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等沈昭回答,楚千夏便搖了搖頭跑開了。

不能,她不能再看著這個人,不能再聽她說話。仿佛是本能一般,楚千夏轉身向陸祺臻跑了過去……

千夏,這就是你的選擇嗎?沈昭心中大痛,剛才當她問自己究竟是誰時,自己心中是狂喜的,他以為他們二人之間終於有了一線機會。可是還沒等自己回答,楚千夏便朝著陸祺臻跑去了。

雪花緩緩從天上飄落,落在沈昭的臉上,涼涼的。沈昭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還真是冷啊!

早有安德海上前勸道:“皇上,我們還是早些回宮吧,你都在這裏一天了。”

沈昭咬咬牙,正色道:“回宮?回什麽宮?楚千夏一日不跟我回去,朕就在這裏站一日,一直到她答應跟我回去為止。”

“可是您是萬金之體,在這雪地裏就這麽站著,萬一有個什麽閃失,我們做奴才的可擔待不起啊!”這安德海是沈昭的貼身侍從,一路跟沈昭風風雨雨都過來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沈昭當了皇帝,該享享清福了,可又輪上這樣的事,真是怎麽也不讓他安生。

要是沈昭就這麽倒下了,他在宮中也就沒了地位,就會被分到一些雜役處所,跟著去幹雜活。太監們就是這樣,跟對了主子,那就走上飛黃騰達的道路,那要是跟錯了,也隻好自認倒黴。

這安德海可不想自己的主子就這麽眼睜睜倒下,他實在不明白屋裏的那人的心是什麽做的,怎麽就那麽硬,看著皇上在外麵跪著,也不肯出來說一句體己話。

“好了好了,你們都快回去吧,朕一個人在這裏就行。平時做事不見你們這麽積極,今兒倒這麽殷勤了?我還挺得住,不要給我惹麻煩。”沈昭訓斥安德海。

這個安德海剛走沒多久,又有一個太監上前問道:“皇上,火盆已經燒好了,炭火正旺。帳篷也已搭好,就在你身後。還請你移駕幾步,到後麵帳篷裏,那邊暖和一些。”

沈昭聽了這些話,氣就不打一處來,罵道:“去去去,一邊涼快去。這麽大地方還容不下你了,還蓋什麽帳篷,燒什麽火爐。快把那些東西都送回皇宮,朕在這裏好好的,用不上那些東西。另外,把太監們都招回去,都聚集到這裏,宮裏的事還怎麽辦?”

這個太監可真是有苦說不出啊,好心為沈昭著想,可換來的卻是一頓臭罵。罵就罵吧,隻能按沈昭的指示去做。

沈昭心中也極為苦悶,好不容易找到楚千夏,她卻跟一個琴師一起,不願跟自己回去。一邊是皇帝,一邊是琴師。一邊是富貴生活,一邊是平凡人生,這要怎麽選?

雪花還是一如既往得飄著,落在臉上,化成了水,像是情人的淚。到底是甜的,還是苦的呢?

沈昭不知道楚千夏的淚是怎樣的,但自己的淚水卻是酸楚的。

曆經這麽多風風雨雨,終於走到這一步,當上了皇帝,得到了天下,可心愛的女人,卻離自己而去。如果可以,沈昭願意拿整個天下去換回這個女人。但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即便沈昭願意退回去,也不見得楚千夏就一定會跟沈昭一起。

父母還在的時候,沈昭不太會討父母的歡心,經常被那個混賬哥哥欺負,雖然生在帝王世家,但卻充滿了爭鬥,沈昭享受不到一絲安寧。哥哥當上皇帝,沈昭想著總算能鬆一口氣,當一個安樂親王,可是哥哥並沒有放過他,而是處處跟他作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生在這帝王家裏,就是一種錯誤。

直到遇上楚千夏,沈昭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意義。

他從沒見過那麽特別的女孩兒,那眉眼那神態,全是身邊的女孩沒有的,那種舒適那種意趣投合到沈昭心裏,讓他覺得這就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可是中間偏偏就有一個混賬哥哥,處處從中作梗。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沈昭無奈,為了自保,隻能奮起反抗,總算是讓自己的哥哥下了台,自己當上了皇帝,可換回來的,又是這樣一種境況。

心愛的女人離自己遠去,一個人深居宮中毫無一絲人生的樂趣。不行,他要找回楚千夏,不可能就這麽放手,那不是沈昭的風格,沈昭是皇帝,沒有他得不到東西,人也是如此。為了楚千夏,他甘願在這冰天雪地裏跪著,等到地老天荒,等到海枯石爛。

都是女人是水做的,沈昭要用自己的誠心,將楚千夏這塊寒冰融化,讓她變回原來的楚千夏。

可是自己站了一天,茅屋內仍然沒有什麽動靜,真不知屋裏的兩個人在做什麽,屋外這麽大陣仗,難道他們都看不到嗎?想起剛才楚千夏似乎是義無反顧地朝陸祺臻跑去,沈昭便覺得難受,連陸祺臻進門前都會回頭打量他,楚千夏卻愣是沒有再回過一次頭。

沈昭的兩條腿早已酸痛不已,雖然雪地的雪早被奴才們清掃幹淨,可是大冬天在外麵就這麽凍著,沈昭仍是有些吃不消。

就這樣凍死算了,沒有了楚千夏,沈昭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想想曾經在一起的美好歲月,沈昭給自己鼓起勇氣,又有了長跪下去的決心。

也許總會被感動的吧,奇跡隻在下一分鍾。

沈昭就這麽寬慰自己。

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附近的茅草屋被壓破了一間,就連一棵小樹,也因為積雪過多,被壓斷了枝椏。為了表現自己的誠心,沈昭讓跟隨的人都離的遠遠的。宮裏的太監們誰也不敢違背沈昭的旨意,都遠遠看著自己主子的怪癖。

沒了人遮掩,沒了人掃雪,沈昭很快變成一個雪人。

這可是活雪人,可真像。沈昭想起曾經在宮中堆的雪人,那年好不容易下了一場雪,小孩子對下雪的心情總是愉悅的。下雪了,不顧天寒地凍跑到禦花園,就想著堆雪人玩。凍的手指發麻,費盡心力堆好一個,沈昭看著自己堆的雪人傻笑,雖然不怎麽像,可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勞動成果啊!可是沒過多久,就被那個混賬哥哥給毀了,混賬哥哥飛起一腳,雪人的頭就被踹得粉碎,還告誡沈昭說,不要在宮裏玩這種弱智遊戲。

從那以後,沈昭就再也不在下雪天堆雪人了。

可是今天,沈昭竟然把自己堆成一個雪人,還是送給楚千夏的禮物。隻可惜這個楚千夏現在不知中了哪門子邪,對沈昭就是愛理不理的。但是沈昭相信,在楚千夏心中,是有沈昭的,隻要沈昭心誠,就一定能夠感動楚千夏。

楚千夏沒有感動,朝中大臣們聽到皇上大雪天跪在一個平民屋外祈求一個女子回心轉意,一下子都急了。

這群老家夥,平日裏處理政務不見得有多積極,這種事上倒顯得像個官了。

為首的閣老大人聽說皇上在雪地裏跪著,竟然連夜趕了過來。閣老跪在沈昭麵前,痛心疾首說道:“皇上,這於情於理,你都不該在這裏跪著,你是皇家的表率,天下人都看著你呢,為了一個女子,這樣做實在不合適。”

“那閣老大人以為,怎樣做合適呢?”沈昭反問道。

“這個嘛,當然是回朝處理政務,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那樣才是皇上你應該做的事啊!再說後宮佳麗三千,想要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再不行,在民間來一次選秀,又會有無數美女送入皇宮,皇上你這是何必為一個女子而傷了國體呢!”閣老大人說的頭頭是道,說起道理來,這些人最在行了。

沈昭正要說話,閣老大人又說道:“這是最近幾天的奏折,都要堆積成山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已經看完,處理意見已經寫上,就等皇上你審閱了。”

果然,群臣來的時候帶了一個朱漆大盒,裏麵堆滿了奏折。

“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處理就好,不必再來尋朕。”沈昭最煩這些事,一見就生氣。

“可是你是皇上啊,最高決策者,還是請皇上回去吧!”閣老再三勸道。

“閣老大人,以前朕的哥哥當皇帝的時候,也沒見你說過這樣的話。朕的哥哥朕還不知道嗎,往日他整天花天酒地,做出多少荒唐事,也沒見幾個敢勸的。哦,朕知道了,因為勸他的人都死了。朕看你是想步那些人的後塵了嗎?”被說得煩了,沈昭動了火氣,想要嚇嚇閣老。

沈昭的哥哥沈臨風因為許多刺激導致最後非常殘暴,什麽事都按著自己想的來辦,稍有不如意,就要殺人,簡直是一個殺人狂魔。官員們迫於他的凶殘,很少有跟他對著幹的,不管沈昭的哥哥做什麽,大臣們都是惟命是從。也正因為這樣,沈昭才隱忍這麽多年,也正因為這樣,沈昭才有機會一次性奪位成功,坐上這個位子。

可就算奪位成功,佳人早已遠去。沈昭覺得好沒意思,還不如不當這個皇帝。

既然當了皇帝,自然要履行好義務,沈昭可不像他哥哥那樣荒**無道,早就想好了該怎麽辦。那些奏折,大事小事都有,他早已吩咐心腹把重要事務挑出來,然後找幾個能幹的大臣,處理妥當,那些小事不是特別緊要的,就找人處理。其實皇上就應該這樣,不然事事都要自己處理,那早就累死了。

安排給別人處理,當個甩手掌櫃,這是沈昭最大的願望。那樣沈昭就可以跟楚千夏一起泛舟湖上,載歌載舞了。

可惜事與願違,總是不可能一帆風順,現在的楚千夏在茅廬內一直不願露麵,沈昭在這裏跪了兩天,人都快撐不住了,還是沒能看到佳人。

這邊沈昭看不到佳人,那邊的陸琪臻也看著佳人發愁。

當楚千夏追上自己,陸祺臻不得不承認,他心中是高興的。可是回頭看看沈昭,陸祺臻忍不住問楚千夏,“你確定嗎?千夏。”

“你說什麽呢。”楚千夏有些尷尬的笑笑,“快進屋吧祺臻,咱們……咱們別管他了,他身邊有很多人,自會照顧他。”說完便挽了陸祺臻的人進了屋。

其實陸琪臻不過是一個山野閑人,隻願過彈琴煮茶的平淡日子,可是突然有一日生活裏闖進了一個楚千夏,陸琪臻再也無法淡定了。

楚千夏這樣的人,仿佛人見人愛,男人見了她會動心,女人見了她會嫉妒。

有時女人長得嬌媚並不是什麽好事,紅顏禍水就是這麽來的。可楚千夏不願做什麽紅顏禍水,也許她希望有的隻是一個依靠,一個自己信得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