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師臉色青了又白。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罷了！”他長歎一聲，“我原本想保留這一招對付鄔涯子，沒想到竟然被逼的用在了你身上。”
蘇大師說完，忽然抬手，一掌拍向了自己的長劍。
那灰色的長劍，劍身瞬間迸斷，劍身的碎片，飛濺向空中，反射著陽光，流光四溢。
“皓芒天陣！”
蘇大師仰天長嘯。
天空雲霧皆散，一方晴朗。
寧越峰的山頂上，仿佛出現了一個黑洞，將殘存的氣息流雲都吸入其中。
整座寧越峰及其附近山巒的靈氣，也被吸納進去。
這樣罕見而恢弘的景象，令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這世間竟然有這樣的陣法？”
沒有人敢相信。
隻有山頂上幾位實力高絕的武者，目光聚集在蘇大師手中僅剩的劍柄上。
劍身已碎，長劍已隕，徒留劍柄已然無用。
但蘇大師還是那樣用力的攥著它，似乎舍不得丟掉一樣。
“唉，蘇大師這一招，祭出的代價可太大了。”
一位穿著舊式長衫的年邁武者捋須而歎。
旁邊的人聽不明白：“陳老這話怎麽說？”
“這種天地大陣，靠人力很難結成，往往需要法器的助力。蘇大師手中那劍，恐怕就是一件備受他珍視的法器。聽蘇老的意思，本是打算留到和鄔涯子對戰時使用的，這就意味著，這件法器、召喚這種天地大陣，這種招式，可能隻能用一次。”
陳老邊說邊感慨的搖頭。
旁邊的另外一位資深武者點了點頭：“陳老說的不錯，我也是這麽覺得，否則長劍無需損毀。看這山巒靈氣的吸納程度，蘇大師的那本長劍應該是一件木係法器。”
沈飛也正在這麽想。
寧越峰雖然是一座山，但是沈飛發現，山中石材礦物，對於這個法陣的反應並不大，真正被吸納的，反而是依附於植被中的靈氣，沒想到蘇大師的長劍竟然和他手中的龍森劍一樣，是一件木係法器。
隻不過，法器與法器之間，也有天壤之別。
沈飛使用龍森劍召喚靈氣的時候，根本不需要龍森劍自身受損。而且依據他的判斷，就算他想使出這樣的天地大陣，也不需要摧毀龍森劍就可以做到。
蘇大師的長劍卻不能如此。
這隻能說明，那一柄長劍，雖然貴為法器，但不是材質最優良的那種，更有可能是某件法器的剩餘邊角料造就而成的。
隻有這樣，才可以合理的解釋它擁有與真正法器相當的能量，卻隻能使用一次即被損毀。
“看樣子，我馬上就能找到另一件木係法寶了！”
沈飛想到此處，頓時喜上眉梢。
他周身戰意陡然升起。
擊敗蘇大師，從他口中問出與那柄長劍相關的情況，成為了沈飛眼下最要緊的目的。
“他的威勢怎麽可能還在攀升？！它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觀戰的眾人無不為沈飛此時此刻還能提升戰力感到震驚。
“他剛才還保留了一部分實力？”
“對待蘇大師這樣的對手，竟然還能保留實力，他未免也太厲害了吧！”
“難道，他真的能贏過蘇大師嗎？”
所有人看向沈飛的目光，都像是看到了什麽妖孽一樣。
那些原先還認為沈飛隻是比他們自己略強一些的巔峰武者，也就是在這一刻徹底明白了他們與沈飛之間的實力差距。
“他並沒有在保留實力，我覺得，他隻是沒有打算使出全力。即使現在也是一樣。”
陳老謹慎的說出了這句話。
其他武者聞之大驚。
“這不可能吧？”
一眾觀戰者都在搖頭。
不是他們不信，而是他們不敢相信。
這氣勢已經強橫到了眾人瞠目的地步，竟然還不是沈飛的全部實力，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我自認我的判斷不會有錯。”
陳老侃侃而談。
以他的年紀，被稱為武道界的活化石。
雖然因自身天賦，他的戰力隻能勉強能躋身華夏武道界天涯榜前五十，但是，眾所周知的是，他的閱曆和見識，卻是公認的客觀和準確。
隻是，這一次，他的話已經完全超出了眾人的認知，讓人不免有所懷疑。
陳老掃視了周圍一圈，幹脆說出了能讓他做此判斷的緣由——
“依我看，沈飛他也悟出了師法自然的境界。”
死寂。
“……您的意思是說，沈飛有望跨入神境，可是……可是他不過隻有區區二十歲出頭而已啊……”
有人艱難的確認道。
陳老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失聲了。
二十歲出頭的沈飛，已然站在了神境邊緣，而在這山頂上的諸多武者，有的甚至年齡是他的兩倍，連師法自然的邊兒都沒能摸到。
世間唯一已知悟到了師法自然的武者，就是蘇大師。
蘇大師至今已有百歲有餘。
如果陳老的判斷沒有錯，那麽現在沈飛所展現出來的戰力的確不是它的全部力量。
因為，至今為止，他還沒有調動自然之力，完全是憑借自身的能量，在與蘇大師做對決。
若是沈飛傾力而出，調用了自然天地之靈氣，他的戰力又會達到怎樣遙不可及的高度？
沒有人敢想象。
陳老一聲歎息：“我原先以為，蘇大師的出山，會讓沈飛從此折戟。但現在看來，形勢有變，孰勝孰負現在還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戰之後，天涯榜上必將不再存有沈飛的名字了。”
其他人聞言都在默默點頭。
跨入神境的武者，因其戰力與其他華夏武者之間差距太大，將不會再被列入天涯榜之中。
所以，像蘇大師這樣功成名就的頂級武者，當初對於沈飛這種天涯榜魁首的名號是如此的不屑一顧。
幾乎所有的神境武者，到神龍見首不見尾。
華夏武道界，有的人終其一生，隻以神境為目標。
而那些真正跨入神境的武者，卻踩在雲端，踏向更高的山峰。
那就不是這些低微武者所能理解的境界了。
“皓芒天陣”成型。
沈飛眯起眼睛看著遮天蔽日的大陣，嘴角勾起一絲輕笑。
“好強的陣法！”他由衷的感慨道，“可惜用來對付我，還棋差一著。”
蘇大師一言不發。
他已將全部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陣法上。
隻見空中風雲變化，大陣盤旋，在寧越峰山頂的上空開始緩緩轉動。
千山鳥飛絕。
山腳下的所有人都仰頭，望著那天空中的大陣，嘴都合不攏。
氣旋掀起了風暴。
大地顫動的聲響刺得人耳朵生疼。
蘇大師雙手的手臂伸直，像樹一樣的伸向天空。
他仰頭，發須在空中飄**，緊閉著雙眼念著咒。
隨著他念咒的速度越來越快，陣法的轉動也越來越快。
“啟！”
蘇大師大喝道。
一道刺目的光柱從陣法的中心射了出來，直衝向沈飛。
這光柱，在百米開外，就將山頂上的樹木山石全都衝擊成了碎片。
所有觀戰的武者都運起了全身之力抵擋。
這樣的天地之威，令所有人都寒毛直豎。
當這道光柱出現之後，蘇大師反而放下了手臂，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看上去忽然之間從一位頂天立地的武者變成了一位垂暮的老人，疲憊和無力在他的麵上展露無遺。
這一招，已用盡了他全部的能量，連一絲一毫的內勁都沒有留下。
縱然如此，他也毫不在乎，因為這一招必殺沈飛。
隻要殺了沈飛，無論是於屈家，還是於他自己，此戰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名叫沈飛的武者，記住你葬身在這天地之威下！”
蘇大師悠然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