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萬。

花了阮林鳶所有私人積蓄,交代了師傅在定製的鋼筆上,刻上了小小:L。

算是答謝吧,阮林鳶這麽告訴自己。

窗外卷起涼風,行人臉上是匆忙的神色,阮林鳶站在楊氏的落地窗前,低頭往下看。

早上停在那裏的車子開走了。

本想著等晚上,等那輛車子再開回來。

在窗邊頓了頓,卻還是拿起桌麵上的盒子,開車到了景盛集團。

厲盛坐在辦公桌前,捏著太陽穴,好幾日的連軸工作,身體不堪重負。

右手因為超負荷的工作,微微顫抖。

不得不停下休息,桌麵上安靜的放著那支筆。

良大兩個已經模糊看不清了。

默了半晌。

厲盛拿起那支筆,旋開筆帽,取了張空白的A4紙,腦子很亂,寫的字卻力透紙背,他垂下頭。

不久後。

白紙上寫滿了字,各種各樣字體的,厲盛的眼神暗下去,指腹在白紙上輕輕摩挲著。

外頭有人喊他,似有合同商過來,厲盛撐起桌子走出辦公室。

……

阮林鳶在辦公室門口敲了兩下,裏頭沒人回應,餘顧裏從工位後抬起頭,見到阮林鳶,高興的蹦躂起來。

“嫂子~你真的來了~”

阮林鳶笑笑,“嗯,想來看看跨國的大公司是怎麽樣的~”

餘顧裏熱情的將阮林鳶帶進厲盛的辦公室,給她倒了杯茶。

“你去忙吧~”阮林鳶笑著說,“我自己坐會~”

餘顧裏應了聲好,大步出去找厲盛。

心裏想著,景盛集團的好日子要來啦啦啦~

這麽想著,腳步都歡快起來,忍不防的撞到一個人,抬頭是黑著臉的厲盛。

“少爺~”餘顧裏指著辦公室,“你猜猜誰來了~”

厲盛黑著臉,不理會他這高興的快要竄上天的樣子。

“嫂子!”

“嫂子來了!”厲盛腳步頓住,而後再度邁步,卻好像想起了什麽,再也不繃不住的小跑起來。

餘顧裏愣住。

除了學校裏的跑步比賽,他從來沒見過厲盛這樣著急過,什麽時候,他都是端方自持,淡定自若的樣子。

餘顧裏在頭後搖著頭,不再跟進去。

門突然被打開。

阮林鳶隻差幾步就走到那張白紙旁,看著厲盛火急火燎的進來,她淺淺的揚笑,手卻觸上那張白紙。

“別動!”厲盛大聲嚇止,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

阮林鳶果真不動了,厲盛大步過來,抽起桌麵上的白紙,隨手一揉扔進垃圾桶裏。

阮林鳶愣住了。

不解的看著他。

厲盛表情有些不自然,還帶著剛剛快步進來的喘,“廢紙。”

阮林鳶表情興味,彎下腰,“那我想看看寫了什麽。”

說著,指尖觸上紙團。

手臂上突然一股大力,將她拉開,阮林鳶再度愣住。

她隻是開玩笑,並沒有真的想撿,就連剛剛走過來,也不過是將禮盒放到他桌麵上。

不是真的想窺探些什麽。

厲盛反應太大,令阮林鳶頓住動作,認真的反省自己的舉止有什麽不妥。

在厲盛提聲解釋之前,阮林鳶已經退到辦公室對麵,將禮盒背到身後。

“抱歉,沒有要看你工作內容的意思,”她抽出一隻手指了指他身後的花,胡扯著:“覺得,還挺好看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著,阮林鳶背過身,不等厲盛說話,大步離開。

厲盛頓時慌了,回過神的時候,辦公室已經空****的,他低頭看著那團紙,如當頭棒喝般追出去。

說不清楚那一刻心裏的感受。

卻很怕---

很怕,又一次找不到她。

麵前的每一條街道都像是恐怖的黑暗深淵,那裏沒有她,隻有無限的黑暗。

終於,無頭蒼蠅跑的時候,突然的路的拐角處看到了阮林鳶。

她散漫的提著包,慢悠悠的走到路上,經過公交亭,慢騰騰的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也沒有講電話。

什麽也沒有做。

就這麽安靜的坐著。

良久後,她垂下頭,淺淺的勾著唇,似自嘲的笑了聲。

厲盛心下一痛,趕緊快步走到她麵前。

兩人相對無言。

誰都沒有主動講話,身後是公交車的鳴笛聲,阮林鳶淺淺歎了口氣。

還未有動作。

一張A4紙遞到她麵前,阮林鳶沒有看那張紙,而是抬頭,看著厲盛。

厲盛的耳尖頓時血般的紅豔,帶著些許不自然與秘密被發現的困窘,可即便是這樣。

他依舊伸著手,將那張紙攤平了展示在阮林鳶麵前。

阮林鳶始終沒有低頭看。

厲盛急了。

“你看。”

“你可以看。”

厲盛也呼出口長氣,似沒轍,又似投降般的將自己的心攤在她麵前,隻希望,她不要因為自己驕傲的自尊,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阮林鳶依舊沒有低頭,也沒有說話。

眸光淡淡的,厲盛的後背透涼,額間覆上薄汗。

將紙塞進阮林鳶的手裏,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直到阮林鳶如他願望的低下頭,他心下才鬆了口氣。

這確實是他的秘密。

從小。

爸爸的教導:要做厲家掌權人,第一要領,學會愛自己,愛自己勝過愛別人,第二要領,不能有軟肋,即便有……

爸爸指了指他的心口,低聲教導:不要讓任何人發現。

他懵懂點頭,卻在這個午後,平凡無奇的公交車站,將信奉了一輩子如信仰般的念頭,徹底親手推翻了。

好像,也沒什麽。

他願意讓她永遠霸道,願意讓她,即便以此為軟肋要挾自己一輩子。

厲盛垂頭,背著光,夕陽落下,他的身上鋪著最柔和的軟光,眉眼間是無窮無盡的妥協。

阮林鳶垂頭。

厲盛的陰影落在白紙上。

紙上端端正正的寫滿了三個字:阮林鳶。

這張紙上的滿是褶皺,卻被人服帖的壓平,珍重的疊成四方形,放到最靠近心口處。

“本來……”厲盛看著阮林鳶的眼睛,紅了耳側,卻還是小聲的說:“不想讓你看到。”

“不是故意大聲凶你。”

阮林鳶定定的看著他,涼風吹過,撩著耳邊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