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乘 虛

錢文義回到住處,從門裏入內正要上樓,忽覺右眼角一閃,似乎有人躲入房中,頓時心生警覺。轉頭望去,正是方仲的住房,門簾尚自微微晃動。錢文義心道:“方仲不在房內,卻又有誰來?”走到門口,暗自提神,問道:“是誰在屋內?”

過了一會,房內有人道:“是我。”聲音青澀,似乎年歲不大,回答起來語音有些顫抖,顯得底氣不足。

錢文義一挑門簾,裏麵盡收眼底。那房間本就不大,方仲也無什麽東西,除了一床一桌外,連個凳子也無,桌上擺著方仲日常衣物,有些淩亂,似乎翻動過。一個常在玉虛宮內伺候的童子神色慌亂的站在一旁。錢文義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那童子期期艾艾的道:“我……我……走錯了路。”

錢文義冷笑道:“真是怪了,乘我師徒二人都不在小樓時,卻走錯了路,鑽到這裏來,何其巧也。”緊迫一步,厲聲道:“你不在玉虛宮做事,跑到這裏何幹?”

那童子見錢文義聲色俱厲,慌張起來,道:“真是錯了路,怕……怕你誤會,才閃入房中躲一躲,哎喲!你幹什麽?”卻是錢文義一把抓住了童子胳膊。錢文義道:“這裏又非偏野之地,你常在玉虛宮走動,豈會走錯了路。這裏衣衫被褥淩亂,必然被翻動過了,你這小賊,竟然偷東西偷到這裏來。”

那童子掙紮道:“我不是小賊。”可是哪裏掙脫得開。錢文義喝道:“隨我去見掌教真人,看他怎麽處罰於你!”拉著他便要出門。

那童子急了,叫道:“是掌教真人著我來的。”

錢文義聞言一驚,轉頭看著童子。那童子道:“我盡管對你說了,你卻別把我帶到掌教真人麵前去,更別供出我來。”錢文義愕然鬆手,那童子一掙,終得自由,再不敢逗留,奪門而出,一溜煙的跑了。

錢文義站在房內思緒久久不能平靜。看一眼方仲房內本就無幾的東西,兩件破舊的衣衫擺放在桌上,似乎隻有身上那套衣裳還算有些顏麵,若以一個玉虛宮弟子的身份來衡量,再也沒有比他更寒磣的了。錢文義走到擺在桌上的衣物前,伸手輕輕的翻了翻,除了壓在其下一隻羊脂玉一般的葫蘆外,什麽東西也無,又到方仲床鋪之上看了看,也沒有什麽惹疑的地方。錢文義自言自語的道:“掌教真人讓童子來此,為了什麽……”

陸文甫帶同賈光南來見掌教真人,到了玉虛宮,通報之後,懸天真人在八卦台賜見。

二人入殿,宮內之人俱都不在,懸天真人居然是獨自接見。陸文甫先作介紹道:“這位便是華陽門嶽真人的師弟賈光南賈先生。”賈光南拱手施禮:“在下賈光南,參見掌教真人。”

懸天真人微一

頷首,道:“賈先生不必多禮。方才有師侄來報,說賈先生在山門等候,本尊便讓鄙師弟盧公帶人前去迎接,不想與先生錯過了,倒是先生先來。如今人影稀疏,非是有意怠慢,請賈先生莫要計較。”

賈光南道:“不敢,是陸道兄來接見的在下,便在三清殿稍歇了片刻,與陸道兄暢談一番,足感盛情。”

懸天真人問陸文甫道:“不知陸師侄與賈先生談了何事,如此投誼。”陸文甫稟道:“賈先生此來,乃是要與我為盟,共誅妖孽。”懸天真人微微點頭,垂眉道:“華陽門肯不甘寂寞,出手誅妖,確是好信。”臉上既無意外之情也無笑容,可說對此極淡。

賈光南微微示目陸文甫。陸文甫會意,上前一步道:“不隻如此,賈先生還有機密之事相告。”懸天真人眼角一抬,道:“機密之事?”

賈光南乘機道:“這裏並無外人,在下自當直言相告。一向有人說本門與魔教有牽連,此話倒非無中生有,確實有本門弟子投入魔教,被迫之下做了些有傷天理之事。”

懸天真人有些意外的道:“先生直言相承,傳了出去,不怕日後麻煩嗎?”

賈光南道:“雖然受了些汙言穢語,那也不必細說,卻不能一直冤枉了本門。本門弟子投身魔教非是為了當奸作惡,乃是乘機打探魔教消息,好為正道所用。”

懸天真人道:“這麽說來,貴派弟子是假意奉承了。可是風言風語非是始於今日,難道一直無消息打探?”懸天真人目光凜凜,盯著賈光南。

賈光南道:“若是平常消息泄漏,隻能惹人懷疑,隻有最值得的消息,方能不惜冒識破的風險出來告知。”懸天真人凜然道:“最值得的消息又是什麽?”

賈光南道:“魔教內亂,六堂精銳盡出,將於下個月底,攻打另一堂妖孽邀月堂。那時他們互鬥,自顧尚且不暇,本門與貴派聯手,再邀集正道,趁此機會,攻其不備,直搗他老巢,豈非絕好良機。”陸文甫亦道:“機會難得,內外夾攻之下,於我極為有利。”

懸天真人沉默片刻,失笑道:“此事恐怕不實。需知雙方相鬥都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豈有連何時攻打都泄漏了出去,你說月底之期便不可靠,或是疑兵之計也未可知,我等若貿然出手,豈非中計。依本尊主意,隻要假以時日,正邪消長,自然可以一鼓作氣滅了魔教。”

賈光南微笑道:“掌教真人有所不知。你知為何他要挑月底之期,隻因這邀月堂法門與眾不同,十五月圓之日,五音八樂齊施,天降神曲,威力非凡,無人能敵,隻有到月底之時,星月無光,他便威力大減,隻有這時最好動手。所以要攻打邀月堂,必定月底。”

懸天真人與陸文甫都訝道:“有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