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衡量一位女性有多大魅力,看看她身邊的男性素質如何就知道了。這麽說的話,林徽因必定是個魅力超凡的女性了。建築學家梁思成是她的丈夫,新月派詩人徐誌摩是她的知己。還有一位一直與林徽因聯係在一起的優秀男人,就是“擇林而居”的哲學家金嶽霖。

他的心是一葉孤舟,停在時間的汪洋裏,終其一生,與她隔岸相望。

金嶽霖愛林徽因,真真切切。他的愛,不曾驚豔於世,卻伴隨他愛的人,走過青絲韶華,日日年年。

金嶽霖出生於湖南長沙,年長林徽因九歲。他自幼聰敏,小小年紀便考進清華,1914年畢業後留學英美。剛到美國,他在家人的安排下選擇了商科,後來到哥倫比亞大學改學政治學,僅兩年就拿到了博士學位。結束了美國的短期任教,金嶽霖遊學歐洲近十年,其間,他轉攻邏輯學,並將其視為自己的終生事業。

自歐洲回國後,金嶽霖執教於清華大學哲學係。在清華教書時,他總是一身筆挺的正裝,打扮入時。當時,金嶽霖隻有三十出頭,這個受了十幾年歐洲文化熏陶的年輕人儀表堂堂,很有紳士派頭。邏輯學這門年輕的學科,差不多便是這位年輕的學者引進中國的。時人有言,如果中國有一個哲學界,那麽金嶽霖當是哲學界之第一人。

這樣風度翩翩、才情斐然的男子,怎能不俘獲女人的芳心?早在英國讀書時,金嶽霖就受到不少外國女同學的愛慕。據傳,一位金發美人甚至還跟隨他來到了中國,並與之同居。然而,關於他們的戀情,文獻中記載甚少。

世間的愛情大抵如此,有的封存於歲月深處,無影無蹤,有的,便成了紅塵舊事裏,不可言傳的平和靜美。如,他與林徽因。

金嶽霖對林徽因的才華、人品讚不絕口,對她本人亦是嗬護有加。徐誌摩去世後,金、林二人的交往越發親密。她深知,除了梁思成,再也沒有人能像金嶽霖這般,疼惜她、愛護她。

他愛了林徽因一生,且與梁氏夫婦感情深厚,一輩子“擇林而居”。

金嶽霖晚年回憶說:“他們住前院,大院;我住後院,小院。前後院都單門獨戶。三十年代,一些朋友每個星期六都有集會,這些集會都是在我的小院裏進行的,因為我是單身漢。我那時吃洋菜,除了請了一個拉東洋車的外,還請了一個西式廚師。‘星期六碰頭會’吃的咖啡冰淇淋和喝的咖啡都是我的廚師按我要求的濃度做出來的。除早飯在我自己家吃外,我的中飯、晚飯大都搬到前院和梁家一起吃。這樣的生活維持到七七事變為止。抗戰以後,一有機會,我就住他們家。”

到底是坦**君子。終於,他將這愛告知於她,隻是傾訴,不求回答。這倒難為了她,眼前這個富有才華、溫柔、有紳士風度的男子,早已使她的內心泛起了波瀾。隻是,她用自己飄逸優雅的姿態,隱藏了對於這份愛情的顧盼。

金嶽霖的心是赤誠的,林徽因對他的感情也是清潔無塵。對於梁思成,他們也從未隱瞞。三個人一直相依相伴,是那個年代裏最真誠、高潔的存在。

梁氏夫婦在李莊時,金嶽霖得知林徽因生病的事,恨不能長出翅膀飛過去看望病重的老友。見到林徽因第一眼時,她枯瘦如柴,麵色蒼白,這讓他的心裏愧疚不已,第二天便去集市買了十幾隻剛出殼的小雞給她送去,說是要養雞下蛋,給大人和孩子改善夥食,補充營養。

梁思成、林徽因和金嶽霖,他們的關係,與其說是朋友,倒不如說是親人。他們心心相印,患難與共。這份情義,深厚篤信。

林徽因在給費慰梅寫信時,曾這樣描述三個人在李莊的生活:

思成是個慢性子,願意一次隻做一件事,最不善處理雜七雜八的家務。但雜七雜八的事卻像紐約中央車站任何時候都會到達的各線火車一樣衝他駛來。我也許仍是站長,但他卻是車站!我也許會被碾死,他卻永遠不會。老金(正在這裏休假)是那樣一種過客,他或是來送客,或是來接人,對交通略有幹擾,卻總能

使車站顯得更有趣,使站長更高興些。

晚年時,曾有人請求金嶽霖給再版的《林徽因詩集》寫一些話。他考慮良久,拒絕了。 “我所有的話都應當同她自己說,我不能說。 ”他停頓一下,又補充道,“我沒有機會同她自己說的話,我不願意說,也不願意有這種話。”

林徽因去世後,他從未與他人談起對她的思念。曾有記者拿出一張泛黃的林徽因年輕時的照片,向他詢問拍照的時間背景,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或許是從未見過,仔細端詳著,喉嚨哽咽,半晌沉默無言。繼而,他微微抬起頭,像是小孩求情似的說:“給我吧!”

情至這般,叫人感動歎惋,疼痛酸楚。

在林、梁、金三人中,金嶽霖最長壽,享年八十九歲。晚年,金嶽霖和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生活在一起,從誡以“尊父”之禮事之,稱之為“金爸”。金嶽霖去世後,梁從誡夫婦料理了“金爸”的所有後事,並將他與父母安葬於一處,讓他們再次“毗鄰而居” 。

守著一脈深情,他一世無憾,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