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風潮平息

“好險,好險,總算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啊,不容易啊,不容易……”

鄭天成撥上了最後一個珠子,盯著珠玉算盤,對著林純鴻說道。

林純鴻沒有接口,隻是踱到算盤前,看了看算盤上的數字。

鄭天成接著說道:“荊州僅僅亂了七日,七日,嘿嘿,就立即籌集了將近千萬枚大圓;廣東?廣東壓根就沒興起風浪,那幫海上漢子,天不怕地不怕,壓根就不相信我們會在朝廷的壓力下取消票據……”

林純鴻笑道:“這麽看來,那幫亦商亦盜的海賊倒與咱們一條心!”

“最為可笑的是鄭芝龍,烏龜*頭剛冒出來,就被嚇回去了。揚州這邊,幸好咱們在江南隻有一家錢莊,否則,鬼曉得會發生什麽事!”

說完,鄭天成拿起算盤旁邊的賬冊,仔細看了看,道:“昨日兌換的銀子還有四十二萬兩,今日就隻有三十五萬兩,看來,最多還有十日,也該消停了。隻是……”

鄭天成皺了皺眉,接著說道:“隻是,百裏洲儲存的銀子已經消耗一空,僅僅剩下二百多兩黃金,萬一東林黨人再出什麽幺蛾子,咱們就為難了……”

林純鴻安慰道:“江南地區持有的票據總數不過六千多萬兩,這些日子,兌換出去的銀子差不多有三千五百多萬兩,四十多天了,該兌換的,也差不多了,東林黨人再怎麽謀劃,也屬於無根之木,掀不起多大風浪了。再說……”

林純鴻忽而冷哼了一聲,道:“我看溫體仁也該出手了……”

鄭天成大奇,問道:“他不是早出手了麽?常熟縣令每日收集證據,這還不算出手?”

林純鴻嘿嘿笑了笑,正準備解釋,忽然接報:錢謙益、瞿式耜被押解進京!

林純鴻撫掌大笑道:“溫體仁出手真夠快的……一切都該結束了……”

……

在錢謙益、瞿式耜被執後,擠兌風潮終於平息,還出現了真金實銀返流的跡象。

溫體仁算得上搞陰謀詭計的行家,與林純鴻戰略協作搞掉常熟的縣令後,立即換了自己的心腹至常熟當父母官。

這位父母官的行動簡直太高調了,每日公開收集錢謙益、瞿式耜的罪狀,引起了錢謙益師徒的高度警惕。

錢謙益師徒好歹算得上常熟一霸,這位父母官短時間內哪能收集到什麽證據?反而被手下的一些惡吏搞得灰頭土臉的。

錢氏師徒得意不已,時時以挑釁的目光看著北方,就如在隔空傳話:“奸賊!有什麽招就盡管使出來……”

正當錢氏師徒放鬆了警惕,一門心思地四處串聯,試圖搞垮票據時,溫體仁的暗手終於出招了。

溫體仁的暗手就是常熟訴棍張漢儒。張漢儒以訴訟為生,下筆如有神,一下子列舉了錢謙益五十八條罪狀,包括:貪汙、受賄、走私、通敵、玩權、結黨……凡是能想到的,張漢儒都列舉了,要是這五十八條罪狀一一坐實,估計將錢謙益淩遲一百遍都不夠。

而且,張漢儒還不是到縣衙、府衙、按察司告狀,而是直接進京告禦狀!

於是,不到十日,錢氏師徒就被差爺鎖拿,連夜前往京師。

豪商們大驚,一時陷入沉寂之中,不知如何應對突來的變故。至於票據之鬥,管他娘的,連錢謙益這樣的組織者都完蛋了,還鬥個屁啊!

“這就完了?虎頭蛇尾啊,虎頭蛇尾!”範成義對驟然停歇的擠兌大為不滿,忍不住出口罵道。

江南豪商、徽商停止動作,可急壞了範成義。

作為晉商範永鬥的代言人,範成義當然知道範永鬥的打算。

範永鬥與荊州集團的合作並不多,除了賣了一些馬匹給林純鴻外,荊州集團似乎在刻意回避晉商。

範永鬥的生意範圍非常廣,主要麵向遊牧民族,購買一些馬匹、皮毛、東珠、草藥及山貨,售賣的東西就廣了,如絲綢、鐵器、糧食、茶葉、鹽巴等等。尤其是糧食和鐵器,遼東女真人的需求簡直就是無底洞,範永鬥憑借廣闊的生意渠道,向女真人輸送了巨量的糧食和鐵器,受到了皇太極的看重,並為他的生意提供了大量的方便。

範永鬥也投桃報李,對大明內部的局勢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還為女真人的暗探提供一些方便。

與範永鬥做類似生意的,還有許多,其中以王登庫、靳良玉、王大宇、梁家賓、田生蘭、翟堂、黃永發等人財力最為雄厚。

要說,大明境內最大的糧商、鐵器商,非林純鴻莫屬。無論是範永鬥,還是其他晉商,多次派人求見林純鴻,試圖大批量購買鐵器和糧食,並送來了豐厚的禮物。

哪想到,林純鴻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禮物,就不是不賣糧食和鐵器與他。

一來二去,包括範永鬥在內,晉商們惱火不已,又對林純鴻的心思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因為範家票據被荊州搞垮,整個晉商團體算是與荊州集團結下了仇怨。

這次範成義抵達江南,其用意不僅僅限於煽風點火,他還有其他更為重要的事情要做。

範成義在得到範永鬥的授意後,立即前往績溪拜訪李多義。當範成義見到李多義的時候,李多義正在為幾十萬兩銀子的出路發愁。李多義不是傻瓜,對荊州軍暗中保護一事心知肚明,眼見得票據擠兌風波漸漸平息,他知道,荊州軍該撤退了。

可是,荊州軍撤退了,績溪城外的土匪怎麽辦?靠縣城裏的弓兵保護?娘的,靠他們還不如指望土匪被雷劈死。

看著依然信心滿滿的範成義,李多義坦言道:“實不瞞範老弟,為兄準備過幾日,就把銀子運到揚州去!”

“這次,為兄算是看清了,這年頭,唯有拳頭最大,林小三拳頭硬,朝廷也沒辦法,說不得,隻好信任他了!”

仿佛早就料到了李多義會向林純鴻妥協,範成義平靜地說道:“天下暴利,無出票據之右。與其把銀子扔給林小三,還不如我們自己來辦票據!”

李多義緊緊地盯著範成義,滿臉的不可置信,道:“範老弟不會不知道,這年頭,除了邦泰的票據外,沒有一家能夠生存下來!”

範成義點頭道:“對!包括我們範家的票據!”

“那你還一門心思地想搞票據?”

範成義嘴角咧了咧,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旋即,他從懷裏掏出一張邦泰票據,在手中揚了揚,說道:“票據最為危險之處,無非就是偽造。這些年來,所有冒出的票據,都死在了林小三的偽造之下。林小三奸詐至斯,試問,李大哥能不能忍?”

李多義閉口不言,為商多年,他好歹知道,為了銀子,有的商人甚至連兄弟都坑,林純鴻此舉,實屬平常,談不上什麽怨恨。

範成義指著手頭的票據,繼續說道:“我們範家對林小三可謂恨之入骨,一直在琢磨票據中的門門道道,好歹還讓我們琢磨出了一點東西。”

“李大哥,你看,這些符號,還有這首唐詩,無不是暗語,林小三的防偽之道,就蘊含其中。你再看,這些山水畫,山腹處有點古怪……”

範成義指指戳戳,滔滔不絕地指出票據的防偽措施,直讓李多義驚歎不已。

這範成義毫不避諱,將範家多年琢磨的成果擺在了桌麵上,到底有何用意?李多義冷眼看著範成義滔滔不絕,心裏卻狐疑不已。

最終,範成義高聲道:“林小三能用這麽多暗語防偽,咱們確實偽造不了,不過,回頭一想,咱們完全可以借鑒這套防偽措施,來辦咱們自己的票據,林小三同樣破解不了!”

李多義大為心動,票據之利,隻要作為商人,無不心知肚明,輪到誰,都會忍不住**。但李多義為商多年,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一份戒心,範永鬥想通過票據吸納江南資金的企圖,他豈能不知?

李多義略微思索片刻,心裏有了計較,道:“現在大明各地不靖,銀子輸送頗為艱難,山西、河南尤為突出,不知範老弟有何計較?”

範成義心裏一突,明白了李多義的打算,不動聲色地笑道:“我們範家想重辦票據,不過,目前隻打算局限在山西。李大哥放心,我們本小利薄,萬不敢像林小三一般將手伸到江南。”

李多義大笑道:“範老弟多慮了,為兄並無此意。辦票據,無非在林小三的虎口中奪食,為兄考慮的是如何揚長避短,與林小三一較長短!”

範成義大喜,與李多義挑燈夜談,最終敲定,雙方獨立辦票據,在防偽技術上互相合作,並互相在對方的錢莊中入股二成,共同協作,以應對荊州集團的打壓。

範成義帶著沉甸甸的成果,連夜離開了績溪,往山西而去。

範成義相信,有了李多義在江南吸引荊州集團的火力,範家的票據必將渡過最初的困難期,迎來最為輝煌的時刻。

範永鬥,果然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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