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英雄當烹(一)

當那場漫長而殘酷的戰爭最終在太平洋上落下帷幕之後,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共和國都有意或無意的回避著戰爭這個話題。而那些為了祖國的榮譽和命運浴血疆場的名字,也逐漸的消逝在了歲月的滾滾長河之中。

直到很多年後的一個中秋之夜,幾名年輕的記者再次扣響了那一扇早已冷落多時的大門。他們今天要采訪的是中國人民國防軍的一位陸軍退役軍官—馮吉河少將。戰爭能給予軍人的惟有榮譽,空前慘烈的國運決戰之後,中國人民國防軍內將星雲集,一時之間陣容之盛甚至大有趕超建國初期之勢。

所以采訪一個退役少將對於年輕的記者來說,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何況馮吉河在這次新聞節目中所擔任的角色也不過是一個陪襯而已,借助他的口吻為共和國塑造出一個新時代的戰神形象。

門徐徐打開,映入記者眼簾的是一個樸實無華的中年男子。被炮火削掉的左臂讓他的身體顯得特別的單薄,已經洗得泛白的軍裝卻難以掩蓋這位久曆戰火的軍人身上的英氣。

讓進房間之後,已經走訪了多位將軍的記者此刻多少有些驚訝。這個房間布置格外的樸素和平淡。房間的牆壁上掛滿了這個房間主人在自己軍旅中與戰友們的合影,而在無數照片正中顯眼的地方掛著一枚鏽跡斑斑的勳章。那並不是價值連城的八一勝利勳章、或萬眾仰望的人民功臣獎章。而是當年為了鼓勵包圍圈部隊的士氣而批量生產空投前線的“墨累河盾牌”。

簡單的寒暄之後,記者們便直入主題的開始了采訪:“馮將軍,我們知道在您的軍旅生涯中,有一位您的戰友和領導給予了您莫大的影響和幫助。您能談談他的故事嗎?”

“是這樣的。在那一晚之前,我一直覺得軍人隻不過是一種職業,但那一晚之後,是他用他的行為向我證明了,軍人是一種天賦,是一種責任。”

馮吉河微笑著回答道。

“是這樣啊!那您能說出他的名字嗎?”

記者們職業的微笑著,將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送到了馮吉河的嘴邊,他們期待著這位老將軍說出那他們期待的名字。

“可以!他就是我一生的所欽佩和仰慕的—陳萬劍大校。”馮吉河雲淡風清的笑著答道。看著記者們驚訝的表情,馮吉河繼續侃侃而談:“是的,他直到戰死疆場,軍銜也不過是一個大校。連顆將星也沒有撈到。不過他的所作所為卻可以令很多生而顯赫的將帥們汗顏不已。”

他的故事可以從2006年年底說起,那一年作為軍隊構建懲治和預防腐敗體係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中國人民國防軍四總部聯合建立了行政監察協調機製。這一行政監察協調機製由總政紀律檢查部牽頭,四總部機關16個相關部門參加,組成總部監察工作聯係協調小組。協調小組定期召開工作會議,遇有重要事項需要協調時,隨時召開。

這一行政監察協調機製建立伊始,便開展大規模治理商業賄賂的行政監察工作。全軍各部隊將按照總政治部、軍委紀委的統一部署,重點治理工程建設、物資裝備、醫療衛生、軍交運輸、財務、軍需、通信、有償服務以及社會化保障等領域在招投標、采購等軍地經濟交往中的商業賄賂行為,確保軍隊高中級領導幹部和機關幹部嚴格自律、廉潔從政。

在這一場席卷全軍、雷厲風行的“廉正風暴”中,多名中國人民國防軍高官落馬。而其中不乏一向號稱“全軍最廉潔的”駐港部隊的高級軍官,一時間引的香港輿論一片嘩然。素有“香港最大反對黨”之稱的香港民主黨,更利用其在香港的所控製媒體大肆攻擊北京中央政府對香港駐軍政策。

民主黨以駐港部隊屬於正軍級單位(相當於省軍區)這一特殊的編製,故意誇大駐港部隊的規模。捏造所謂“大陸年年增兵香港”、“中共在香港部署有大量影子部隊”、“香港正日益軍事化、要塞化”等等虛假消息。

宣稱僅僅是為了“行使主權”,北京政府根本沒有理由和必要在香港駐紮如此之多的軍隊,其真實用心“詭異莫測”。並且一口咬定,北京政府每年從香港特區的財政收入中秘密抽走大量資金,用於支持廣州軍區日益龐大的軍費開支,以及為其他軍隊科研項目籌措資金。

香港民主黨的種種駭人聽聞的宣傳,以及信口捏造和拚湊出來的所謂證據,迅速在心態浮躁的香港民眾中,先入為主的樹立起了一係列錯誤的結論。即:駐港部隊的存在,對香港的繁榮和昌盛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們的煽動一度組織了數十萬香港居民走上街頭,遊行示威要求特區當局向北京中央政府要求撤消駐港部隊。這也就是所謂“香港反駐軍運動。”

不過一係列的所謂“反駐軍運動”,就如香港民主黨之前所製造的種種煽動對立情緒的事端一樣最終以一場鬧劇收場。但是此後所引發的卻是共和國黨內軍內對香港駐軍地位的思考。這些主流的觀點甚至認為:香港回歸之初,北京中央政府在香港駐軍,無非出於三大理由:

1、行使主權,2、防止動亂,3、抵禦入侵。

但多年以來的實踐證明,中國政府對香港的主權已經無人質疑,而麵對多次大規模的遊行和罷工等群體性時間,香港的警隊也證明了自己有能力維護香港的秩序。

至於外來入侵,兩岸和平統一和越南內戰之後,中國的國防第一線已經擴大的第一島弧線以外,香港已經處於內線的地位。已經無須再駐紮如此之多的軍事力量。何況香港本身的地理環境和社會現狀也不適合作為軍事要塞。

而相反在越南內戰之後,中國軍方需要在越南全國各地的執行“維和”任務、建設金蘭灣等一係列海外軍事基地,同時還要啟動和維持緬甸沿海的“蘭獅計劃”和瀾滄—湄公河一線的“銀龍計劃”。龐大的資金和人力缺口,一時間也迫切需要縮減在香港的駐軍。

麵對來自民間和軍方的多方壓力,中國政府最終決定削減駐港部隊的規模,降低其級別。2007年1月1日起香港、澳門特別行政區的由正軍級單位(相當於省軍區)、副軍級單位統一降低為旅級單位。駐港部隊的主力—陸軍部隊也由步兵旅規模縮減為步兵團級規模。

長久以來駐港部隊的指揮崗位一直成為軍隊高級幹部的跳板,所有在此任職的領導基本上都能得到重用和提升。但在規模削減之後,這個崗位的前途一時變得不明朗起來,有潛質的青年軍官都已經清楚知道。駐港部隊的發展前景較之越來越多的海外軍事基地相比已經日趨暗淡。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在廣州軍區司令錢簫中將的推薦下,陳萬劍上校出任了新一任的駐港部隊司令員。

應該說在陳萬劍上校在他任期的第一年,工作的並不比他的任何一個前任更出色。駐港部隊的日常工作也並不比這位32歲的上校此前管理過的部隊更為複雜。如果不出意外,陳萬劍上校可能會在2008年的年末順理成章的得到晉升。成為中國陸軍某個機械化步兵旅的旅長或者某陸軍師的師級幹部。

但是2008年1月12日的午夜,這位共和國年輕軍官的命運將得到徹底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