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
滕宅大客廳,大家望著葉素素拎來的禮物皆不出聲,或者說,大家都不歡迎這個女人的到來,皺著眉頭,冷冷盯著她,等她道明來意。
“這是買給謙謙的禮物,上一次在滄口,素素意氣之爭,嚇壞了孩子。”葉素素溫婉出聲了,目光柔和看著滕母懷中的小澤謙,走過來,主動將禮物遞到寶寶手上,“謙謙,接受阿姨的禮物好不好?阿姨知道錯了,對不起謙謙。如果這次得不到澤謙的原諒,阿姨永遠開心不起來。”
小澤謙眨眨大眼睛,並不懂她在說什麽,但他下意識的將這個巫婆阿姨的禮物推開了,飛快撲進滕母的懷裏,埋著小腦袋道:“奶奶,她是巫婆阿姨,不肯在河裏救謙謙,還抱著爹哋玩親親!”
葉素素臉色一僵,頓覺尷尬,拿著禮物緩緩站起身,望著大客廳的滕老爺子、滕父解釋道:“以前在滄口,素素因為無法放下對睿哲的感情,一時衝動鑽了牛角尖。有一次謙謙落水,我站在人工大石後,沒有第一時間跳下去救孩子,而是等其他人來救……”
說完她將臉龐慚愧的低垂下去,無臉見任何人。
白發蒼蒼的滕父看她一眼,對她的印象更加大打折扣,皺眉出聲道:“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將怒氣發泄在一個孩子身上,這足以說明當時葉小姐你自私冷血,是你人性裏最黑暗的一麵。”
“所以事後素素非常自責,整張臉都白了,將自己關在房裏不肯出來,一直後悔自己沒有下去救孩子,受盡良心的譴責。”付名啟在一旁幫忙圓場,望著滕父笑道:“伯父,素素現在不是知錯上門賠罪了麽?還請老爺子、伯父伯母原諒素素這一次,給她機會改正。”
滕父老眸一沉,緩緩站起身,走至葉素素麵前道:“當年葉父葉玄所做的那些陰暗之事,我是在受審入獄之後才真正知曉。我入獄之後,林雅靜與鄒宗生的地下關係,在你的出現下,才逐漸浮出水麵,所有的人,包括睿哲,這才知道葉小姐你先是遭遇葉教授的羞辱,之後被林雅靜掉包替代,被林雅靜用一場掩人耳目的大火毀掉了你的一生!而當年,是我用相談婚約的借口,將葉小姐你騙至葉教授所在的包間……”
“伯父,您不要說了。”葉素素抬起頭,看著頭發花白的滕父,“這些事都過去了,請不要再提。這麽多年過去,素素早已經想明白,當年伯父您是不知曉葉玄的為人,才將我騙去赴約,讓我回去嫁人。伯父您不喜歡素素,素素也強求不來,隻是這幾年時間過去,素素不知長進,又做了一些讓伯父伯母生厭的事,所以,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我的身世與性格,注定了我與滕家有緣無分,總是擦肩而過。”
“那麽你這次來,除了給澤謙送禮物,還有其他的事?”滕父看她一眼,負手走回沙發,讓傭人給兩位備茶,“現在睿哲找到了他的感情歸宿,那我們這些旁人便不要再提前塵往事。但對於當年你的事,伯父心中始終有愧,伯父現在可以答應你任何一件力所能及的事,隻要不傷害到睿哲與黛藺二人,都可以滿足你。”
“伯父,那素素請求您在錦城市給我一處立足之地,素素想在錦城市待一段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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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去,洞裏的星星湖雨水退去,閃亮星子也在黎明到來之前逐漸隱沒。破曉了,火紅朝霞正從天邊破雲而出,一輪光燦燦紅日從雲層露出一個角,輝映著朝霞,噴湧出萬丈光芒,逐漸將整株桃花樹染紅,照亮整片大地與山林。
這一刻,太陽上升得很快,逐退群星與殘月,從連綿遠山後麵露出了笑臉,猶如天空漸漸露出了一條狹窄的暗紅色長帶,玉帶上是清冷的淡白色的晨曦。一刹那間,射得人眼睛發痛!
黛藺與男人此刻便坐在懸崖邊上看日出,相依相偎,眉、發上布滿朝露與霧氣,水眸盈亮,終於完成了她夜宿山頭晨起看日出的心願!她天未亮就起了,靠在男人懷裏,從淩晨三點坐到了黎明日出,唇角邊一直帶著幸福的笑。
雲煙四散,峰壑鬆石,五彩紛披,燦若錦繡。雖然沒有去雪峰山上看夕陽,但坐在這裏也不錯,隻要有男人伴在身邊,坐在哪裏看日出都是幸福快樂的,其實男人就是她的太陽。
“睿哲,新的一天開始了。”
“嗯,是個不錯的開始,朝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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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日一夜的奮戰,鄒大小姐終於憑借自己不懈的毅力,從崖下幾千米處爬上了山巔,頂著一張虛弱憔悴的臉,一把撲到地上,熱淚四濺的抱著石凳失聲痛哭!
其實,她跌落的距離並不遠,但由於她瘦弱,磕磕碰碰總是爬不上來。現在終於爬上來了,卻發現一場大暴雨衝刷掉了她所有留在這裏的痕跡,這裏空****、靜悄悄、陰森森的,一根菜都沒有留下,仿佛,她真的要這裏孤獨終老,自己在找死!
“怎麽會這樣!睿哲你不是答應我,隻要我爬上來就帶我回去的麽?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這裏有蟒蛇,蜥蜴,會咬死我的!”她仰天痛哭,發現嗡嗡的直升機已經飛至半空了,載著滕睿哲蘇黛藺越飛越遠,果然將她無情遺棄在這裏了,嚇得她驚慌失措爬到石桌上對著上空揮手,“我在這兒,我爬上來了,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她又是哭又是喊,動作幅度之大,差一點讓她再次從石桌上翻下懸崖,“救我啊,我不想死在這裏!我一個人在這裏會死的,救救我!”
她放聲嚎啕著,抱臂蹲在石桌上,感覺自己早已沒了人的尊嚴,而是一隻怕死的可憐蟲,不斷的死死活活,痛哭流涕。所以她感到絕望、矛盾,想跳下懸崖,幹脆一了百了!
她是鄒小涵,錦城市市委書記的女兒,怎麽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連畜生都不如!幹脆,她結束自己的性命,回到地府與父親團聚,來世再做市委書記的女兒,享盡一切榮華富貴,身為人上人!
如此一想之後,她果然站起身準備往懸崖底下跳,去父親那兒尋求寵愛,但盤旋在上空的直升機早已給她扔了救生梯,擺擺****漂浮在大風中,示意她攀著繩梯往上爬!自尋短見的鄒小涵被梯子撞了一下,這才猛地抓住繩索,眼淚漣漣的抓著不肯放,求生欲望永遠都比求死欲望強烈好幾百倍!
所以直升機就這樣吊著她飛過了飛天大瀑布,穿過萬丈絕壁,安全抵達精神病院門口。但直升機並未降落,而是將她放於地麵之後,騰空而去,飛往錦城市方向。
黛藺輕偎男人坐在飛機上,並未與鄒小涵見麵,帶著她的那幾十朵水晶玫瑰,結束他們的深山之旅,重返錦城市。
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當她重新踏進煥然一新的滕家大宅,走在人工噴泉和花園的小徑上,她感覺有點別扭。當然不是說滕宅的園景別扭,而是她過了幾日的山林生活,對這些人工的美景有些不適應。畢竟,宅院裏人為雕塑的痕跡太明顯了,美得不夠清新自然,無法與山林相比。
兩個粉嘟嘟的寶寶則躲著她,一個穿著天藍色小背帶褲,一個穿著粉色蛋糕裙,小臉兒白白嫩嫩的,長胖了一圈,肉嘟嘟的,見著她就跑。他們寧願蹲在花園裏種他們的小花,也不肯理會這個經常丟下他們的媽咪!
不過在媽咪經過他們麵前時,他們會斜著眼睛偷瞧媽咪,目光跟著爸爸媽媽轉。
滕睿哲發現兩個孩子被丟生了,見著他和黛藺都不喊‘爹哋媽咪’,反倒躲了起來,一人拿一把小鏟蹲在花園裏不知在做什麽。所以他瞥了母親一眼,邁開長腿走往大客廳,等著母親給他一個簡單的解釋。
滕母則是喜笑顏開,看到兒子兒媳回來,心裏早樂開了花,慈愛笑著道:“這幾天你們出去度假,寶寶們生著氣呢。這氣還不小,幾天下來都沒有消退下去。所以啊,下次你們蜜月,記得將兩小家夥一起帶上,讓他們知道爸爸媽媽去了哪裏。不然呀,這孩子丟著丟著,就丟生了,不肯要爸爸媽媽的。不過沒關係,現在處幾天就好了,寶寶與父母最親,沒有隔夜仇的。”
黛藺則輕輕一笑,將袋中的水晶玫瑰拿出來,示意傭嫂放到冰箱,冰出冰花來,柔聲笑道:“伯母,這次我與睿哲在深山裏度假,見不到人,也沒有禮品店,所以沒帶什麽特色禮物。這是我挖的一些蕨菜和野菜,也許炒一炒,味道會很香脆新鮮,我記得滕伯父很愛吃。”
她將自己拎著的那一大袋野菜提進廚房,再次交給傭嫂去擇洗,建議野味雙拚,做一道涼菜,炒兩盤野味,葷素搭配。滕母則樂嗬嗬走在她身後,讓她去休息,不要在廚房弄髒手,握著她的手笑道:“除了你伯父喜歡吃這香脆野菜,伯母也喜歡吃,爺爺更喜歡吃,這是最好的禮物了,吃進肚子裏,最甜最幸福!”
她親自盛了湯給黛藺,囑咐她解解暑,然後與傭嫂一起去廚房忙了,切水果拚盤,指導傭嫂做菜,笑聲一直不曾停歇。
黛藺喝過湯,來到門前的花園尋一雙寶寶,看到百花齊放、花團錦簇的園子裏,釣魚歸來的滕父拿著魚竿,魁梧身軀站樹蔭下與寶寶們交談,笑問他們在種什麽?是不是又在種小魚?爺爺與寶寶們一起種好不好?
並指導他們不能把土踩實,要鬆土,澆水,這樣才會讓花苗更快的長出來,不會被泥土悶死。
寶寶們則將小身子趴在爺爺的魚桶上,早對種花沒興趣了,而是抓著桶裏的小魚兒玩,把小衣服全濺濕了,似乎愛上了玩水。
“滕伯父。”黛藺朝這邊走過來,先是禮貌的喊了白發蒼蒼的滕父一聲,這才開始對兩個小搗蛋發火,一雙明澈俏眸生氣的盯著他們差一點翻進魚桶的小身子,心裏又愛又氣,“媽咪是不是教育寶寶們不能靠近池塘,不要玩水,寶寶們現在在做什麽?竟然抓小魚,把衣服全濺濕了!”
濺濕衣服倒是其次,最讓她擔憂的事,是寶寶們愛上戲水,時時刻刻都想著在水裏玩,沒有一點束縛的隨心所欲玩自己的遊戲!這對寶寶的自律塑造能力,是有影響的,會讓寶寶們恃寵而驕,無法無天,變成鄒大小姐那樣?而且,就算她從小培養他們遊泳,但三四歲大的寶寶在水裏能懂得自救麽?他們隻懂得撒了歡的戲水,根本不知道落水的危險!
寶寶們仰頭看著她,小胖手抓著小魚還是不肯放,並且皺起了小眉毛,對媽咪的發火很不滿,“你是壞蛋,不準我們抓小魚!”
黛藺玉牙一咬,瞪起了一雙俏生生的美眸,讓兩小東西給媽咪站起來!看來,滕父滕母對兩寶寶太寵了,盡量滿足他們的一切要求,讓他們隨心所欲的遊戲,卻沒有教育他們,小魚是鮮活生命,是不能用來抓捕捏死的!況且,趴在桶邊玩小魚是兩個粉雕玉琢小寶寶該玩的遊戲麽?
她家的小妮妮穿著公主裙,怯生生、粉嫩嫩的,竟然跟著謙謙玩起男孩兒的遊戲來了!所以,媽咪這頓必須發火,並且首先教育縮小版滕睿哲,讓小澤謙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繼承爸爸身上的優點,摒棄缺點,長大後與爸爸一樣優秀有氣魄!保護妮妮,而不是帶著妮妮一起調皮!
一旁,滕父見黛藺生氣了,連忙走過來抱雙胞胎,不讓黛藺接觸到孩子們,勸慰道:“發這麽大的火做什麽?嚇到他們了。他們年紀還小,喜歡玩耍也屬正常,你不要責罰他們,若要怪,就怪伯父伯母吧。而且他們也並沒有犯什麽錯,惹你發這麽大的脾氣,是不是對伯父有些意見?!”
黛藺一怔,哪敢怪罪滕伯父,扭頭看著匆匆朝這邊趕過來的滕伯母,發現她現在教育一雙寶寶,已經不是她個人的事,而是牽扯到滕家所有人,會被誤認為她在對滕父發脾氣!
所以她有些懊惱,捫心自問自己的脾氣是不是有些大,對寶寶們是不是太苛刻了?
“伯父您不要多想,我隻是不希望謙謙再靠近池塘。以前在滄口,謙謙有一次不小心掉進湖裏,無人相救,差一點溺斃,所以我堅決不讓寶寶們靠近池塘。”她開始對滕父耐心解釋,看著跑過來的滕母,感覺自己現在成了一個毒打孩子的小媳婦,玉額直冒汗,“伯父您是長輩,德高望重,黛藺不敢有意見。”
“老滕,你這是說哪門子話!”滕母將一雙寶寶抱過來,有些生氣,啐了滕父一眼,“黛藺這是教育孩子自省自律,與你扯上什麽關係?你想太多了!”
滕父老臉一黯,望著黛藺道:“前不久葉素素登門拜訪過,提到了澤謙落水的事,原來是真的。以後伯父會盡量不讓孩子們碰水,但黛藺你也盡量不要在孩子們麵前發火,耐心教導他們便好。而且……”
他頓了頓,蒼老的臉龐清臒瘦削,歉疚的移開目光,“而且伯父以前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實在是,無法得到原諒。”
“伯父,黛藺需要的不是您的愧疚,而是認可。”黛藺柔婉一笑,垂眸看著那兩個躲在滕母身後的寶寶,再看一看凝立在花園門口的滕睿哲,發自內心的道:“其實以前滕伯父做出秘密槍決我的事,也是因為不認可我這個坐牢女,不讚同我與睿哲在一起,下手狠了一些,讓我悲痛欲絕。那麽現在,我希望您是真心接受我和睿哲在一起,能看到我與年少時期的不同,相信我不會給滕家抹黑!”
“聽說你現在在一家跨國美企上班。”滕父緩緩踱了兩步,同樣看到花園門口的兒子滕睿哲,負手停步道:“早在監獄,伯父便聽說黛藺你出國深造,進入跨國美企起步鍛煉,與鄒家小姐是同一家公司。但鄒家小姐現在是做清潔員,而黛藺你是設計師。雖然沒什麽名氣,但比起四五年前,已經進步了太多,徹底擺脫了‘坐牢女’這個稱謂。所以伯父其實早已對你刮目相看,很是期待你與睿哲共創事業,真正獨立自強的那一天!伯父一直覺得,我滕家的兒媳應該與睿哲齊頭並進,不會相差太遠!”
“伯父,我會努力的!”黛藺鄭重點頭,眉眼間充滿自信,朝不遠處的男人走過來,對他嫣然一笑,輕輕扶住他的臂彎,卻是小聲笑道:“睿哲,原來伯父喜歡女強人類的兒媳婦,不過我會努力做到最好,盡量跟上你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