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盛挺直著腰背,半天不敢挪進去半步。
周管家搖頭無奈笑笑,將果盤放下,緩緩問道:“夫人,在畫畫嗎?”
阮林鳶專注著筆下的線條,低嗯了一聲。
“是---扇子?”周管家做出猜測。
“對。”
“這個扇麵挺複古的,看著像是有年頭的東西~”
阮林鳶:“對、是古代的卻扇。”
厲盛皺眉。
卻扇?
周管家卻隻淡淡點頭,說:“對,是叫卻扇,我家有一個,相較這個,精巧度差了些,不過也是年頭了, 祖宗留下來的東西,您畫這個做什麽?”
周管家話音落下。
阮林鳶的蹭的抬起頭,肉眼可見眼底亮起了一片璀璨星河。
厲盛的眉頭皺的更緊。
之後阮林鳶拿過椅子,讓周管家坐下,兩人圍著這個叫“卻扇”的東西,熱火朝天-
討論起來!!!
他中途想插進去說幾句話,都被阮林鳶擰著眉,嫌棄的嘖開了。
他!!!
厲盛!!!
整個盛城裏最忙碌,最大牌的男人!!!
居然,被人堂而皇之的鄙視了!!!
還“嘖”他???
厲盛呆在原地,滿耳膜都出:“古代、出嫁、複古、手法。”
被羞辱的人出去走廊冷靜了一圈,再轉回來,再重新坐在床沿。
說了句,他思考了半個小時覺得很貼心,又得體的話。
“喜歡哪種扇子,我送你一個!”
房間裏的討論聲頓時停止, 阮林鳶鄙夷的目光掃向厲盛,帶了些嚴苛,冷著聲,問:“厲總,你是不是覺得,什麽東西都是用金錢可以買到的?”
厲盛嗯???,下意識的說:“不是嗎?”
阮林鳶:“!!!”
被人推出房門的時候,厲盛餘光見著坐在椅子上的周管家搖頭在歎氣。
他-----
他沒說錯啊!!!!
花錢討她歡心還不行了!!!
房間裏斷斷續續傳來周管家恭敬有禮的應答聲,厲盛終於忍無可忍。
他現在!!!
是連周管家都不如了嗎?!!!
憤憤的從兜裏掏出手機,怒吼著對手機一段的人吩咐著,“我要卻扇!!!!”
“給我來個一萬把!!!!!!”
在公司裏忙的焦頭爛額的餘顧裏:“.…..”
*
厲盛撐著頭,悶悶的看著一桌子阮林鳶喜歡的菜發呆。
自從上次被推出門外之後。
阮林鳶已經二十四下小時沒跟他說過話了。
之前,雖然是不耐煩,但是看到他勉強還會點個頭。
現在,頭也懶得點了,高冷的要命,他剛要說話。
那人就抬手,捂住耳朵,說:“沒心商人的話,我一句都不想聽。”
厲盛:“.…..”
卻扇。
一聽就是女孩子用的東西,他怎麽會知道。
古代有個出嫁禮儀,女子出嫁要拿一方扇子遮住容貌,到了洞房的環節,新郎將扇子拿來,兩位新人相見,這個扇子就類似於揭蓋子這樣的禮儀。
卻扇也叫做合歡扇,是對夫妻婚姻美好生活的祝禱。
一位新娘一輩子隻會用一次,隻會有一柄卻扇。
厲盛得知的時候。
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外焦裏嫩。
耳邊響起當時自己說的:買一柄送你?
“.…..”
滿大廳都是餘顧裏不明就裏送來的布麵團扇,整整圈了一個大廳。
饒是周管家都不免歎氣。
“少爺,古代的卻扇多半是木質雕刻而成的。”
“夫人現在要修複的那一把,年代久遠,聽說是古代宰相正室的卻扇,價值連城,隻是因為後期保管不善,多方位缺失,需要大量修複。”
“您這些-----”
周管家看著鋪了整整一麵地板的團扇,麵帶難色。
“收起來吧。”
厲盛大手一揮,默默的往院子裏走。
他隻是個粗人,不懂浪漫,也不懂花前月下。
但是隱約懂了些,阮林鳶是在做自己很喜歡,很鄭重的事情。
是他----
態度太輕浮了。
快件的小哥送了包裹來,周管家看著院子裏落寞的厲盛,沒轍一笑。
“少爺,這個是我家裏寄過來的卻扇,您---要不要拿去給夫人做個參考?”
“修複古典的物件,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也需要了解當時的工藝手法,是很不容易的,原件珍貴,夫人在看不到實物的情況下,想先做出模仿的樣品,是很了不起的。”
“您、要不要親自將這個拿上去?”
厲盛的眸光在包裹上滯留。
半晌後。
厲盛才道:“我不上去了,你去吧。”
周管家:“是。”
默了默,又補充了句:“做點吃的送上去,別餓著了。”
周管家:“好的。”
夕陽落下,厲盛坐在最佳的觀看點,看了一眼阮林鳶的客房方向。
落地窗下,少女神情專注,拿著刻刀的手起起落落,沉靜的臉上滿是莊重。
厲盛斂眸,將情緒收起。
滿地的燃起的煙灰隨著秋風打了小卷,撲上男人的西褲。
*
幾天之後。
小樣送出,阮林鳶伸著懶腰,在大廳裏呼吸新鮮空氣。
閑下來才發現,客廳裏被一大堆箱子包圍,上麵無一例外的寫著:阮林鳶三個大字。
她的包裹?
阮林鳶看了一圈,客廳裏沒有人。
赤著腳,挑了個寬敞的地方坐下,拿了把剪刀,剛剪開一個缺口。
被束縛了多日的扇子如洪水猛獸般的散落一地。
甚至將蹲在一邊的湯圓徹底淹沒。
這-
阮林鳶又開了幾個箱子。
裏麵無一例外的全都是團扇。
每一箱歸類整齊,有布的、樹脂的、還有紙的~
當今最時興的團扇或許都在這裏了。
她上樓拿了筆跟本子下來,一箱箱仔細的翻看過去,對照著上麵的複古元素,規整出一幅幅搭配精妙的扇麵。
厲盛回來的時候,阮林鳶正低著頭,就著暗黃色的燈光在畫著什麽。
低頭的人,抬了抬頭,複而低下。
就在厲盛以為,她又要將自己視為空氣的時候,嬌俏的人卻突然說了句:“回來了?”
厲盛頓住。
艱澀的回了句,“嗯,回來了。”
此後再沒有多餘的話,她依舊坐在客廳裏地麵,筆尖透過薄紙“唰唰唰”的畫著堅毅的線條。
白皙的指尖染上鉛筆的炭色,臉頰下散落幾根碎發,柔美的側臉每一處都散發柔美的滋味。
厲盛覺得。
自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