細地看,小聲地自言自語:“怪了,今天找這家的人可真多。”

聲音傳到季末的耳朵裏,他急忙拉住那位大嬸,問:“還有誰找過這家人?”

“有幾個自稱是這家人的妹妹的同事找過她。”大嬸一麵答道,一麵害怕地看著他,想要倉皇逃走,被季末攔住去路。

“那個女孩是不是就跟他們走了呢?”

大嬸搖搖頭,似乎怕激怒他:“沒有,一大早這家人就全出門了。”

那位大嬸趁他不備逃下了樓。

季末怔怔的發呆,如果蘇映真既不在家裏,又沒有上班,那她會去了哪裏?聯想到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季末的心開始變得慌亂,該不會......

他正胡思亂想,一道黑影陡然從樓上竄了下來,速度之快,季末還未看清楚就已經落在他的懷裏。

他驚恐地下意識的飛快的把那個東西從懷裏甩了出去,但是手已經觸摸到是溫熱的皮毛。

“黑子!”他又驚又喜,一雙眼睛急忙去追尋那個黑色的影子,果然是黑子!

早上的時候他就沒有看見黑貓,心裏正擔心。但是因為要找蘇映真顧不上它,現在看到他心才略略安了些。

黑子被他扔到樓道裏打了個滾,淒慘的衝著他不停的喵喵直叫。

季末慌忙跑過去抱起了它。它的身上黏乎乎的,粘稠的**沾了季末一手。

季末的心登時往下猛的一沉,顫抖著把一隻手伸到了自己的眼前。

血!殷紅的血!

黑子受傷了!

季末立刻想到了今天早上在客廳裏看到的斑斑血跡,以及昨天夜裏詭異的格鬥聲,渾身不禁一顫,難道,昨天夜晚是黑子在跟看不見的神秘力量在搏鬥?

刹時,一種恐懼襲上心頭。不由得手一鬆,黑子從懷裏跌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悶的響聲。聽起來讓人感到壓抑。

黑子大概摔痛了,忍不住喵嗚了一聲,就像是在哭泣,幽綠深邃的眼睛裏流露出深深的驚恐和無助。

昨天夜裏它一定遭遇了很可怕的事。

季末感到心疼,準備再次把它抱起來。

黑子卻不等他靠近,驀地一轉身,跑下了樓,樓梯盤旋而下,似沒有盡頭一般,仿佛串聯著另一個世界。

季末急忙在後麵追趕。他不知道黑子究竟要帶自己去哪裏。但是隱隱感到很可能跟蘇映真有關。

黑子是隻老貓,恐已通靈。

今天,天氣很差,雖然沒有下雨,天空卻陰沉得很。沒有一絲陽光,顯得很陰鬱。

季末感到呼吸有些困難。

他覺得自己全身虛浮的橡根羽毛,步子輕飄飄的,找不到落腳點,仿佛隨時都會摔跤,可是他一跤也沒有摔,他在後麵跑的很小心。

他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這麽一直跟在黑子的身後一路奔跑,眼裏的景色漸漸變成一片枯黃的秋色。不知不覺之中,他們跑出了市中心。

季末覺得全身汗涔涔的,上氣不接下氣,前麵的黑子卻不肯停下來,隻是放慢了腳步。衝著他喵喵的叫個不停,幽綠的眸子全是催促,身子煩躁不安的扭來扭去,萬分焦急的樣子。

季末隻好死命的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盡力跟上。

一座城中村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破舊的房屋上到處用白色的顏料寫著大大的“拆”字。還在上麵打個震撼人心的叉叉,那種白,白得耀眼,白得叫人心驚肉跳。

那座城中村在陰沉沉的天空下顯得非常安靜,甚至給人一種荒涼的感覺。村道兩邊雜草繁茂,亂石成堆,大白天的竟然顯得陰森淒涼。

城中村的背後更加荒涼,荒草淒淒、草枯水寒,秋風瑟瑟夾雜著寒氣陣陣襲來。

黑子把他帶到一座廢棄的汽車修理廠,便倏忽不見了。

季末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修理廠,臉上布滿了驚恐。

他是風水師,自然看的出這是一個凶宅。並不光是因為地理原因,更重要的是裏麵死了太多的冤魂,怨念不斷疊加,即使是風水寶地也會被破壞殆盡,何況這裏地勢較低,在風水上叫困局,是風水大忌。

季末越看心裏越慌,那扇沉重的斑駁的鐵門在他眼裏也變得陰森恐怖起來。

修理廠的四周一片寂靜,什麽聲音都聽不到,隻有嗚嗚作響的風聲在低聲啜泣,仿佛在訴說一個古老而悲傷的往事。

不時襲來陣陣寒風,有著一股無法言喻的陰森,季末忍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才剛剛立秋,怎麽會有這麽冷的風?

他舉目四望,離修理廠不遠處有一片墳地,被荒草掩蓋,若隱若現,風是從那裏吹來的。季末頓感毛骨悚然,覺得更冷了。

躊躇了一會兒,他還是抬起軟綿綿的胳膊,緩緩地,緩緩地推開了沉重的鐵門。

門開得越大,他的心就越害怕,他怕看見什麽驚悚的情景。比方說像貞子一樣的女鬼,或是香港電視裏經常出現的一跳一跳的僵屍。

他想把頭扭到一邊不看裏麵,但是又忍不住好奇,覷著眼睛向廠房裏麵看。

廠房裏的光線很暗,過了一會兒,他才逐漸適應。正當他壯著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裏走時,突然,寂靜的環境裏響起了指甲刮著鋼板的聲音。

一下,一下,聲音並不大,但是非常的刺耳,挑動著人的神經,帶來極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千隻蜈蚣在心上爬來爬去。

季末被這聲音嚇了一大跳,緊張得連氣都不敢喘,張大耳朵,捕捉著聲音是從哪裏發出來的。

他的視線慢慢移動,最後停在了一輛報廢的小汽車身上,他猶猶豫豫的走了過去,越靠近,他就越覺得寒氣逼人,似乎那個小汽車是個冷櫃。正散發刺骨的著冷氣。內心的恐懼也像漲潮的海水慢慢將他淹沒。他感到呼吸困難。

然而,他還是沒有停下倉皇的腳步。

他想一探究竟。

季末走到了那輛報廢的小汽車的旁邊,刺耳的聲音仍在持續,好像是從車子的後備箱裏傳出來的。

他的腦海裏立刻出現了凶手把受害人的屍體藏在汽車後備箱裏準備處理掉的畫麵。

這輛車子已經報廢了,如果後麵真的藏著受害者,隻怕早已腐爛的隻剩下一副白骨,那麽剛才的聲音.......

季末越推敲就越覺得害怕,他轉身想就此離開。剛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停下腳步,萬一裏麵是個活人怎麽辦?

尖利刺耳的指甲刮鋼板的聲音一下一下刮在他的心上。

沉思了許久,他決定打開看看。

季末轉過身又站在了小汽車旁,伸出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手,提心吊膽的揭開了車子後備箱的蓋子。眼看裏麵的一切就要呈現在他的眼前,他不禁瞪大了雙眼。

背後突然響起了紛雜的腳步聲,地上,幾個黑色的人影快速的向他靠攏。

季末心裏一驚,猛地回過頭去,手一鬆,才開了一半的汽車後備箱又重新關閉,整個人立刻僵在了原地,像座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薛品寒他們突然出現在他的背後,四支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他,將他團團圍住。

陡然之間,季末感到一陣無法呼吸的窒息,全身劇烈地顫抖著,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無力地垂著頭,就像是古裝電視裏等待著砍頭的犯人。

指甲刮鋼板的聲音更加響了,而且速度也加快了,就像裏麵的人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薛品寒一個箭步衝到小汽車旁,掀開了後備箱,裏麵露出一個人來。

薛品寒的雙眼驟然正大,滿含著驚喜,大叫一聲:“真真!”

沈致遠和董易奇一聽全都驚喜萬分,唯獨田夢肅穆得有點陰沉。

蘇映真在後備廂裏待的時間太久了,血液循還不好,渾身又酸又麻,幾次努力著向自己從後備廂裏爬出來,都失敗了,薛品寒見狀,把她從裏麵抱了出來,兩人身體上剛一觸碰,一種無法言喻的冰冷的感覺順著蘇映真的身體傳到薛品寒身上,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這種冰冷的感覺與現在剛剛立秋暑氣未退的天氣很不協調,也許是一晚上擔驚受怕、又沒有吃東西的緣故吧。薛品寒在心裏猜測。

一出來,蘇映真便連忙掙脫他的懷抱,樣子非常害羞。

大概是一整夜呆在這麽一個恐怖的地方,蘇映真整個人變得非常憔悴,臉色蒼白,一頭黑發蓬亂的披散下來,樣子有點滲人,田夢在一旁一直緊緊盯著她,眼神裏流露出驚訝、不解。

“真真,是不是這個家夥想致你於死地?”董易奇用力踢了一腳在地上軟成一灘爛泥的季末。

季末對那一腳毫無感覺,甚至連叫都沒有叫,隻是怔怔的不錯眼珠的盯著蘇映真,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驚恐,渾身篩糠一樣劇烈地顫抖,突然從地上一躍而起,狂叫了一聲:“有鬼啊!”衝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蘇映真身上,空氣似乎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