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 襲

濃濃夜色,一座斑駁的小城屹立在長河一側,風雨即來,破敗的城樓嗚嗚直響,吹動著懸掛的兩盞大燈籠,急促的搖來晃去。城樓上的牌匾亦忽明忽暗,那字跡風吹日曬,早就黯然無光,隻有仔細辨認,才能識得是‘洛水城’三個字。

城門口守著十來個漫無精神的提刀大漢,也不穿官家號色,卻把門喝令行著公家之事,站的久了,被夜風一吹,挨不住凍,都往城門洞裏躲藏。

城外密林之中,一人眺目許久,微微冷笑道:“魔教之人毫無防範!著各處弟子準備,待我衝入城樓時一起動手!”身旁之人應道:“是。”回身而去。那人緩緩抽出寶劍,鋸齒般的劍身冷氣四散,把劍一舉,足下塵煙忽起,如流星趕月一般衝出密林,飛奔城門!

城樓上首先有人發覺異樣,指著漸奔漸近的煙塵喝道:“那是誰來?”守城門的大漢聽得呼喝,從城門洞裏出來,見遠處煙塵如黃龍卷地般狂滾而至,驚道:“什麽人!?”還未來得及發言警告,劍光劃過,脖頸一涼,就此人事不知。那人身首一分,鮮血四濺,餘下的大漢頓時大駭道:“有人襲城!”各舉刀劍迎敵。但聽喀嚓嗆啷之聲不絕,寒光所過之處,屍骸倒伏,斷折的兵刃落了一地,俱都被來襲之人絞殺!城樓上那人驚覺大事不妙,抄起一根大木槌就要敲打擺放身後的大鼓,還未揮出,忽覺腳底下寒風勁襲,碎屑一分,一柄巨劍從城牆下直刺而出!那人慘叫聲中翻落城下!劍光消去,風聲一響,周公望已站立在城樓之上。

風聲依舊,兩盞大紅燈籠晃得更是厲害。

遠處無數人影紛紛從隱蔽之所現身,或高或低,齊往城樓聚來。

周公望往城內一瞧,黑沉沉沒有一點燈火,皺眉道:“這洛水城真的是魔教分堂?”剛趕過來的蒼禎道人應道:“此是錢師弟傳過來的消息,該不會錯。”周公望道:“那為何城內一點燈火也無,像個死城。”蒼禎道人道:“城內百姓早在魔教攻陷城池時逃亡了,留下的都是些魔教妖人,想是人手不多,故此沒有燈火。”周公望笑道:“那真是輕而易舉了,廝殺起來也無所顧忌。”一揮手,眾人紛紛隨著周公望入城。

城內建築許多都已毀損,盡是瓦礫灰塵,可知當年戰火蔓延之烈。周公望吩咐數百弟子守住四門,徑來尋魔教分堂。

眾人直抵官衙所在,隻見門口台階幹淨,周公望悄聲道:“就是此地!”蒼禎道人偷偷探頭往門裏張望,隻聽一聲弓弦響,一點寒光飛出,蒼禎道人急忙閃身,冷箭飛入夜空,劃出一聲尖銳嘯叫!周公望罵道:“好賊子!”把冷鋸劍重重一劈,大門破碎紛飛,人已趁勢衝入。隨著這支響箭劃過,各處相續傳出羽箭飛空之聲,嘯叫此起彼伏,讓人心驚肉跳。

周公望一路殺進,正見兩個人影從大堂往後躲藏,哪裏還會手軟,劍光劃去頓時了帳。各處也傳來廝殺之聲,燈火相繼亮起,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周公望大喝道:“妖邪之徒盡管出來,莫做那藏頭露尾之事。”這兩句運足了真氣而發,聲震全城。遠處一陣冷笑聲傳來:“也不知是誰做藏頭露尾之事,還有臉說?”周公望大怒道:“是誰?滾出來!”提劍往發聲處遁去,隻見官衙後一間小樓之上門扇打開,裏麵端坐著二人。一人粗衣麻布,頭係麻繩,赤著腳坐在長椅之上,頭發花白,年紀高大卻依舊奕奕;另一人頭纏花帕,小衣短褲,是個年已中旬的苗人,也赤足坐在椅上,冷眼看著周公望及湧來的昆侖眾弟子。

周公望大喜道:“果然在這裏!我道是誰,原來是馭獸堂薑老堂主,你的劍傷好了嗎,我隻道昔日一戰,你即便不死,也該無幾日好活。”那老者冷笑道:“周公望,昆侖與我教止息幹戈多年,你又來生事,豈不是多造殺孽自己尋死?”周公望仰天一陣長笑道:“你一把年紀還不尋個墓穴埋葬,非要旁人動手,真是老不知恥。咦!怎麽隻有你二人?你的四大精衛呢?該不是為你尋找風水寶地去了吧。其實薑堂主幾根骨頭何必白白浪費,明知將死,喂了畜生也是行善積德。”老者勃然大怒道:“敢在老夫跟前猖狂!今日沒有四大精衛,一樣叫你铩羽而歸。”忽的站起,筋節交錯的雙手往前一伸,門窗粉碎,威風凜凜的站在樓上。

那個苗人冷笑道:“一介狂人何須老堂主動手,我來會會此人。”縱身從樓上躍下,從背後解下一柄彎刀,來到周公望跟前。那薑堂主道:“此人雖然無禮,手底也有些本事,小心一些。”苗人道:“若真不濟,老堂主再來援手。”

羽箭之聲漸稀,卻聽不到有人傷亡。此時各處人群除有一部分人互相監視外,餘下都來到官衙左右,有馭獸堂的人,也有昆侖弟子,各分兩派在樓前觀鬥。那馭獸堂的人數果然不多,很多都是老弱之輩,那城門口的數人隻怕還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裝門麵的,比在這裏的人精壯許多。周公望暗自竊喜,心道消息果然不差,六堂集精銳之力去滅反叛,自己依多為勝都可穩操勝券。正想要不要快刀斬亂麻殺個痛快,忽聽頭頂羽翅振空,抬頭一看,無數隻禿鷹、烈梟、蝙蝠正從四麵八方趕來,頓時明白,方才那一通響箭飛空不是傷人,其實是馭獸堂邀集群獸前來幫忙,自己拖得越久,隻怕越是不利,當下大喝道:“老匹夫著宵小下來尋死,也挨不得一時三刻!趁早授首!”

那苗人道:“要取老堂主之命,先過我手。”彎刀一劃,往周公望掃來。;