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時小勝,郗大人言重了!”謝玄苦笑道。
這世間之事,本就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不提自己多好的計策,如若今日事敗,隻怕郗超方才所言,件件都要坐實,那時的自己才是千萬人所指。
“好,勝而不驕!”郗超也不等謝玄消化完,又是一頂高帽子扔了過來。
倒弄得謝玄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這郗超偌大一把年紀,也太情緒化了吧,真難以想像,像這麽剛正又直來直往的人,怎麽安坐朝廷高位多年卻不倒。
“賢侄,不知你這如此妙計,是什麽想出來的?”郗超終於忍不住問道。
“監軍大人,現在所有的戰報還沒有完全回來,您教我什麽說?”謝玄為難道。
“也是,也是,好,等那項風雲等人回來以後,大將軍可不能再藏私!”郗超故作嚴肅道。
“一定,一定,謝玄自當無所不言!”謝玄隻得答應。
“好,甚好。不過,”郗超又想起了一事,“不過,那個什麽劉將軍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也不怪郗超,他來小池城中不過一兩天的事,連劉牢之的新軍兵營都不知道,哪裏知道劉牢之其人,就連項風雲等人謝玄都是瞞著沒有泄漏消息,隻告知了兵營的存在,卻沒道出劉牢之的來曆。
“哈哈!這個嘛,能不能待會給眾將一並介紹?”謝玄賣了個關子。
郗超聽了謝玄這話也不多問,兩人又說了些瑣事。
“大將軍,項將軍一行到了營中!”“請!”
“大將軍,劉將軍一行到了營中!”“請!”
隻差了那方天細一時未曾趕到,他的水軍離的稍遠,安頓下來也要些時間。
“大將軍,項風雲幸不辱命!”項風雲一進大帳,急切報喜。
“大將軍,劉牢之誅殺桓遠城!”劉牢之更是一語驚人,手裏正提著一物,正是那桓遠城的頭顱。
“好!諸將辛苦了!”謝玄大喜,誅殺桓遠城是超額完成任務。
“大將軍,小池水軍都督方天細到了營中!”“請!”
一時水陸眾將到齊,各各麵帶喜色,想來立下功勞不小。
“謝某先為大家介紹一人,也是今日殺敵功臣之一,大將,劉牢之!”謝玄高聲道。
劉牢之適時站了出來,左右一抱拳,回到行中。
“劉牢之,字道堅,彭城人氏,自幼好武善射,曾祖劉羲,以善射跟隨武帝,其父劉建亦有將才,深沉剛毅,足智多謀。”謝玄簡略的介紹了一番。
眾將見了劉牢之那奇異的相貌,也都頻頻點頭,這劉牢之隻怕生來就是戰士,至於那些跟著項風雲去截殺桓遠城大營的將士,更是已見過劉牢之大展虎威,不能不服。
那桓遠城何等人物?
雖是領了桓溫的水師,馬上功夫也是萬人難敵,一支長矛不知奪了多少上將的性命。
但就是如此難纏的人物,劉牢之隻與他打了個照麵,人頭落地。
雖有方天細與項風雲此前輪番衝殺,亂了桓遠城的心智,但劉牢之何嚐不是連番作戰,就算是以逸待勞,誰又敢說自己強過桓遠城?隻怕連項風雲這等人物都不行。
“好了,人也介紹了,不如請大將軍給大家說說如何布置今日之戰,大家以為如何?”郗超難得笑道。
“正是如此!大將軍果然神機妙算,打得那桓遠城滿地找牙!”
“就是,我隻是跟著殺來殺去,好像沒有殺什麽人,那數萬大軍怎麽就沒了?”
“所以無論如何,得讓大將軍給咱說說,不然咱這晚上都睡不著覺。”
“你那豬腦牛身板,還有你睡不著的時候?”
……
“好了,安靜,現在請大將軍說話!”郗超止住了眾人的喧鬧之聲,他的目的已然達到,再鬧下去就是過而不及了。
“諸將如此賣命奔波,我謝某哪敢藏私?”謝玄也是心情大好,於是娓娓道來。
先以二千水軍襲擾湖口。為何要派出二千人?人少,船也少,湖口大營根本不會出動大軍來應付,隻是前哨水師就能應對襲擾。人多,多不過桓遠城,桓遠城能夠在兵臨建康之前消滅小池水軍主力,當然不會放過。所以,謝玄隻派了兩千人去襲攏,而且趁了造飯之時,這時的桓軍,正是力竭神疲肚子餓的時候。
當然,打一下就撤,是謝玄事先定好了,隻是不讓桓遠城的水軍無法吃飯,一等他們的水軍大部分上了船,這支小隊就撤回了。而此時的方天細,正遠遠的跟在後麵,桓遠城的水軍也有細作,當然馬上也了解到這樣的情況,為了避免中伏,他們隻能退兵,反正將方天細的水師趕跑後,他們正好有時間吃飯。
可就在桓遠城的水師還沒有回去的時候,謝玄的第二招出了,那就是項風雲和劉牢之的兩路人馬,一頓砍殺,將湖口大營砸了個稀巴爛。
這時桓遠城正在氣頭上,馬上組織防守,並在‘擊潰’這兩人後,分兵追擊。
等到桓遠城做完這些事以後,方天細的水軍已收攏了船隻,重新向湖口衝去。
麵對謝玄淩厲的第三招,方天細不得不傳令下去,教將士們再次登船作戰,不戰不行,他總不能任憑方天細將他桓遠城的舟船都收了去吧?
正是他與方天細在江麵上大戰的時候,第四招又來了,項風雲和劉牢之此前前後將湖口大營打穿,但卻都向東南退出,隻是前後腳的功夫,就是這前後腳的功夫,項風雲在前麵設了埋伏,劉牢之則引敵深入,最後兩下合擊,破了桓遠城的追兵,最重要的是,他們竟然又向湖口大營殺了過去,隻是這回分了工,項風雲負責破襲湖口大營,而劉牢之則逆江而上。
為何要派劉牢之逆江而上?一則可截擊桓溫可能向湖口方麵派遣的救兵,另一方麵,在桓遠城上岸追殺項風雲的時候,劉牢之可與項風雲前後夾擊,盡破桓遠城大軍。
桓遠城則在得知項風雲殺了個回馬槍的時候為難了。
當時的他有如下選擇:一,盡全力先撲殺方天細,自己的大營不要了,但這樣一來,必須全殲方天細,一旦再次被方天細反撲,他將兩腳踏空,連大營都回不去。
其二,迅速回師,掃平項風雲,這樣的話,他會損失一小部分的戰船,但至少可以保住大營,如果迅速的話,甚至可以在掃平項風雲之後,再回來收拾方天細。
其三,分兵兩路,分別與兩人對抗。但桓遠城知道方天細與項風雲並不是軟杮子,如果選擇此路,隻怕兩路人馬都吃不下對手。
其四,棄營,溯江而上。隻要他不怕桓溫要他的腦袋,畢竟大營丟了也是死罪一條。
本來,桓遠城是選擇了最合理的一條,先撲殺方天細,然後再去幹掉項風雲。水軍以舟船為根本,兵與船都在,才有與敵較量的底氣。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方天細全軍出動,又不與桓遠地決一列戰,反而是時時保持著船隊的陣型,並且一步一步向南岸退去。
如果方天細直接向自己的老巢退去,桓遠城隻怕想都不想,直接殺了過來。
但幾次三番的上了方天細與項風雲的當,他猶豫了,他怕方天細的任務隻是將他引到南岸來,然後再用伏兵擊敗他。
這時的桓遠城再一次昏了頭,他開始令所部人馬全速回營,務必在第一時間裏奪回大營。當然,到了這時,他沒有氣瘋,還留了數千人馬守住戰船,以防方天細來襲。在大營,在桓遠城的嚴令之下,無數士兵拖著疲憊的身體去與項風雲廝殺。
隻是,項風雲也沒有打算硬拚,隻是且戰且退,直到劉牢之在桓遠城的背後出現。
水陸兩路,連船帶大營,外加主帥,謝玄大軍完勝。
眾將聽了謝玄所說,一個個全是呆若木雞,這是打仗嗎?這是謝玄在指揮幾支兵馬在操練吧!桓遠城完全就像謝玄的一隻手指頭,讓他撓屁股不敢撓腳丫。
“還有一事,謝玄要向項風雲將軍和方天細將軍道一句抱歉!”趁著眾將還在驚訝之中,謝玄又道。
“不知大將軍何出此言?”方天細和項風雲經此一戰,對謝玄已是極為佩服,卻不明白謝玄所言為何。
“此前,謝某的部署並未盡對兩位將軍直言,請兩位將軍莫怪,非是謝玄多疑,隻是桓溫那廝圖謀我大晉國不是一時之思,隻怕我晉國各處駐軍之中多有桓溫安插之人。故而,隻得出了下策,教小校臨時通知兩位將軍,還請兩位見諒!”謝玄言到此處,竟真的走下台階,衝著方天細與項風雲分別一抱拳。
方天細與項風雲忙稱不敢。
郗超這時正好也出來打個圓場,勸道:“大將軍如此親近眾將士是好事,隻是,大將軍方才所言並無半點虛假,莫說這小池城中,隻怕那建康城中,都多有桓溫布下的棋子。再者說來,方將軍和項將軍也是久經事故的人,誰會與將軍計較這些?想來,那諸葛武候但逢出征,就給人幾個錦囊,還不許人偷看,那豈不是更加氣人?老夫既不曾聽那趙雲黃忠等人報怨,也不曾聽那武候道歉。大將軍,著實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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