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葉楨同樣也是一臉驚喜地看著謝定安,“謝兄怎會到此地喝茶?”

謝定安三步做兩步地走到了葉楨麵前,“家父告訴我,每逢初一和十五都要來此地結清賬務。”說著指了指桌上那壺升起嫋嫋青煙的茶,“因為茗月樓的茶一直是家族供應的。而且家父甚是喜愛茗月樓的茶,所以家父每逢初一十五,都會親自過來,所以家父在離開江寧之時便告訴在下,每逢初一十五一定要過來。”

“原來如此。”葉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麽,謝兄現在是在等人?”

“嗯,等這茗月樓的主事人呢,按理說應該來了,可是現在都快接近午時了......”謝定安一臉疑惑,“怎地,就不出現呢?”

茗月樓的主事人.....

現在可不就是自己麽。

葉楨頗為尷尬地摸摸鼻子,對著謝定安一臉歉意地說道:“謝兄…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別生氣。”

“什麽事?”謝定安皺著眉頭想著葉楨是否曾經有做過什麽傷害他的事,但是想了又想,發現自己和葉楨並無過節,於是笑著說,“秦兄,你這可就見外了,秦兄又何曾做過傷害過我的事?”

“呃……”葉楨訕訕地問,“敢問,謝兄在此地等了多久了?”

“約莫半個時辰吧。”謝定安無意識地回答道,再指了指之前的那壺茶,“喏,之前的茶都涼了,這是新換的。”

葉楨聽到謝定安已經等了半個時辰,而且還等到茶都涼了,心中更是不安,但是還是對著謝定安坦白了,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的愧疚,“謝兄,若無意外,我便是這茗月樓的主事人了。”

“什麽?”謝定安一臉的震驚,旋即眨巴眨巴眼睛,問道:“你不是才到江寧城沒多久麽?我家族可是與茗月樓合作了好幾年了,為什麽我從未見過你。”

葉楨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這茗月樓……是月白兄離去時才剛剛托付與我的,所以你此前未曾見過我。”

“原來如此。”謝定安笑得一臉燦爛,“既然這茗月樓的主事人是秦兄,那麽事情便好辦了。”謝定安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對著葉楨低聲說道:“因為此前我並未接觸過這些,所以內心一直有些忐忑,現在既然知道了是與秦酒兄打交道,那麽我便不用擔心了。”

“謝兄,你就不怕我坑了你的錢財?”葉楨饒有興趣地說道:“據我所知,這茗月樓的盈利可是不少。”

謝定安卻是一臉無所謂地擺擺手,“隨意,若是秦酒兄有興趣,我即使把這整個謝府的財富皆是贈予你又有何妨?”

葉楨心下一驚,旋即苦笑著說:“謝兄,可別開這樣的玩笑…”

“誰說我在開玩笑了?”謝定安黑色的眸子凝視著葉楨的雙眼,“隻要是秦酒兄,付出什麽,我都願意。”哪怕是這天下,我也願意。

一陣穿堂的清風吹拂而過,將謝定安繡著綠竹的長袍下擺微微揚起,墨色的發絲隨著風的方向往後方偏去,映襯這床邊飛舞的綠柳,謝定安一雙墨色的眸子熠若星辰。

“謝兄,你我皆是男子。”葉楨低了下頭去,“這樣的話,還是說給我未來的嫂子聽吧。”

“我可沒有開玩笑…”謝定安掏出了一直係在自己腰上的玉笛,將葉楨低下的頭給抬了起來,臉上特意做出了一幅垂涎的神色,“我可是對秦酒兄癡心不已阿。”

葉楨突然覺得這玉笛有些眼熟,但是此時卻是無暇顧及了,連忙將謝定安放在自己下顎上的笛子給推開了來,一臉好笑地說:“我可是沒有龍陽之癖,你呀,應該去找...住在柳巷之人。”真是...差一點就當真了。葉楨在心底對著自己暗自搖頭。

“哎呀,又拒絕我了…”謝定安一臉委屈地看著葉楨,“上次在我家也是這般......”

“你啊,當真是該定定性子了!”葉楨感歎道:“上次在你謝府時,我就已經上過你的當了,這次我可不會再步入你的套子,收起你那副表情吧。”

“秦酒兄真是不近人情......”謝定安癟了癟嘴,“那麽,談正事吧。”說著便引著葉楨入座。

葉楨便跟著謝定安去了他之前的那方桌子,在謝定安的對麵坐了下來,“謝兄,可是帶了賬單?”

謝定安點點頭,朝著他背後的小廝說道:“弄月,賬單。”

在謝定安背後的弄月便從自己的胸前拿出了黃線裝訂的一個冊子,恭敬地遞給了謝定安,“少爺,這便是我們與茗月樓的賬了。”

謝定安點點頭,卻是沒有翻開那個小冊子,而是望向葉楨,“秦酒兄,還記得之前你替在下出的那個主意嗎?”

“主意?”葉楨疑惑地望向謝定安,“什麽主意?”

謝定安一臉貴人多忘事的模樣,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就是’醉生夢死’,你可還曾記得?”

“原來是這個...”葉楨此時方才恍然大悟,雙手疊在桌上,支著下巴問道:“那麽,謝兄可是成功了?”

謝定安一臉感謝地對著葉楨說道:“托了秦兄的福了,沒有辜負家父將’醉生夢死’留給我的期望。”卻是說了沒有辜負,並沒有說此法的成功與否。

不過葉楨瞧著謝定安的神色,也知道了他的生意必定是成功了,否則謝定安也不會向自己道謝,這對不諳商道的謝定安來說,必定是極為重要的吧,念及此,葉楨便一臉慚愧地說道:“哪裏哪裏,是這酒,本就是上好的佳品。否則任憑在下的拙計,是無論如何也不行的。”說著,卻又想到江月白對此酒的推崇,於是帶著一絲引導的意味向謝定安詢問,“謝兄,你可知道江月白?”

“江月白?”謝定安一邊思索,一邊念叨著這個名字,旋即恍然大悟,“那個,江寧第一才子?”

“嗯。”葉楨笑著說,“你知道麽,他阿,就是愛極了這酒,便將這茗月樓以一壇’醉生夢死’作為交換,轉讓給了在下。”

雖說江月白並不是因為醉生夢死而將茗月樓轉讓給葉楨的,但是葉楨卻是想要這樣對謝定安說,因為在葉楨看來,謝定安此人不諳商道,對自己並無多大的自信,所以想借此助謝定安一次。

果不其然,謝定安一下子站了起來,雙眼中滿是驚喜,一臉狂熱地向葉楨問道:“當真?”

“當真。”葉楨笑了笑,“所以阿,此事地功勞不該算在我的身上,應該是算在謝兄自己身上。”

謝定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坐下了,眉頭一會皺著,一會又舒展著,沒過多久發現自己將葉楨晾在了一旁,臉上滿是虧欠之意,於是親自提起茶壺,為葉楨倒了一盞茶。

“多謝。”葉楨舉著茶杯向謝定安道謝,忽然又想到了被耽誤了的賬冊,便說:“那麽,謝兄,現在我們便開始對賬吧。”說著朝著一直站在自己背後的念歌說道:“去請席君掌櫃,讓他帶著茗月樓與謝府生意往來的賬冊。”

“是。”念歌恭敬地領命。

念歌正要往下走時,麵前的謝定安卻是大喝了一聲,“且慢。”得虧這茗月樓的二樓不是誰都能上的,注意到此事呆人極少。

念歌和葉楨皆是一臉迷茫地看著謝定安,不知道他為何要阻止此事。

謝定安抬起桌上的茶,用茶蓋撣了撣漂浮在上麵的茶葉,抿了一口,說道:“秦酒兄,還記得當日之約否?”

葉楨皺眉,“在下…曾與謝兄做過什麽約定嗎?”

“此前販售’醉生夢死’的時候,我曾說過,要將這二層的收益贈予秦兄。”謝定安語出驚人,絲毫不顧及這兩層的收益是多麽地驚人,而是緩緩地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張小心保存著的黃紙黑字的紙,對著葉楨說道:“現在,我履行此前的諾言了,這是契約,秦酒兄,請收下吧。”說著便將這張紙遞給了葉楨。

葉楨接過,卻是沒有看這張紙上寫了什麽,而是搖搖頭,“謝兄,此話,休得再提,在下隻是舉手之勞罷了,怎能接下這契約呢?”說著,將契約書又遞了回去。

謝定安卻是沒有接,而是又朝著葉楨推了過來,“這契約是在下親自擬定的,我一直帶在身上,就是期望著能夠拿到秦兄的手上,所以,請秦兄就不要推辭了。”

葉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在下何德何能,謝兄,請你收回去吧,我是不會簽的。”說著便沒有再看那張契約書,將頭偏向了別處。

“在下送出去的東西,可是沒有拿回來的道理,秦兄不收,我便一直為你留著。”謝定安看葉楨拒絕之意很是堅定,不過卻是沒有死心。將契約書收回了自己的懷中,依舊說道:“等到,你願意接受了為止,那兩層的收益我是絕對不會動的。”

“謝兄,何苦為哉?”葉楨歎著氣搖頭,“請你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我是絕對不會收下的。”說著抬起桌上的茶,小小地飲了一口,示意自己不願多說。

謝定安見著葉楨的動作,雙眼閃過一絲難以窺視的光芒,“那麽,我便不再提此事,秦酒兄可滿意?”

葉楨的臉這才舒緩了一些,朝著念歌打了個眼色,示意她下去通知席君。

念歌便朝著葉楨微微點頭,轉身走了下去。

長久無話。

葉楨低頭飲茶,卻是沒有注意到謝定安墨色眸子裏跳動著的火焰。

葉楨,我會讓你收下的。

沒有過多久,席君便上來了。

想來念歌已經與席君說了謝定安的身份,一上樓,見著謝定安便是長長的一輯,沉聲謝罪道:“原來您是謝府公子,招待不周,招待不周,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寬恕則個。”說完便又再次向謝定安行了一個大大的輯禮。

謝定安見席君誠意十足,也就沒有和他計較,對著席君點點頭,表示自己原諒了他。

席君這才走到了葉楨的背後站定,從廣袖的袖口中拿出了茗月樓的賬本,雙手交給了葉楨。

葉楨接過賬本,將黃色絲線裝訂的賬本放到了謝定安的麵前,“謝兄,請。”

謝定安將自己手上的賬本也同時遞給了葉楨,葉楨卻是沒有翻閱,而是將賬本遞給了站在她身後的席君,“席掌櫃,有勞了。”說完便抬起了桌上冒著青煙的茶,小酌了一口。

大約是半盞茶的時間,席君停下了翻閱的動作,便弓著身子,朝著葉楨低聲說道:“東家,謝家的賬沒錯。”

葉楨微不可查地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然知曉,於是開口向謝定安說道:“謝兄,沒有問題。”

“嗯。”謝定安也表示並無問題,“弄月,印章。”

“是,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