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相信 三十四
那聲貓的慘叫聲在這漆黑死寂的夜裏顯得是那麽的突兀,慘烈,把沉寂的黑夜撕破了。
庭院裏的樹木黑森森的,像是一個個妖怪佇立在暗影裏,心懷叵測的窺視。
叫聲驚動了隱藏在樹上的烏鴉,嘎嘎的怪叫著,撲扇著翅膀飛向茫茫夜色之中,叫聲古怪而單調,聽起來很黑暗。
蘇映真停止了追趕的腳步,驚疑不定的看著黑漆漆的前方。
剛才那聲貓叫一定是那隻老黑貓發出來的,它叫得那麽淒慘,難道出事了嗎?前麵有危險嗎?
蘇映真遲疑了一下,壯著膽,繼續慢慢地向黑暗深處走去,背後,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跟著她,如幽靈一樣緊隨其後。
空氣裏,暗香浮動。隱隱的玫瑰花香,這個庭院沒有種玫瑰花。
蘇映真似未察覺,在黑暗裏小心的摸索,隻是腳步越來越遲緩,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走著走著,她陡然停住腳步,猛地回過頭去,與此同時,她打亮了出房門是順手拿著的打火機。
刹時,一道光亮劃破黑暗,但是微弱的光亮立刻被黑暗包圍,火光照到的一米的範圍裏什麽也沒有,空氣裏似有氤氳的霧氣在流動。
暗香驟然變淡,空氣中殘留的玫瑰香氣聞起來有些驚惶的感覺。
立秋,是花謝的季節。
蘇映真小心謹慎的在四周照了照,確信沒有異樣,高高懸起來的心髒這才緩緩放下,她用手背擦去額頭的冷汗,如釋重負般慢慢轉過身來,猛然一驚,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倉皇向後退去。
一個比夜還黑的影子不知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站在她的麵前!相隔隻有一步之遙,看不清她的臉。
暗夜裏。黑色的人影靜靜的佇立,像座雕像一樣紋絲不動。
但是蘇映真卻清楚地感覺到她正盯著自己,目不轉睛的,惡狠狠的。
這種眼神讓她感到害怕。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空氣裏暗香濃烈,近在咫尺。
這暗香猶如一道閃電,喚醒了蘇映真腦海裏沉睡的記憶,也解開了心裏的謎底。
塗了果綠色的指甲,修理廠外那掠而過的身影,這些零星的圖片不斷在她的腦海裏輪番閃現。
是她!
緊張、激動,使蘇映真的額頭的汗像下雨一樣不斷的往下流。就連眼睫毛上都掛著汗珠。
蘇映真隔著汗珠緊張莫名的緊緊地盯著那個黑影。
月亮不知所謂的從烏雲裏探出頭來,詭秘地一笑,便被黑漆漆的雲層吞沒了。
空氣裏殺氣騰騰。
起風了,嗚嗚咽咽的像鬼哭神嚎一樣。冷森森的,似乎在預示著誰的悲慘命運。
黑影一頭長發被夜風撩起,直直的向後飄飛,顯得更加神秘莫測。
蘇映真暗暗捏緊了汗涔涔的拳頭,厲聲喝道:“你是誰!”
來人似乎怕她聽出聲音一樣。並不答話,伸出一雙利爪向蘇映真襲來。蘇映真早有防備,立刻身子向一旁一閃,躲過,使出擒拿手,扣住對方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
誰知對方的雙臂猛地一縮,竟然像泥鰍一樣從她的雙手裏逃脫。
蘇映真大驚。兩手已經抓空。
黑影的雙手突然暴漲,一雙利爪的指甲變得又長又尖,就像是十把鋒利的匕首,直直的向蘇映真撲來。
倉促之間,蘇映整個身子盡力向後仰去,險險避過。
“嗤——”的一聲左肩的衣服被扯去了一塊。
不容她勢緩。對方的第二抓已經連著襲來,速度之快根本就不是人類。
蘇映真暗暗心驚,借勢就地一滾,那雙利爪竟然插進了地裏好幾寸。
蘇映真趁她把拔爪子的時候,抓住機會。雙足在地上用力一點,身子似離弦之箭,倏忽向後躍出,慌忙向後撤退。
黑影似乎要治她於死地,拔出一雙利爪像閃電一樣撲來。
情急之中,蘇映真抓住一根樹枝,用力**飛,手一鬆,身體在空中旋轉,反守為攻,早已一槍在手,對著黑影的胸口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清脆的槍聲劃破夜的死寂,驚起樹林裏的寒鴉無數,失魂落魄的叫著,令人感到陰氣森森。
黑影粹不及防硬生生的中了致命的一槍,卻也隻是身體搖晃了幾下,便安然無恙的,邁著沉重的步子向她一步一步狠狠靠近。
果然不是人類!
蘇映真盡管有所預料,但是心中的猜想一旦被證實,還是很惶恐。
遲疑之間,黑影的雙爪已經搭在她的雙肩上,一股徹寒順著那雙爪子迅速傳遍她的全身。
大驚之下,蘇映真飛起一腳狠狠踢在黑影的小腹上,黑影被踢得向後連退幾步,驟然消失在她的麵前。
蘇映真心中心裏驚冷,現在敵在暗,自己在明,何況敵我力量懸殊,情況似乎比剛才還要危險。
她忍不住倉皇四顧,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她一個人,無依無靠,獨自麵對死亡的臨近。
茫茫夜色什麽也看不清,似乎到處都有可能藏著那個神秘的黑影,在黑暗中窺探等待,尋找合適的機會一招置她於死地。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她努力收斂心中的恐懼,睜大眼睛,張開耳朵,警覺地留意著四周,哪怕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疑神疑鬼。神經高度緊張,身上汗流如注,感到冷颼颼的。
風,止了,一切都歸於靜謐,而然,有些時候,安靜卻會令人窒息,恐懼的窒息。
蘇映真在黑暗之中小心的搜索。
空氣中隱隱有一絲難以追尋的玫瑰花香。她知道那個人,不,鬼,並沒有離去!她一定躲在什麽地方準備給她致命的一擊。
蘇映真的心飛到了嗓子眼,握槍的手在微微顫抖。
不知不覺之中,她慢慢的退到了天井裏的一口荷花缸的旁邊。荷花缸裏殘芳狼藉,荷葉枯萎,沒有生機的水,讓人一靠近就感到寒意徹骨。
蘇映真看了一眼荷花缸。就在她的視線移開的那一刹那,似有一道黑影掠過水麵,水麵微顫,複又平靜。
夜太深。夜太黑,一切都那麽模糊。
烏雲不知在什麽時候悄悄退去,一輪新月如一彎微笑在冷笑,嘲諷的俯視芸芸眾生。
幽深的天井裏月色迷離,幾片落葉被淒涼的夜風吹拂著,在空中不停的慢慢地旋轉,然後輕飄飄的落在了某個黑暗的角落,沙沙的聲音像極了某個不懷好意的腳步聲。
蘇映真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完全不曾察覺到荷花缸裏有一隻慘白的胳膊無聲的從冰冷的水裏慢慢地伸了出來,出其不意的緊緊抓住蘇映真。迅速的把她拖進了水裏。
水花飛濺。
蘇映真毫無防備,來不及發出一聲喊叫,整個人就跌入了荷花缸裏,寒冰刺骨的水一下子從四麵八方將她緊緊圍困。
悴不及防之中,蘇映真連喝了好幾口水。大腦經此一刺激,反而變得思維更加敏捷了。
好在她從小在江邊長大,也經常在夏日炎炎的時候在江裏遊泳,對水她並不發怵,立刻屏住了呼吸,手腳並用的想往水麵上遊。
水裏突然伸來一隻慘白的胳膊緊緊地箍住她的脖子,死死地把她往水裏按。
蘇映真拚命掙紮。一頭青絲像水草一樣在水裏飄**。那隻手力大無窮,不論蘇映真怎麽用力去掰,都掙脫不掉。她隻得孤注一擲,雙腳用力的在缸壁上一蹬,想借力衝出水麵,然而。她失敗了。她這才發現缸裏的水似乎不具有浮力,反而讓她感到很沉重,仿佛即使一根鴻毛掉到水裏,也會立刻沉到缸底。
蘇映真的心裏感到一陣淒涼,難道。今天真的在劫難逃了嗎?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恍惚中,她感到一雙利爪嵌入了她的胸口,一陣刺痛直達心扉,水變得腥甜。
與此同時,耳邊想起一個女人的淒厲的慘叫,那隻箍在她脖子上的神秘的手臂倏忽不見了,連水也在刹那間恢複了浮力。
蘇映真頓感輕鬆,慌忙遊出水麵,大口大口的呼吸。
忽然聽到背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正快速朝她靠攏,隨之而來的還有忽明忽暗的亮光。
是誰?
蘇映真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要從口裏蹦了出來,她緊張萬分的回過頭去,緊繃的身子馬上鬆懈拉下來。
來人是季末和他的奶奶。季末的奶奶手裏提著一盞燃燒著蠟燭的紙燈籠,顯得很神秘。
兩個人在清冷的月色下見到她像個水鬼一樣從荷花缸裏爬了出來,冷不防嚇了一大跳,腳步聲頓時止住,萬分驚詫的注視著她。特別是季末的奶奶,連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怎麽在這兒?”
季末遲疑了一下,上前把蘇映真從缸裏拉了出來。
蘇映真全身濕透,再加上冷風一吹,渾身打起了哆嗦,季末忙將自己的衣服脫下,給她蓋上。
“這裏有鬼!”蘇映真冷得連牙齒都在打顫,這四個字從牙縫裏擠出,在黑暗中越發顯得虛無縹緲,有些陰冷。
立秋的月光冷得像冰水,無言的灑了下來。連空氣都似乎被凍住了。
季末奶奶的臉顯得格外蠟黃,眼裏一汪恐懼就要流了出來,拿著紙燈籠的手不停地顫抖,連帶著燈籠也在不停地晃動,微弱的燭光就像飄忽不定的鬼火。
她整個人怔在原地,僵住不動,半天才幽幽的說:“終於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