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猞猁對於身旁這個主動邀請她避雨的陌生男子還是心存警惕。盡管對方完全沒有對她表現出任何意思,她還是不時的偷眼打量著對方。
雨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
“你已經看了我半天了,還沒有看夠嗎?”
突然,那個陌生的男青年說話了,把猞猁嚇了一跳。
“誰,誰看你了呀?!自作多情!”
猞猁的臉驟然一紅。
在她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她已經盯著這個陌生男子看了足足有一分鍾了。
一方麵是她的傷口讓她的神情恍惚,另一方麵也是因為這個陌生的青年給了她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像是威脅,反而像是一種穩妥。
好像這個人站在這裏,就像是一座山立於此地一樣,讓人根本沒有辦法忽視他的氣場。
盡管他也並沒有刻意展露出怎樣的氣場。
但他隻是站在那裏,就會讓人不住的注意。
沈飛聳了聳肩。
這下,他終於扭過頭來看向猞猁了。
猞猁反而不好意思再看他了,扭過了身去,這個動作牽扯到了她的傷口,剛才逃命的時候精神高度緊張,還沒有什麽感覺,現在休息下來之後,僅僅是這樣的一個扭身動作,就讓她痛得輕聲叫了一聲。
“傷口喂了毒,如果現在不治療的話,再拖下去,失血沒有要了你的命,毒素也會奪走它。”
沈飛打量了猞猁的傷口一眼,就幹脆地說道。
猞猁原本已經放下提防的心瞬間就提起來了。
“你怎麽能看出來的?你是誰?”
她猛的向後一靠,右手往背後一藏,一枚柳葉小刀已經閃現在指縫中了。
猞猁萬分警覺地看著沈飛。
“我是醫生,你這樣的傷者我見的多了,看一下就知道了。”
沈飛淡定的說著,又看了幾眼猞猁的傷口。
猞猁稍稍的放下了一點心:“你是戰地醫生?你看起來並不像呀!”
“那我要怎麽才能像?穿著一身迷彩服到處跑嗎?”
沈飛反問。
他攤了攤手。
猞猁一時語塞。
就像是她和其他天狼星的隊友一樣,也不會總是穿著製服執行任務。
“要治嗎?要治的話我就給你治。不想治的話隨便你也行。”
沈飛也沒有很積極的想要救死扶傷,隻是這麽隨口問了一句。
猞猁將信將疑的看著他,揣摩著他的用意。
她腰間的傷口也在不停的提醒著她,死神在一步一步的接近。
“治。”
她最後這麽決定道。
雖然還無法完全判斷出沈飛是敵是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沈飛想要她的命的話,根本不必急於此一時,就算放任不管,至多再過一個時辰,她心知自己差不多也該毒發身亡了。
逃離的時候為了害怕敵人的追蹤,她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包括給隊友的暗號。
在短短的一個時辰之內,隊友能不能及時找到她,就算找到了她,毒素擴散的情況是否來得及救治,都是未知數。
還不如把賭注押在這個陌生的軍醫身上,說不定至少還能有一線生機。
“過來讓我仔細看一下傷口。”
沈飛說道。
猞猁咬了咬牙,走向沈飛,撩起了腰間的衣服,同時略帶安慰的對沈飛說道:“如果治不好的話你就直接告訴我,不要做那些‘善意的謊言’,對於我的傷情,我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她的語氣很是堅定。
沈飛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很嬌柔,但是卻並不脆弱。
“我會盡力救你的。”
他這麽說道。
這樣的話從沈飛的口中說出來,相當於一個承諾,盡管猞猁並不知道這一點。
沈飛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猞猁腰間的傷口上。
猞猁雖然主動撩起了衣服,但是也隻能撩到肋骨上。
沈飛看了她露出來的部分傷口一眼,眉頭一皺,手一伸,直接抓住了猞猁的上衣下擺,整個往上扯了上去。
這一下,猞猁的小半個上身都露出來了。
她一聲驚叫,就要用手拍掉沈飛的手。
“你幹什麽!這種時候你還要對一個傷患趁人之危嗎?!”
猞猁大叫起來,她試圖掙紮,沈飛的另一隻手卻安在了她的肩膀上。
“別動。”
沈飛說著,手上加力。
聲音很沉穩,有一種奇怪的讓人信服的力量。
猞猁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
她這才注意到,沈飛已經完全專注於她的傷口之上了。
原來她的傷口雖然在腰上,但是毒素已經開始向周身擴散,沈飛拉開她的衣服,是為了確定毒素的擴散範圍和程度,完全不是猞猁所想的那種事情。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猞猁反而因為誤會了沈飛心中有些愧疚。
“要治嗎?”
沈飛完全看過了猞猁的傷口之後,竟然又向她問了一遍同樣的話。
隻不過,這一次的話語裏,充滿了擔憂。
猞猁聽出來了:“很嚴重是嗎?”
“要逼毒,得放血,沒有麻藥會很痛。”
沈飛認真的告知對方嚴重性。
猞猁上牙咬著下嘴唇,咬得都快出血了。
沒有麻醉藥的直接放血,該有多痛她是知道的,就算是天狼星的成員之一,經曆過各種嚴苛的考驗,但在麵臨這種劇痛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有些不安。
“治。”
最後,她還是吐出了這一個字。
同時,小姑娘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手帕。
手帕的顏色有些陳舊,應該是她隨身攜帶並使用了很多年的物品。
猞猁把手帕咬在口中上下牙齒之間:“動手前跟我說一聲。”
“真的會很痛哦!”沈飛有些於心不忍的提醒道,“要不我先把你打暈過去吧?說不定會好一點。”
“這種時候,我寧可醒著。”
猞猁含糊不清的回應著他。
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她,這種瀕臨死亡的時候,不管是昏迷還是沉睡,都是比毒藥更危險的狀態。
沈飛不再勸說了。
他手指一翻,出現了一把小刀,他用打火機把小刀的刀刃來回翻烤之後,刀尖逼近了猞猁腰上的傷口。
傷口已經完全腫起來了,腫的連血都流不出來。
必須先要重新切開放血,同時,沈飛用自己的內鏡將已經蔓延到猞猁全身的毒素逼回傷口附近,讓它們隨著鮮血一起流出來,這是唯一可行的救命方法。
全程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進行,具體有多痛可想而知。
猞猁的手帕都快被她咬爛了。
這種逼近神經極限的痛苦,讓她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幾乎在沈飛下刀的瞬間,她就已經滿頭汗水了。
不過,小姑娘全程沒有叫出一聲來。
無論是多麽的痛苦,也隻是從鼻腔中發出聲音,任由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
沈飛同樣不敢掉以輕心。
猞猁所中的毒,比他以前所見過的任何毒素都要歹毒。
是那種哪怕隻要殘留下來一點點沒有逼出來,就會慢慢地分解成越來越多的同類毒素,直到再一次侵襲受毒者的全身,奪走她的性命。
這一次的治療,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長。
當沈飛放下手裏的小刀,用手背擦拭著額頭上汗水的時候,他才發現猞猁早就已經暈過去了。
即使人已經暈了,她的口中還死死地咬著她的手帕,可想而知疼痛劇烈到什麽樣的程度。
這對一個小姑娘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痛昏過去也好,昏過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毒素已經全部被逼出來了,昏過去也不會昏著昏著就死了,所以你就放心的睡一覺吧!”
沈飛輕聲對猞猁說道。
盡管他知道,現在的猞猁根本聽不見他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