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阮林鳶唇角都帶著笑,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親近。

湯圓乖順的趴在阮林鳶的腳邊,聽著她低哼著輕慢的歌。

厲盛緩慢的走過去,問:“作品好做了?”

“嗯。”

見人抬頭,厲盛一下就頓住了。

不過幾天不見,這會卻有一種如隔三秋的感覺。

下意識的說了句,“我看看?”

阮林鳶很爽快,拿起手機,將照片遞給厲盛。

嘴裏解釋著:“古代的扇麵,是每一位能工巧匠耗費心血的,”她淡笑著搖頭,微歎,“我很努力,也隻能琢磨七八分。”

厲盛垂眸,看著照片裏的卻扇,精雕奪目,每一處都體現著極度用心跟精細。

將手機遞回,厲盛真心實意道:“很厲害,古物的修複本來就不容易,大多請的都是名家之手,他們將這樣珍貴的東西交給你,就說明他們充分信任你的手藝,不用妄自菲薄。”

阮林鳶勾唇抬頭。

含笑看著厲盛,這話與之前說話的人,判若兩人。

看來這幾日是了解了不少這方麵的知識。

她站起身,拍拍褲子,真誠道:“很感激你將我工作室的工具送過來。”

“這些,”阮林鳶指著地上的扇麵,“剛剛也給了我不少啟發,謝謝你。”

厲盛:“嗯。”

厲盛:“你.”

“嗯???”

厲盛:“晚上吃飯嗎?”

阮林鳶:“......”

“你就這麽缺錢嗎?”

她彎下腰,抱起湯圓,神色悠悠,“吃~我二哥是派人送錢過來了對嗎?”

“聽周管家說,送了八千萬?”

順著湯圓的頭摸,阮林鳶霸氣道:“今晚,來一份之前五百萬的海鮮雜燴湯~我要兩份~”

厲盛先入為主的判定出高價晚餐的用途。

看了一眼地上的團扇,不自然的輕咳了兩下。

“也沒多少錢,你不必-----”

他話還沒說話,阮林鳶嬌軟的話覆蓋下來,“這次要感謝周叔,他幫了我大忙,我在這裏等他,晚上想請他吃頓大餐~”

自作多情、神色呆愣的厲盛:“......”

*

小樣送過去,對方很滿意,當天就將原件打包好發了快遞。

外頭突然下起雷雨。

阮林鳶望著烏壓壓令人窒息的天空,有些擔憂送過來的快遞會被雨淋濕。

抱著湯圓在大廳裏著急的等待。

沒有等來快遞,進來的卻是渾身濕透的陳光漢。

這是她第一次見斯文有禮,對萬事篤定自信的人這般狼狽。

饒是坐在沙發處辦公的厲盛都皺起眉尖。

雨水順著褲管在地麵蔓延出一條水漬,金絲眼鏡缺了一塊鏡片,額頭處露出紅腫的傷口,水滴沿著眉鋒貼靠著臉頰滑至下巴處。

神色落魄的像是隻沒人要的小動物。

卑怯又寂寥。

恍恍惚惚的換了拖鞋,陳光漢木然的走到阮林鳶對麵,瞬間紅了眼眶。

阮林鳶被突如其來拉近的距離嚇了一跳,剛要後退一步,手腕已經被溫熱的手握緊,然後被人用了點力氣往身後帶。

“陳光漢,你冷靜點。”

“有什麽事,去我書房談。”

厲盛伸手,將魂不守舍的人抵在一臂之外,周管家被嚇了一跳,怔愣的就要衝到外頭叫保鏢。

被厲盛阻止了之後,恍惚了片刻後,認清了來人的背影,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光、光漢少爺?”

陳光漢這會卻好像什麽都聽不見,用著蠻力一把拉開厲盛,直愣愣的腳步對著阮林鳶。

阮林鳶被他逐漸執狂的表情嚇到,連連後退,腳跟處更快對上電視機的櫃子。

避不可避。

“陳光漢!”

厲盛衝過來,用了全力,直接給了陳光漢一拳。

被打的臉頰紅腫的人卻絲毫感覺不到痛一般,固執的抬頭看著阮林鳶,步子始終向前。

厲盛寬厚的背將她抵在身後,阮林鳶緊緊的抓著厲盛的衣擺。

空間轟隆隆的響起驚天巨雷,阮林鳶冷不住的縮瑟了一下,厲盛立即感應到了。

他的手背伸到身後,一把抓住阮林鳶的手,低低的安慰,“別怕,別怕。”

這個別怕之後,是兩人的扭打聲,拳頭的響聲沉悶的貫徹整個大廳。

是比雷雨天更恐怖的血腥味,一瞬間蔓延至整個大廳。

阮林鳶用手背捂著唇口,想要將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隔絕在外。

暴雨襲來。

空氣稀薄。

密閉的空間,眼前是恍惚重疊扭打在一起的身影,阮林鳶彎著腰,臉色慘白,虛弱的說了句:“你們、別打了。”

暗黃色的燈光逐漸模糊,阮林鳶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能力在一點點散去,病後症候群的症狀在不斷的挑逗脆弱的神經。

她緊貼著冰冷的牆麵,身體一點點下滑,最後蜷縮成一團,做出防備的姿勢後,將頭深深的埋進雙膝之間。

深呼吸。

要記得深呼吸。

她不斷的做著自我調試,可是耳邊傳來不絕於耳的悶揍聲。

聽起來很疼。

仔細聽,是厲盛沉冷的悶哼聲。

妄想隔絕的聲音,沿著指縫卷天蓋地而來。

太陽穴的位置,開始炸裂。

世界一瞬間黑暗,她努力掙脫束縛不得,重新墜入深淵。

新一輪的爭吵開始,她已經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虛幻,隻知道很吵。

一直很吵。

抬頭。

重影間似乎見到陳光漢被厲盛死死的按在地上,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

厲盛抬頭,眸光往往她這邊掃。

隻一秒鍾。

暴戾血腥按下暫停鍵,厲盛失控的情緒刹那間消失。

高揚起的拳頭,最終以掌心打開放鬆的姿勢落下。

厲盛微張著嘴型,朝她淡然一笑,“別怕啊。”

阮林鳶剛要回應,眼前閃過一記鐵拳,陳光漢的拳頭便如雨點般落在厲盛的臉上。

額頭,嘴角,眼周。

無一幸免。

可他。

隻是笑。

很淡很淡的扯著牽強的笑,然後艱難的被人壓在身下後抬頭,對著她淚意漣漣的眸子,不斷的說:“別怕。”

周管家上前阻攔,被一把推到沙發處,頭磕在木凳上,當下磕破了腦袋。

阮林鳶此刻耳膜處隻有兩個字:“別怕。”

艱難的閉起眼睛。

而後起身。

幹脆利落的“咣當”聲響徹大廳。

瘋狂的人在手起刀落間被迅猛的力量砸暈。

阮林鳶手裏的擀麵杖應聲砸在瓷磚地麵上,起了不小的聲響。

她這才如夢初醒的看著眼前倒下的人,視線呆滯對上同樣怔愣的厲盛跟周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